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暮泽的墨发分成两部分,上面的用玉冠束起来,再插上白玉簪固定。
收拾妥当的戏风等在门外,衣着比较低调,没有了先前的招摇。
暮泽落在她一步之后,乍一看去,竟像是一对绝世璧人。
“妻主。”戏风朝她行礼。
“画都带上了?”苏忆桃走下台阶。
“带上了。”
拢春将马车停在后门处,苏忆桃看了眼沉星,“拢春,即日起,寸步不离地盯着沉星。”
“在本宫未回宫前,不得让他与外人接触,更不可让他给人传信。”家贼还是得防的。
沉星满脸问号:“殿下?”
“奴婢遵命。”
坐上马车,宫车辘辘。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暮泽有些吃醋,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戏风身边带着一个陪嫁侍从。
苏忆桃将鎏金令牌递给暮泽,柔声在他耳边吩咐道:“宫门口例行检查时,都别出声。你把令牌从窗户递出去。”
暮泽怎么说也是生于皇宫的皇子,哪里会不认识这块令牌,皇帝手令?!
所以早上她并未说谎,真的是奉皇帝之命出宫办事。
那么……她昨天说的……
马车夫是皇帝派来的人,也是为了帮苏忆桃隐藏身份,毕竟她现在还处于禁足时期。
马车停在宫门口,宫人语气冰冷地询问:“什么人?”
暮泽将车帘打开一条缝隙,将令牌伸出去。
那身穿甲胄的女子瞥了一眼,就低身行礼,“放行!”
宫车上街太过招摇,苏忆桃此行还要办自己的私事,不能让这个车夫跟着。
马车绕进一条青石板小巷,里面飘着淡淡的酒香,让人瞬间沉醉。
苏忆桃带着两人下车,对赶车的女子道:“你拉着马车在京城中绕一圈,途中在归元楼停半个时辰,然后再回京。”
“是,奴婢告退。”
酒香不怕巷子深,然而暮泽很厌恶这里的香味,他在青楼待得久了,最厌恶这种东西。
醉酒对他而言不是消愁,而是噩梦!
苏忆桃侧眸轻笑,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桃香,但仅仅只有暮泽一人能够闻道。
春风拂面,桃香掩酒,暮泽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附近有桃树。
苏忆桃牵起他的手,“店家,拿两坛梨花白。”
趴在桌上打盹的妇女一个激灵,“客官稍等。”
站在外间稍等片刻,中年妇女就提着两坛酒出来,苏忆桃扔给她一锭碎银。
四人同行,拿东西这种活儿就轮到那个随行的侍从了。
苏忆桃道:“走吧。”
戏风两人跟在她后面,苏忆桃拉着暮泽走在前方。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一个青色的小绿芽出现在她指尖。横穿街巷,来到一个风雅轩门前。
身穿灰袍的女子迎接出来,“主子,请。”
“嗯。”
走进轩阁,戏风就被里面讲究的布置给震撼到。
几根奇异的藤蔓缠绕在柱子上,牵蔓引藤,景色错落。
游廊两边用青色纱幔吊做装饰,随着微风飘荡。
走入内室,墙壁上裱着十几副字画,盘龙香炉中有白烟飘出,香气四溢。
戏风似乎是明白什么,看苏忆桃的眼神无比复杂,怔在原地不动。
苏忆桃带着暮泽坐在主位,“戏风,过来坐。”
“妻,主?”
几位容貌娇俏的少年端着茶水上来,但谁也没敢往苏忆桃身上乱瞟,这是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你叫周白麝,对吧?”苏忆桃向那个女子道。
“是的,主子。”周白麝没想到殿下居然会知道她的名字,难免有些错愕。
观人面相,算其生平。
苏忆桃品着茶,“你做的很好。”
戏风眼眶微红地坐下,“妻主……”
“本宫说过赏识你的画,就不能埋没了你。此地寂静,易为雅室。留在皇宫,倒是让你的画沾了俗气,难为大家。”
苏忆桃嘬着杯中茶,受到环境影响,她现在的心情很好。
窗外藤萝盘绕,自然青郁。左门有洗砚池,右侧荷塘中养着一池锦鲤。
“地契你拿着,作画之余,可以结交一些志趣相投的人。”
“周白麝是京中有名的画师,又通经商之道,可以在旁教你。”
周白麝这个女人,眼中有股骇人的戾气,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是个无权无势的街坊画师,夫郎嫌她木讷跟她合离。周白麝借酒消愁,烂醉倒在街上时。
恰好看见亲夫新找的女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将人揍得半死。最后被告上高堂,坐了几年牢。
出狱之后,穷困潦倒倒,却意外得到了苏忆桃的赏识,也算是柳暗花明了。
戏风感激涕零地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戏风多谢殿下。”
似乎是看明白苏忆桃的用意,戏风现在连妻主都不叫了。
苏忆桃笑道:“将此处当做书斋,短时间内,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起来吧。”
站在侧边的周白麝道:“主子,这书斋的名字……”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就叫空月斋吧。”
戏风听到她念出的诗词,再次行礼,“奴家恳请妻主,给书斋提字。”
苏忆桃虽未说话,朝周白麝抬了抬眼,示意她去拿笔墨。
墨洒纸上,她挥毫写下四个大字,“空月书斋”。
她在笔墨中注入灵气,也算是给书斋聚聚灵气,以笔墨保其平安。
暮泽虽在喝茶,却在心里对苏忆桃改观,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穷凶极恶……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多谢殿下。”
他擅自改了自称,苏忆桃倒是没有多么在意。
紫御桃花也是洁身自好的,若想成大道,苏忆桃就不可能到处沾花惹草。
情根缠乱,自成祸根。
苏忆桃还不想来日飞升时,因果绊脚,被天雷给劈成焦木!
暮泽对她而言,是特殊的。
苏忆桃掐指算了算时辰,“三个时辰后,将这两坛酒放到半壶小巷后面的死槐树下。”
这话是对周白麝说的,她虽然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答应,“是。”
他们喝完早茶,又在书斋中吃过早膳,才辞行离去。
呼吸着宫外清醒的空气,暮泽跟着她后面,不怎么说话,相比之前沉默了不少。
金陵繁华,人潮涌动。
有人踏尘策马,有人红妆轻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