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封衍手里还拎着一个锄头,才来几天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许家的生活节奏。
他微微低头,礼貌道:“那麻烦阿公了,我今晚就来住。”
“没啥子麻烦的,你莫要嫌弃就是哩,我回去把床给你铺好,你晚上来住嘛。”许冬如摆了摆手,一副千万别客气的样子。
江骁在村里待了这么久,早跟许家上上下下混熟了,故作吃味道:“阿公,我天天跟斯燃挤着睡,怎么不见你喊我过去住。”
许冬如哼的一声,小老头满脸傲娇:“谁叫你一见面就说我孙女送我的东西不好哩,你这人说话不好听,叫人第一印象不好。”
江骁无奈道:“阿公,这都多久的事了。”
老头子不搭理他了,热情的打探起霍封衍的私人信息,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啊,家里几口人。村里老人碰着年轻的陌生人,问起话来跟查户口本似的。
大多数年轻人都挺反感的。
霍封衍还一一回答起来。
许冬如又问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以后老了有养老金不?
这下,许轻知一把拉住了她阿公,“屋子里的杨梅酒酿好了,还挺好喝的。阿公,你要喝点不?”
再不拦着,她阿公还能问出无数个问题。
许冬如不问了,说了句:“好喝的东西,你们自个留着喝,阿公就不喝了。”
“酿了很多,你来尝尝。”许轻知直接把他拉进了屋,给他倒了一杯杨梅酒,又给江骁和霍封衍各倒了一杯。
今天下午他们一直在后山那块平地除草,挺辛苦的了。
许轻知不让他们去,他们非要去。
尤其是江骁,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到处抢着活儿干,好像要榨干自己身上所有的精力一般。
以往都是温珊珊过来,他才来。
最近江骁天天来,很多许轻知本来要干的活都被他给抢了。
“这酒好喝的哩。”许冬如喝酒喝得多的,这种果酒又不烈,三四口就喝完了,“这杨梅果子好,酿出来的酒味也好。以前你小姑就爱喝果酒,也爱自己酿,那会儿她自己种的葡萄,酿的葡萄酒也很好喝。”
许轻知记得的,没成年之前家里是不允许小孩子喝酒的。
但是度数不高的果酒是例外,小姑家自己酿的葡萄酒九分的果香一分的酒味,特别好喝。
后来她成年后,在外面买过很多葡萄酒,都不是记忆中小姑酿造的果酒味。买的葡萄酒都更偏向酒味,她不爱喝。
这也是许轻知当初想家了,会在修仙界酿葡萄酒的由来之一。她小时候尝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了,所以自己动手调配。
还有米酒,小姑家自己酿的米酒味也比较淡,可以算是甜酒了,但桃水村这边的说法喜欢统一叫米酒,没有甜酒的说法。
外面买的那些米酒喝起来有浓的,有淡的,但是都不如小姑家自己酿的好喝。
“轻知,我先走了。”许冬如一想到自家小女儿,心里头又放心不下了,“我去你小姑家走一趟。”
许轻知拦着他:“那么远,我骑三轮送你。”
“不用送,没几步路,走一走就到了。我最近这腿有劲,走路走的多还更灵活些。平常下雨在家待着,这骨头都快要生锈咯。”许冬如不肯,抬起脚就往外走。
许轻知晓得这会儿拗不过阿公,“那你顺道帮我带些杨梅酒给小姑吧。”
虽然往来不多,但小姑人很温和,
许轻知看着还剩下大半罐子的杨梅酒,去拿了个干净的瓶子来装起来。
若是这酒是让许冬如自己喝,老头多半都不会愿意,可听到是给小女儿的,也就点点头接受了。
他拎着一瓶杨梅酒,一路走到了小女儿家。
破旧的木门常年半掩着,许冬如推开大门,大着嗓门喊了声:“富春啊。”
“诶。”许富春应了一声,她坐在里屋的床上,正在看面前手机里的短视频,她踉跄的站起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路,许冬如就已经进来了,看着阴暗潮湿的屋子,女儿两只抖动的手,眼睛都红了,“你左手怎么也开始抖了?啥时候的事哩?”
许富春右手抖的厉害,左手还只是微微的抖,“前些日子下了雨,这左手也开始抖了,爸,你别担心,这都是迟早的事,我心里有数。”
老头心里更加哽的难受,家里五个孩子,大女早早夭折,其它三个儿子日子都还算过得去,富强前头过得难一些,如今也红火起来了,就是小女这日子就没好过。
“富春,你啥时候去京都做检查?上回就说起了,咋还一直拖着,我今天倒要好好问问这个二狗娃。”老头说的是咬牙切齿,二狗娃是富春丈夫的小名。
高兴地时候,许冬如就喊他好女婿,不高兴私下里就叫他二狗娃!
“他这几天忙着弄田里的稻子,爸,你就别说他了,不是他不愿意,是我舍不得花这个钱。反正这个岁数,也活的差不多了,要是去了京都,看病还说不准要花好多钱,给两个孩子还增加负担。”许富春长叹了口气,“我的命啊,也就是这样了,爸,你就别担心我了。”
许冬如从裤子里面的兜,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把塑料袋打开,把里面折叠的整整齐齐一沓钱数了数,留了最后几张十块五块的,其它的摞成一沓塞到小女儿手里。
“什么命不命的,当年我十几岁人,生了一场重病,你阿婆说我没得救了,我就这么愣是在床上躺了三四年,现在活到七十多咯,你拿钱好好去京都看病,后头没钱了,就找你三个哥哥要,要是哪个敢不管你,我背起锄头歪死他哩!”
“爸,我不要。”许富春把钱塞回去。
“你收着!”
许富春眼泪都掉了出来,病痛早已将她折磨的消瘦,整个人毫无生机,她拿着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拼命的往回塞:“爸,这个钱我不能要,平时逢年过节,我给你的钱你也不收。等你百年的时候,我怕是早不在了,连凑棺材钱都出不了力,你就留着自己花,别管我。”
“你就只管拿着,怎么这么犟性子哩。”许冬如眉头紧皱,伸手直接敲了她脑袋一下,“你啊,打小就是个蠢脑壳,给你钱就收着,傻子才把钱往外推。”
许富春捏着那一沓钱,仿佛捏着千斤重,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爸,这钱你哪儿来的?你找哥哥们帮我要的?”
这厚厚一沓,少说都有七八千。
他每年的生活费就是每个儿子一人几百块和几百斤稻子,逢年过节能收点红包还要还给晚辈一些,哪儿来这么多钱。
不是找哥哥们要的,又怎么会有这么多。
许冬如手往桌上一放,语气里几分骄傲:“是老头我自己赚的,所以你就拿着,别推来推去的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