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飘舞,桃花尽落。
脚戴锁链的玉絜抱着一件长袍走出来,轻轻将袍子披在杨子凌肩上,他声音温润。
“主人,雪中极寒,别着凉了。”
杨子凌站在屋檐下,望着虚空之上的战斗,用手扶了扶衣袍。
“跪着。”
没有原因,就是想让玉絜跪着。
“是,主人。”
玉絜动作熟练地搬出锁链,直挺挺地跪在上面,目光澄澈,没有一丝不满。
“他们目含怒火,招招式式都是夺命杀招,不像是朋友间的比武切磋……倒像是仇人相见,兵刃为礼。”
杨子凌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一抹怀疑。
这世间,真的没有真情吗?
倘若苏忆桃与暮泽都难以逃脱命运的摆布,反目成仇。
那这世间的情,又算什么?
“主人,我会忠于你。”
“啪——”
杨子凌反手一掌扇在他脸上,玉絜脸上浮现出通红的五指印。
“我不信。”
人间清醒杨子凌之我不信。
???
玉絜莫名其妙被打,心里有些小委屈。
“主人……为何要以他人感情,来否定这个世界?”
杨子凌道:“凤行与臣璱那两小孩儿出生时,天下太平,没见过苏忆桃与暮泽携手并进的风华岁月,但我见过。”
“就连我,也是她为了给暮泽铺路救下了的棋子。”
不知想到什么,杨子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对——暮泽甘愿臣服于陛下,万年不曾改其心,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背叛。”
玉絜有些迷糊,望向空中激烈交战的两妖,
“依主人之言,此事没有表面上这般简单?”
杨子凌抬手摸摸他的发烫的脸颊,“陛下登基四万载,无限风光,我们竟忘了她曾经的封号——”
桃花卦仙,一卦诛天!
苏忆桃擅谋算卦,不可能收一柄心怀鬼胎的剑。
梧桐宫内,臣璱与凤行满脸焦虑看看向天空中的战斗,不知道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臣璱蹙着眉,“妻主,这……”
雪与花的交锋。
命与运的争斗。
玄都灼灼,寒酥皎皎。
立苍穹之下,观天地万法。
暮泽眸光扑闪,为了不让雪花剑芒伤到她,故意露出破绽,硬接了苏忆桃一鞭。
“啪!”
长鞭抽在胸前,暮泽那瘦削的身躯如同一片飘零的雪花般从高空坠落,砸毁一座座宫殿,惊起无边断瓦尘沙。
“咳咳——”
暮泽衣衫破碎地躺在废墟中,后背满是鲜血,伤及肺腑,又吸入大量烟尘,他不断捂着胸口咳嗽。
“义父!”
“义父!”
一只金凤腾空而起,带着臣璱降落在暮泽身侧,想要过去搀扶。
虚空之中传来苏忆桃的暴呵声。
“站住!”
暮泽躺在烟尘中央,伤痕累累。
“苏忆桃,你当真是无情无义!在你眼里,永远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大道!”
泛着紫芒的威压从九天压下,花瓣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条天路,她缓缓从虚空走下来。
“暮泽,朕念及往日恩情,饶你一命,从此往后,你我分道扬镳,再见便是路人。”
“朕的遇雪城,容不下你这尊天狐!滚出去!”
暮泽撑着碎砖断瓦爬起来,捂着胸口,身后的狐尾沾染灰尘。
多情流盼的狐狸眼中,情绪极为复杂,有缠绵缱倦的情意,有爱而不得的愁丝,有遭受背叛的绝望,还有一抹阴戾的狠毒。
主人…我再等你万年。
倘若,天不许你有情——我便斩了这天,逆了这道!
半真半假,让人看不出端倪。
就在此刻,臣璱忽然站了出来,“师尊!”
“是你证道忘情在先,义父只是爱得太过深沉,他没有错!”臣璱修浩然正气,行事端正,这是他第一次当众质疑苏忆桃。
“师尊,若你从一开始便不曾动心,为何还要招惹义父?为何还要将他带上玄灵界?”
“是否在师尊眼里,我们都是您的棋子?是你稳固权势,纵横天下的踏脚石?”
一声声逼问响彻云霄,臣璱周身浩然气息缭绕,顺势突破到仙尊七重。
苏忆桃的目光出人意料的平静,“臣璱,大道无情。”
吾将在道之上。
臣璱轻轻扯了下凤行的衣袖,不再理会苏忆桃,“妻主,我们带义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