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八月十三日,晴。
“呜……呜!”
上午时分,河南府—灵宝县境内的宽阔官道上,四万天威军将士正在快速行进着,旌旗猎猎、号角声声,队列整齐、士气如虹!
而在行进过程中,凡是途径城关乡镇之时,副总兵—秦锋都会略加停顿,而后认真察看一番。
一看山川地形,以便排兵布阵。
二看受灾情况,了解民生疾苦!
灵宝县位于河南府的西北角上,境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交通发达,乃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常驻人口多达三十余万,远超周围的一众州县。
可是最近十几年,天灾不断、人祸频繁,将好好一块富庶之地蹂躏的不成样子,城池残破、家园毁坏、耕田荒废无数!
灵宝县的百姓们更是遭了大罪,病死、饿死、累死、被杀死、被逼死者数不胜数,而且尸骨无人掩埋,只能弃于荒野之中,任由野兽吞噬、飞鸟啄食,其状惨如地狱一般!
“唉……唉!”
面对这一悲惨情况,秦锋哀叹之余,连下了两道命令:一是派出两营将士收敛荒野中的尸骨,使其入土为安,以免引发大规模瘟疫。
二是取出一部分军粮,分发给沿途遇到的饥民们。
可是前来领取粮食的饥民非常少,余者不是逃亡异乡,就是投奔流寇队伍去了,其中相当一部分投奔了弥勒邪教!
…………………
下午时分,大军顺利的渡过了洛水,而后在洛水南岸选取一块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营寨扎好之后,秦锋带着熊大、熊二和一队亲兵进行巡视,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正巡视着呢,负责在营地周围巡逻的游击将军—曹变蛟快步来到了近前,而后叉手行礼道:“启禀副总兵大人,卑职刚才带队巡逻之时抓到了一群光头和尚,共计三十二人,为首者自称净尘禅师,乃是弥勒教的青木堂堂主,奉了教主—樊来喜的命令前来求见副总兵大人!”
“哦,净尘禅师、樊来喜的使者……可曾审问过,为何前来求见本大人?
“卑职已经问过了,说是前来请降的!”
“前来请降?”
……
秦锋此番率军前往河南府南部地区,为的就是消灭以樊来喜为首的弥勒邪教,进而打通东进道路,解救被流寇大军围困的开封城。
万没想到,大军尚未抵达目的地,樊来喜竟然主动派人前来请降了。
若真能招降成功,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掉弥勒邪教,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问题是,樊来喜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野心勃勃,整日幻想着建立一个弥勒帝国,成为天下共尊的弥勒大帝,这样的人物,会真心请降吗?
只怕请降是假,另有图谋是真!
至于是何图谋,还需探查一番才能知道。
“将人带过来吧,本大人问问话!”
“卑职遵命!”
曹变蛟再次叉手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
一柱香时间过后,曹变蛟带着一小队士兵回来了,并押来一名皮肤白净、身材肥胖的中年和尚,与寺庙中的大肚子弥勒佛颇有几分相似。
中年和尚见到秦锋之后,立刻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敢问一声,您就是百战百胜、名震天下的秦副总兵吗?”
“正是秦某!”
“阿弥陀佛,弥勒圣教—青木堂堂主—净尘参见副总兵大人,贫僧久闻大人威名,今日得见尊荣,真是三生有幸!”
“废话少说,净尘和尚,樊来喜派你前来请降的?”
“正是!”
“你们是真心请降吗?”
“自然是真心请降,这里有一封我家教主的亲笔书信,副总兵大人过目之后,便会相信我们弥勒圣教是真心投降副总兵大人、归顺大明朝廷的了!”
说话间,净尘和尚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而后非常恭敬的双手递上。
熊大上前几步,将书信接在手中,扯开封皮之后,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转交到秦锋手中。
秦锋接过书信,认真观看起来……待到看完之后,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眸子中却是寒光闪动、杀意起伏!
原来樊来喜写的的确是一封请降信,但是提出了五个条件:
其一,要求大明朝廷正式昭告天下,赦免弥勒教上下人等的造反之罪,不得事后追究!
其二,承认弥勒教为正统佛门教派,准许弥勒教的教众们在大明境内自由活动,传播教义、招收信徒,各地官府不得阻止,还要予以大力支持!
其三,鉴于时局动荡、天下不安,准许弥勒教保留现有的僧兵、兵器、战马,用来护卫佛法、惩恶扬善!
其四,将河南府南部、南阳府北部的栾川、浙川西峡、南召、镇平、内乡……共计十二个州县交由弥勒教负责管理,大明朝廷不再委任官吏、不再驻扎军队!
其五,大明朝廷每年赐予弥勒教黄金五万两、白银五十万两、精米一百万石、绸缎十万匹、茶叶十万担……用来举行佛事、教化信徒!
樊来喜最后写道,只要大明朝廷答应以上五个条件,自己立刻率领数十万教众归降,并愿率领一众僧兵们协助官军围剿中原流寇、平定祸乱!
若是朝廷不答应五个条件,自己就要率领几十万教众与前来围剿的官军拼个你死我活、玉石俱焚!
……………
五个条件,过份至极,秦锋看过之后,又岂能不怒呢!
于是将手中书信扯了个粉碎,而后开口道:“哼,要朝廷承认弥勒教为正统佛门教派、准许自由传教、保留兵马、索要地盘、索要财物……樊和尚真是好大的胃口,就不怕吃的太多,撑破了肚皮吗?”
“阿弥陀佛,我弥勒教与禅宗、律宗、秘宗、净土宗一样,本就是佛门正统门派,获取朝廷的认可,乃是应当应分之事。
至于保留部分兵马、索取一些土地和财物,乃是为了护卫佛法、普渡众生,绝无其他用意,还请副总兵大人莫要误会才是!”
说到这里,灵尘和尚上前两步,而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家教主说了,只要副总兵大人能上报朝廷,促成归降之事,事后我家教主愿以古玩字画一百件、黄金三万两、白银三十万两、绝色美女五十名相赠,并愿与副总兵大人约为兄弟,从此守望相助、荣辱与共!”
“哈哈,想用古玩字画、黄金白银、绝色美女贿赂本副总兵,进而达成你们的卑鄙目的,真是癞蛤蟆吞月亮——痴心妄想!
净尘和尚,竖起耳朵听真了,你们开列的五个条件,本副总兵决不会答应,大明朝廷更加不会答应。
另外吗,回去告诉樊来喜,立刻解散弥勒邪教,交出所有的兵器、盔甲、马匹、财物,从此改恶从善,不再兴风作浪!
若如此,本副总兵可以用人格担保,决不伤害樊来喜和一众头目们,并保其一辈子安居乐业、吃喝不愁!
若是不答应,待本副总兵率领大军抵达河南府南部之后,定将樊来喜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大小头目则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阿弥陀佛,副总兵大人,我们弥勒教可是诚心诚意……”
“好了,废话少说……曹变蛟,送客!”
“卑职遵命!”
……
谈判失败,灵尘和尚还想鼓动如簧之舌再努力一下,不想一句整话尚未说完,便被曹变蛟薅着脖领子强行拖拽走了。
待其离开之后,秦锋带领亲兵们继续巡视营地,连着巡视了两圈,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处,这才返回中军大帐内用饭、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大军拔营起寨,继续向河南府南部进发,直取弥勒邪教的巢穴——栾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