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杨子凌炼化灵虚谷，将之收为己有，带着轩辕玉絜出了秘境。
一步踏出，两人都心头一悸，不祥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正欲发动神通退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轩辕玉絜好歹是半步仙尊，反应快，但法术刚施展到一半就被一道熟悉的力量给强行震晕过去了。
“玉絜——”
一旁杨子凌被禁锢在虚空，虽然动弹不得，却看清了一切变故的根源。
“是你？”
一个白发道人身侧，轩辕四叔正满眼贪婪地看着杨子凌，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宝。
“杨公子，久违了~”
杨子凌视线下移，看向晕厥落地的轩辕玉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发老道轩辕晟，仙尊八重，方才便是他一掌将轩辕玉絜敲晕，他捻着长须道：“你带玉絜回剑冢祖地，叫人看好他，别给本尊惹乱子。”
“是，晚辈明白。”轩辕四叔拱手一拜，带着轩辕玉絜走了。
杨子凌不语，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轩辕晟，后者也没有解释什么，一转身，便朝着剑冢而去，而杨子凌则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亦步亦趋跟在轩辕晟身后。
动不得，也发不出声音，一身修为也完全无法调用。
……
一个时辰后。
剑冢，剑山之巅，祭剑仙台。
轩辕晟落东位，一挥手，杨子凌便飘到仙台中央。
“晟老，这人虽然带回来了，奈何天时不至……”
“天时不至，那便逆天改时，妘老兄，看你了——九星曜日，遮天祭剑。”
一身华袍的妘五行乘云而来，身侧是八位仙尊族老。
“哈哈哈哈……你这老货，得了便宜还卖乖！话说，本尊观这小友，了不得啊，还是你本家血脉，真舍得？”
轩辕晟甩袖轻哼一声，“不是本家，本尊还不要呢，能祭剑轩辕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哈哈哈哈！”
“妘老哥这话说的，为了这轩辕剑，我等可是将连嫡系血脉都舍得，何况他一个旁支！”
“哈哈哈！”
剑冢之上，听取笑声一片。
轩辕玉絜有个优点，也有个缺点，那就是报喜不报忧。
轩辕家很多肮脏事儿他都是一个人扛下来的，几乎从来没有跟杨子凌说过，只是暗中说过几句小心剑冢的话。
也正是因此，杨子凌被掳至此完全弄不清情况，但也从这些仙尊们的对话中窥探到事情的一角。
“噗——”
要说天骄就是天骄，就算被仙尊禁锢，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是冲破了束缚。杨子凌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用一双浸着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在场的众人。
“一群折了骨头的疯子！！！”
杨子凌知道逃不掉，张口就骂，若不是受伤嗓子有些哑，不然非得跳起来骂。
“杨佶，去，给你家小辈擦擦血，还没到时辰呢，可不能伤着——先天剑体啊，啧啧啧，可惜了，怎么就在他一个野小子身上。”一个仙尊七重的轩辕族老瞥向一旁的杨家主，笑着调侃道。
杨佶弯着腰陪着笑，踏入祭台擦了擦杨子凌唇角的血，后者早已被重新禁锢，只能满眼凶狠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仇人。
什么血浓于水，什么骨肉亲戚？！！
这一切，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荒唐。
杨子凌五脏六腑都受伤了，杨佶也不吝啬，拿出几枚仙丹就塞进杨子凌嘴里并用外力帮他炼化——毕竟杨子凌被封了修为，主动吸收仙丹虽然不难但是会很慢，太耽误时间了。
仙丹入口的那一刻，杨子凌写满凶戾的眼神忽然有了点微妙的变化，表情都僵住了。
有些讽刺啊……
这仙丹，他可太熟悉了，轩辕玉絜炼的，用的还是他杨子凌改良优化过的，真是……讽刺啊！！！
十几个仙尊，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当着杨子凌的面儿聊起了接下来的祭剑仪式。
“彭老？等会儿这？”
“小耆也是，给个情报都能有差池……先天剑体这么大的事儿都能遗漏，生剥了他的剑体吧，一起祭剑。”
生剥修士剑体，等同于剥筋抽骨，还得是在人清醒的时候，断不能让人晕过去，不然可能会影响剥离出来的剑体的纯度。
“成，那——杨佶， 一会儿起阵，你去，毕竟血脉亲和高，也能减少剥离剑体产生的排斥。”
“是，彭祖。”
“……”
半个时辰后，风起南城。
杨子凌一身银织妆花剑袍在风中翻卷，镶着红玉珠的银冠高束着长发，缠红抹额也随着发梢轻轻舞动，一双含情的眼，勾着的，却是无尽悲凉。
原以为不入轩辕门，是轩辕家会给他带来灾祸，今日一看，何止啊？这是要他命啊！
还真是，一步踏进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深渊！
“老彭，这小辈好像不太服气啊，要不要让他死个明白？”
被称作彭老的仙尊扫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中央双眼通红的少年身上，“妘老友，开坛祭剑还有多久？”
“风还不够大，一刻钟。”
“那就让这孩子，明明白白地走吧。”彭老一个眼神散了杨子凌身上的压制，“小辈，有什么话就问，有什么遗言也趁机说说。”
杨子凌站了许久，风太大，腿有些麻，他往前踉跄了一步，“为什么一定是我？原因！”
回话的是一个境界稍低的仙尊，“你生来就是祭剑的祭体——你当初在句余山的时候，不是被轩辕剑划伤过一次吗？”
杨子凌何其聪慧，一点就通，与轩辕相处数年，唯一一次被轩辕剑蹭伤就是轩辕玉絜自戕那回。
“不得不说，还真是命中注定——听说你是从下界飞升而来。若没有你，想要祭剑，怕是还得费些功夫，若实在寻不到合适的祭体，怕是要玉絜那孩子了。”
“……”
“玉絜还剑剑冢，你们不做反应，是在等什么？等我突破仙君，还是等我消除玉絜一身煞气？”
“都说这位飞升来的小杨公子了不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啧，本尊这爱才之心，都有些舍不得了。”
“你够了，这事儿你敢说你没参与？”
“主要是等你突破仙君，毕竟，本来是要等入仙尊的——但真等你到了仙尊，玉絜怕是也到了中三品，你俩一联手，我们这些老家伙想要擒住你，怕是有些难。”
杨子凌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身后，他微微歪着脑袋，凝固着血迹的嘴唇往上一挑，轻笑一声，“呵~”
“都说剑冢是人族脊梁，今日一见，这脊梁骨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断了——连根断！小爷我早该想到的，能养出轩辕玉絜那疯子，你们这一家子，能算什么好东西？！”
“放肆！”
“混账！”
“竖子安敢？”
几个冲动的就要动手，就被彭老抬手制止。
杨子凌唇角的笑越来越狂傲，只是羽睫染着点点水光，“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此生莫入轩辕门，还真是，躲都躲不掉啊！”
少年一边仰天大笑，一边变了脸色。
“真当我是猫呢？”
杨子凌阴恻恻地嘀咕了一句，杀意在眼中浸成血色，趁着几位轩辕仙尊勃然变色的空档，他心念一沉，探入伴身世界内的灵虚谷。
“师尊，助我！”
一念成，狂风起，一道神念法相加持他身。
杨子凌一手混元，一手断念，身后是一道虚无缥缈的仙尊残影。
“混元生万象，剑落苍生！！！”
“混账——拦住他——”
杨子凌笑着，看着大惊失色的数位仙尊，看着几十道即将落在他身上的禁制术法，笑容愈发森然。
倾力一击耗尽他丹田所有，他有些疲倦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道残念。
“师尊……”
混元仙尊的残念也看着他，带着几分怜爱与不舍。
“嗖！嗖！嗖！”
混元生万象，万象化剑落，剑落祭苍生，苍生辨善恶！
天地变色飓风起，万法紊乱道场动。
百丈仙尊残念顷刻间化作仙光，随风逸散，飘飘然与万剑合一，落入轩辕家。
无数根锁链腾空而起，将悬浮在半空的杨子凌手脚禁锢，除此之外，还有两根穿透琵琶骨，一根绕过杨子凌的脖颈——锁链猛然绷紧，拽着杨子凌砸回地面，将他死死锁在祭台中央。
与此同时，万象化剑也落入轩辕族中，一声声惨叫穿透天际。
万剑落，万人亡。
杨子凌自知杀不了这些仙尊，那就向轩辕家其他人出手，而且，他还不滥杀无辜——混元仙尊，可是那一个时代的审判之仙，混元剑，更是有审判之剑的名头。
混元剑落，只杀有罪之人！
杨子凌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手脚筋脉已断，脖子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胸前被贯穿的琵琶骨淌着血，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看着那尚未散尽的混元仙气，他哈哈哈大笑，甚至，笑的有些肚子疼。
准仙器——断念剑断成无数碎屑。
混元仙剑虽然帮杨子凌抵挡了一些伤害，但也在数位仙尊的摧残下断成两截，成了废铜烂铁。
“哈哈哈哈——好一个悬壶济世轩辕家！！！哈哈哈！万人陪葬？本君虽死无憾！虽死无憾啊！哈哈哈哈真有意思，万剑落，一剑未空，哈哈哈哈……”
“哎哟——本君玄境就能杀仙君，你怎么敢的？啊哈哈哈哈！”
“呵呵哈哈哈……看来玉絜没告诉你们啊！”
“什么东西！”
“也敢害本君！”
杨子凌一边笑，一边吐血，本来沦为阶下囚还落了一身伤应该狼狈不已的，可在场众位仙尊总感觉被他摆了一道，仿佛他才那个胜利者。
其实，从混元剑落开始，杨子凌也不算输。
混元化万象，不仅斩了轩辕家无数小辈，还斩了他轩辕家三成气运！
即便剑冢祭剑成功，怕是也得几十万年才能恢复。
彭祖用冒火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疯狂大笑的杨子凌，这疯狗，一时大意，竟真让他反咬了一口，早知道就不……
晟老也用不善的目光瞥了一眼彭祖，向身后递了一个眼神。
妘家人也是看了一出好戏，这小子还真是凶啊，年纪轻轻，天资妖孽不说，还真从轩辕家咬掉了一块肥肉。
虽说他们与轩辕家结盟，但轩辕家被削弱，对他们妘家也算是好事一桩。
晟老一拂袖，“把他舌头割了。”
“是。”
鲜血飞溅，一片肉块飞落一旁。
满嘴鲜血的杨子凌偏着头，恶狠狠地看着轩辕晟，眼中泪，迟迟不落，纵然被……嘴角的笑，依旧不止，纵然沾着血，仍然那么狂傲！
“眼睛。”
“噗嗤——”
血浆溅了一地，但杨子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用一双血洞的眼，看着众人，染血的笑，更是嘲讽无比！
……
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地想起，“晟祖，我……我族天骄，方才，就在方才，嫡系天骄陨了三百二十七位，旁支一千三百人……”
风，大了。
【有评论吗？没有？继续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