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再次造反,曾经的流寇头目们难以决断,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身上,非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张存孟。
张存孟,人送绰号:不沾泥,曾经是陕北三大流寇首领之一,率领数万部众,四处杀官造反、攻城掠地,是个非常凶悍的人物。
后来兵败被围,张存孟没有顽抗到底,而是选择了向天威军投降,不求别的,只求保住部下们的性命。
秦锋言而有信,不仅宽恕了投降的一众流寇们,就连张存孟都没杀,也没有判刑,而是将其和家眷一起安置在了白城子。
来到白城子之后,张存孟领到了粮食、衣物、耕牛、田地、种子等物,而后和家人们以耕田、打鱼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喝不愁、生活安逸!
虽然不做大首领了,可张存孟为人仗义疏财、做事公平公正,又乐于助人,故而在安乐坊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人们都很信服他!
现在到了生死抉择的关键时刻,众人自然要看看这位昔日大首领的态度了。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张存孟刚要说话,一个三十多岁、流里流气的独眼汉子凑了过来。
“张首领,兄弟有话说!”
“有什么话,说吧!”
独眼汉子名叫郭庆,人送绰号:独眼狼,以前是陕北三大流寇之一王左桂的部下头目,后来兵败被俘,念其罪恶不是太大,便没有治罪,安置到了白城子,并给他安排了一份打铁的差事。
郭庆却天生好逸恶劳,不想整天辛辛苦苦的打铁为生,曾经两次试图逃跑,因为天威军看守严密,没能跑成,还挨了两顿鞭子,这件事安乐坊的人都知道。
现在郭庆站出来,要说些什么呢?
“张首领,咱们这些人以前都是义军,兵败被俘,才来到了白城子,说是妥善安置,其实跟坐大牢差不多,一点自由都没有,天天辛苦干活不说,还赌不能赌、玩不能玩、乐不能乐的,简直快憋屈死了。
以我之见,现在白城子危在旦夕,咱们正好趁机离开这里,或是返回老家,或是去投奔高闯王,而后拉起一支人马,继续杀官造反、攻城掠地!
以咱们这些人的本事,肯定能闯出一番名堂来,到时候,咱们天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想赌就赌,想玩女人就玩女人,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啊!”
“嗯,郭兄弟说的有点道理,起兵造反、吃喝玩乐的确是逍遥快活,不过嘛,我知道一个地方,比天天吃喝玩乐还要快活,你想不想去?”
“哦,竟有这样的好地方?”
“当然有了,就是西天极乐世界,我这就送你去……刷……噗通!”
说话间,张存孟举起从库房中取来的一柄金背大刀,狠狠砍在了独眼狼—郭庆的脖子上,人头顿时飞了出去,颈血喷出四尺多高,尸身则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砍完人之后,张存孟提高声音,对周围的众人说道:“弟兄们,咱们以前的确做过杀官造反、攻城掠地的事情,可那都是被逼的没了办法,为吃一口饱饭,不得不反!
后来兵败被俘,秦将军非但没有杀咱们,还给予妥善安置,这份不杀之恩,咱们不能忘。
来到白城子之后,咱们分到了田地、自给自足,没有官府的逼压、没有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天天都能吃饱穿暖,和妻子儿女其乐融融的,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日子啊!
大家记住了,白城子不是牢房,而是咱们的家园,现在家园有难,决不能袖手旁观,是男人的,跟我一起杀鞑子、保家园!”
……
“张大哥说的对,秦将军对咱们有恩,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这样的太平日子,老子还没过够呢,谁毁老子的家园,老子就跟他拼命!”
张存孟一番话,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而后纷纷高举兵器,嗷嗷叫着冲向了战事最激烈的东门。
东门这边,天威军的将士们已经支撑不住了,很多女真兵冲了进来,马上就要占领城门和城墙了。
“天威军的弟兄们,我们来帮忙了,杀鞑子呀!”
“杀鞑子!”
女真军虽然冲进了城内,可一夜一天厮杀下来,已经很是疲惫了。
张存孟带领的则是一支生力军,而且都是流寇头目出身,个个打过仗、杀过人、不仅经验丰富,还都有两下子。
结果一交锋,女真兵们就被砍倒了不少,而后节节败退,很快就被赶了出去。
留下一部分人,帮着天威军重整防线,张存孟则带着其余的人,又冲向了西门,一通大砍大杀,将冲进来的蒙古人赶了出去!
白城子,转危为安了!
……
“混账,不准后退、不准后退……该死的,立刻重新整队,给本贝勒爷杀回去,今天一定要拿下白城子!”
刚刚冲进去的士兵,又让人家赶了出来,这可把阵前督战的三贝勒—莽古尔泰气坏了,立刻拔出刀来,砍了几个率先后退的士兵,逼迫其余的人重新杀回去。
可是连续厮杀了一夜一天,女真兵们疲惫至极,实在是打不动了,如何叫骂也是没用的。
无奈之下,只好让士兵们稍事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待精力恢复过来了,再继续攻城。
那知就在休息的时候,天气发生了变化,大雪变中雪、中雪变小雪……最后直接停止不下了。
雪花一停,火器就又能使用了。
“轰……轰!”
很快的,沉寂了一夜一天的无敌大将军炮,再次发出了怒吼,一枚枚弹丸落下来,炸的女真军、蒙古军死伤惨重、残肢乱飞!
莽古尔泰不甘心失败,拔出自己的佩刀,就要亲自上阵冲杀,却被宁完我用力拦住了。
“贝勒爷,大雪虽然不下了,可天上的阴云并未完全消散,下官估计着,三五天之内,肯定还会有一场大雪的。
咱们不如暂且退兵,回去好好修整一番,让将士们恢复体力,等到二次下雪之时,再来攻打白城子不迟啊!”
“这个嘛……也只好如此了!”
莽古尔泰虽然暴怒,却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宁完我说的有道理,今天想攻克白城子已经不可能了,再强行打下去,只会白白增加伤亡,不如暂且忍耐,下次再打。
于是强忍怒气,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女真军、蒙古军如蒙大赦一般,立刻调转方向,快速返回各自的大营去了。
白城子这边,则响起了阵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
宁完我预测的很准,大战之后的第三天,又下雪了,非常大,而且连下了两天一夜,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地上积雪的厚度超过了两尺半。
雨雪天气,对天威军的火器非常不利!
按理来说,女真军、蒙古军应该抓住机会,再次大举进攻、一举拿下白城子才是。
事实上,女真军、蒙古军皆是按兵不动,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中,原因有两个:一是生病了。
不是一两个人生病,也不是一两百人生病,而是全军上下皆病,不止是人,连战马、牛羊都病了。
轻的浑身乏力、精神萎靡,重的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就连莽古尔泰、德格类、宁完我这样的高层都没能幸免,全都病倒了。
随军郎中们经过诊断,一致认定这是大规模的瘟病,而且与饮食有直接关系。
经过检查,军中的食物没有任何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饮水了,有人在水中做了手脚,传染瘟疫,而且十之八九是天威军的人干的。
得知情况,莽古尔泰再次气的暴跳如雷,而后一面命郎中们熬制汤药,治疗军中的瘟病,一面严令各部士兵,不准再到长渠中取水。
至于军中饮水,不是下大雪了吗,将雪花收集起来,用大锅烧化了就能喝!
即便如此,军中的病号还是有增无减,甚至出现了呕吐不断、脱水致死者!
这种情况下,女真军、蒙古军皆是自顾不暇,自然没有能力再次攻城了!
…………
第二个原因:军需物资不够用了。
连续两次大规模攻城,对军需物资的消耗非常大,急需要进行补充!
为此事,莽古尔泰一连派出三位使者,到皇太极那里讨要物资,可是几天过去了,押运物资的队伍迟迟没有来到营中,没有物资,自然就没法攻城了!
物资为何不到呢,莫非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