常言道:盗亦有道!
流寇头目们一起揭竿而起、杀官造反,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朝夕相处之下,彼此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虽然在招安的问题上,流寇头目们分成了两大派,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可这种争吵属于公事,与私交并无妨碍。
白天吵的不可开交,晚上一起喝酒吃肉,照样还是好兄弟!
没想到,王左桂翻脸无情、施展诡计,将赞成招安的几十位头目全都杀了。
反对招安的头目们,目睹这一切之后,出于畏惧,没敢多说什么,可在内心中全对王左桂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仅仅因为意见不同,就大开杀戒,这样的话,以后谁还再敢提意见?
今天被杀的是别人,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跟着这样的大当家,还有安全感可言吗?
……
另一边,王左桂却是洋洋得意,认为自己略施小计、就清除了队伍之中的叛徒,顺便威慑了剩下的头目们,抬高了自己的威望,乃是一箭双雕之举。
相信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轻易背叛自己了吧?
接下来,王左桂开始调遣人马,准备偷袭宁州城。
“黑蝎子—王大庆、上山虎—高大宝、下山虎—高二宝。”
“在!”
“你们三个带领五千人马,再带足了干粮和饮水,夜幕时分出发,沿着九龙河南边的小路走,天亮时赶到黄土岗子,在那里隐蔽休息一白天,而后夜晚继续行军,四更时分抵达宁州城南门,随即发起偷袭,二当家带着三百人在城内,他们会干掉守城的官兵,而后打开城门,接应你们杀进城内的。”
“诺!”
“显道神—崔二熊、鬼见愁—孙二狗、草上飞—赵小川,你们三个和本大当家一起,带领着五千人马,走九龙河北边的小路……明晚四更时分,偷袭宁州城的北门,南北夹击,里应外合,一举将官军全部歼灭!”
“诺!”
“大家全都听真了,这一战,关系到咱们的生死存亡,务必要竭尽全力、大获全胜,谁要是中途出了差错,导致计划失败了,本大当家就砍了他的脑袋,扔在地上当球踢!”
“诺!”
随着一声令下,流寇们立刻行动起来了,打磨刀剑、喂饱战马、准备干粮……而后在夜幕时分,兵分两路出发了。
单说王左桂带领的这一路,共计是五千余人,在夜幕掩护下,人衔枚、马裹蹄,悄悄离开了圣泉寺大营,一路向北疾驰十余里,来到了九龙河下游的南岸。
而后砍伐树木,制作了一些木筏子,顺利的渡过了九龙河,再向西北方向急行……并在佛晓时分,来到了安乐镇。
安乐镇本是一座颇为繁荣的镇子,有六七百户居民,耕种为生、安居业乐。
可是旱灾发生之后,安乐镇的百姓们死走逃亡,如今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只剩下一座座破败不堪的房屋。
为了隐蔽行踪,白天是不能行军的,因此上,王左桂将人马带入镇子中休息,渴了喝水、饿了啃干粮,不准生火、不准随意走动、更不准大声喧哗……保持安静。
一直到了夜幕时分,队伍才重新启程,离开了安乐镇,继续向西急行军,翻山越岭、趟水过河,吃了不少的苦头……终于在三更时分,来到了黑虎山脚下。
黑虎山东西延绵数十里,山势陡峭、植被茂密,中间有一条南北走向的狭窄山谷,大约有七八里长……穿过了这条山谷,再向南走不到三里路,就是宁州城的北门了。
想当初,流寇大军围攻宁州城之时,城内的军民拼死抵抗,以至于久攻不克、死伤惨重。
于是乎,王左桂想出了一条计策:先将一支精兵埋伏在黑虎山的山谷当中,而后调集流寇大军,猛攻宁州城的东、南、西三面,而北面只放少量人马,以此迷惑城内的守军。
城内守军果然中计,全力防守东、南、西三面,却忽略了北面,趁此机会,山谷中的伏兵突然杀出,一举攻破北门,拿下了宁州城,而后大肆烧杀劫掠……
现如今,王左桂准备故技重施,带领人马穿过山谷,而后奇袭宁州城的北门,杀城内的官军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马暂停,原地休息!”
来到山谷入口处,王左桂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叫停了队伍,又看了看山谷两侧的悬崖峭壁,陷入了一种犹豫状态。
兵法有云:死山绝谷,莫要轻入!
也就是说,面对山林、山谷这样的险地,大军不要轻易进入,以免中了敌人的埋伏,如果非要进入的话,必须事先侦查一下,确保安全、而后进入。
王左桂当过十年边军、身经百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了。
问题是,时间不够了!
用两个晚上时间,连续急行军一百里,而后偷袭宁州城,这个计划理论上可行,可实际执行起来,却遇到了一个大困难,就是流寇大军的行军能力太差了。
没办法,流寇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纪律松弛、素质极差,白天行军都是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更别说晚上了。
磨磨蹭蹭、行动迟缓,王左桂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队伍带到了黑虎山脚下,已经是三更天了,距离约定好的四更天发起偷袭,只剩下一个更次的时间。
如果派人搜山,肯定耽误时间,无法在四更天准时发起偷袭,无法与另一路人马配合……进而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如果不搜山,直接闯进山谷中,又可能遇到危险。
左右为难,怎么办?
……
时间有限,无法过多犹豫,王左桂牙一咬、心一横,还是决定冒险进山。
一则,对自己的一连串计划有信心,除非对方是白起转世、韩信重生,否则绝对识破不了自己的计策。
二则,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容不得自己胆怯了,是生是死,豁出去了。
“传我命令,进入山谷,直奔宁州城北门……快、快,再快一点,弟兄们都加把劲儿,打败了官军之后,每人赏银五两、肉二斤、酒一壶!”
随着王左桂一声令下,五千流寇陆续进入山谷之中,并以最快速度向前推进……
一里路。
两里路。
三里路。
……
在山谷内行进了数里,没有任何情况发生,王左桂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深更半夜,城内的官军肯定都在熟睡,一点防备也没有,二弟王左道带领三百精兵,会占领南、北两座城门,而后接应两支人马入城,杀官军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仗,自己肯定会大获全胜。
等打败了这支官军,自己再掉过头来继续围攻正宁城,破城之后,补充人马、粮食、财物,实力进一步壮大,以后就能继续在这一带称王称霸了,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王左桂不禁怪笑了起来,那知还没笑上几声呢,左侧的悬崖上面、突然响起了更大的笑声。
“鱼儿入罗网,猛兽进牢笼,这次你们逃不掉了吧,哈哈”
“不好,有埋伏,是官军!”
“快,快点撤回去!”
“隆……隆!”
意识到情况不妙,王左桂吓得魂飞魄散,想带领人马原路撤出山谷,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阵隆隆巨响,从两侧的悬崖上滚下很多大石头,将山谷两端出口死死堵住了。
紧接着,两侧的悬崖上亮起了无数火把。
借着火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量身穿棉甲、手持兵器的士兵,为首一名青年军官,身材修长,相貌英俊,正是秦锋。
大半夜的,秦锋不在宁州城内睡觉,怎么带领人马在山中埋伏呢?
说来话长。
对于流寇,秦锋一直坚持着‘军事打击为辅,政治招降为主’的策略,故而在三水川大捷之后,主动释放了二当家王左道和二十多名流寇头目,还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给王左桂,进行招安。
如果王左桂肯接受招安,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可对王左桂的性格和品行,秦锋早有耳闻,知道那就是一只奸诈狡猾的白眼狼,接受招安的可能性极小,因此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之后王左道带着珠宝、美女、人质前来谈判,秦锋热情接待的同时,心中的警惕性就更强了。
试想啊,一个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可以豁出去的人,肯定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这样的人,决不可信!
因此上,秦锋断定了,王左桂归顺是假、诈降才是真,而诈降的目的,十之八九是为了发动一次偷袭。
于是乎,秦锋一面稳住了前来谈判的王左道、热情接待,并做出放松警惕的样子,一面在暗中设下了伏兵。
如何知道王左桂会走黑虎山这条路呢?
那就更简单了。
来到宁州城之后,秦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周围的山川地形,全都了然于心。
从地形上来,要想偷袭宁州城,只有一南一北两条路线。
于是兵分三路:董天豹带领着一营士兵留守宁州城,监视二当家王左道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将其擒拿。
韩山君带领着一营士兵、再加上马家兄弟的骑兵营,在宁州城南门一带设伏。
秦锋亲率一营人马,利用地形优势,在黑虎山中设伏……如此,无论流寇从那一路来,都逃不出提前设好的天罗地网。
结果等到了三更时分,流寇们果然来了。
到了这一步,秦锋已经是稳操胜券了,王左桂则是小庙着火——荒了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