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不治的臣不焕刚回到府邸,暮泽就下令将昭武将军下狱彻查。
罪名,自然是刺杀当朝丞相。
这可不是暮泽意气用事,滥用职权,昭武将军入京后可贪了不少黑心钱。
臣不焕正思量着怎么收拾她,她就把脖子伸过来了。
如今没有战事纷扰,这些在外建功立业的武将们都有些飘了,是时候敲打一番。
也算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即使是从前有赤诚之心的人,难免不会被乱花迷了眼睛。
为君者,手腕不能太软。
权力,总容易让人迷失本心。
相府之中,秋言很是不安地歇在偏殿。
一来是担心臣不焕的身体,毕竟他替她挡了一棍。二来则是担心自己的未来,心中的感情让她不安。
回到自家府邸,臣不焕也不再装病,连忙询问秋言的位置,匆匆忙忙地去寻她。
“秋娘。”
听到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坐在廊中的秋言连忙起身,就准备给他行礼。
“丞相大人!”
饶是智囊臣不焕,此刻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秋娘,你无需紧张,我没有恶意。”
秋言属于淳朴的商户百姓,地位一般,又不曾见过大世面,这会儿只是怯懦地望着他。
“大人的伤,可有碍?”
“无碍。”
见她仍旧手脚拘束,臣不焕只能率先坐下,指着后侧的凳子,“你也坐下说。”
“多谢大人。”
气氛有些尴尬,面对强权,秋言是没有胆子造反的。
臣不焕兀自倒了两杯茶,轻轻推到她面前,“我与秋娘相识也有一年之久,每日下朝,都会去你家铺子买糕点。”
这种话虽然不该他一个男子来说,但身份的差距,只能由他挑开这层薄纱。
“民女不知是丞相大人,若有得罪之处,请大人恕罪!”
见到她的态度,臣不焕不由地神经绷紧,放在桌上的手掌缓缓攥紧,不知何时已经掐出汗水来。
“秋娘的糕点铺子名满金陵,起初,我身不由己,只能偶尔过来买些,或使人捎带。”
那时候,臣不焕也以为他喜欢吃花糕而已。
却不知,情起而深。
“陛下入京后,国事繁忙,我下朝晚,来的也晚,时时买不到糕点。只能灰溜溜地离开,等次日再来……”
似乎是臣不焕去得太过频繁,专注于做生意的秋言也注意到这个温润的少年。
……
那一日,寒冬暴雪,臣不焕就披着厚斗篷,撑着水墨油纸伞,脚踏风雪来到铺子前。
秋言正在收拾摊子,刚抬头,就看到他略显失望的眼眸。
臣不焕用干净的眸子望着她,“这,又没了?”
她笑而不语,弯腰捡起一包还热乎的糕点,“确实没了。不过瞧着公子时常过来,便特意留下一份。”
“呐,梅花糕,没放多少糖,给你。”
递在面前的手掌微微有些红,臣不焕感激地接过,并且给了钱。
“多谢老板!”
秋言捂着嘴巴笑个不停,转身继续收拾摊铺。
臣不焕揣着热乎的糕点,“你在等我?”
“可不是吗?公子日日前来,却时常来晚买不到。现在将近年关,我也得关门了,免得公子嘴馋!”秋言随意地调笑道。
臣不焕接过她手里的重物,“我帮你——让你久等了。”
秋言笑着打掉他的手,把木盆接过去,笑个不停,“行了,公子这么娇的人儿,可别干这些粗活。”
“趁热吃吧,梅花糕冷了就没了灵气儿。”
臣不焕执拗不过,只能坐在一侧,打开外面的纸袋,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这种温馨的片段。
却也让人,日久生情。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旧事,而秋言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两个人眼眶都红红的。
“秋娘日日为我留着糕点,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吗?”
臣不焕想去牵他的手,却怕唐突了眼前佳人,只能握住旁边的瓷杯。
话已挑明,秋娘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只是那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里满是害怕,还有些许隐晦的爱慕。
“我……”
“丞相大人是百官之首,还是当朝帝师,我不过是一个卖糕点的商女,就算是入赘……也配不上你。”
沉默,冰冷无边的沉默。
臣不焕拿起茶杯,将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从喉咙滚入腹腔,冲入一阵凉意。
他红着眼眶,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恳求,“不!”
“我换种说法……”
他决定换种姿态,换种说辞。
这场感情,只能他主动。
“秋娘,我心悦你。”
“我曾阅览人间三千绝色,唯有你是万里无一。”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我想与君,常伴四季。”
毕竟出身江南诗书门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秋言,你娶我可好?”
一番情话,将秋言说得脸颊微红,但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大人,你在朝为官,若有商女妻主,会被世人所不耻的……”
秋言也喜欢他,但却也害怕,她融不进去贵族的圈子。
臣不焕道:“我向陛下请旨赐婚,再给你封赏爵位,没人敢笑话。”
少女呆愣愣地坐在桌前,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只要一个答案,若你……对我没有感觉,我也不会强权压人……”
臣不焕以退为进,将主动权将给她,给她该有的尊重。
“你若不愿……或许,我也能一人孤独终老——”
秋言起身,猛地搂住他,“我愿意做赘妻。”
感受着怀里女子身上的芳香,臣不焕嘴角忽然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笑,这不就拿下了吗?
“秋娘,不是入赘,是我嫁给你。”
秋言从他怀里钻出来,连忙摇头,“不行!若是这样,你在朝堂上会抬不起头的,我只是一个商女。”
他贪恋地搂住她的小蛮腰,眼里满是坚定,“我是当朝丞相,只需要看陛下的脸色行事,他不会瞧不起我。”
“大人!”
秋言显然有些着急,但不可能是臣不焕的对手。
麒麟才子,不仅谋术高,情商也高。
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臣不焕纠正道:“唤我名字,别这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