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王诗聪一听到李凤仙的声音就双眼冒绿光,好似一个饿了好几天的野兽,嘴里面也开始流出粘稠的哈喇子(口水)。
我忽然想到,如果喂养一只猪久了,猪听到主人的声音的时候也会狂呼乱叫,然后从口里流出许多的涎水。
这就是心理学上所称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王诗聪的眼睛开始泛红了,他的双手抱着脑袋摇晃着,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白国强手里拿着电筒照着王诗聪,警告他道:“王诗聪,你可不要打我们几个人的主意,我们可是来救你的。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王诗聪睁着血红的双眼道:“叔叔,我饿……我也不想吃人肉,可是我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饿!原来李凤仙也是这样折磨我,不给我东西吃,后来她就把胡德友的尸体拖进密室。说如果想活下去,就把胡德友的尸体给吃了。”
白定国怒道:“你他妈的休想,你个小兔崽子。我们好心好意进到这里来救你,你现在却想吃了我们。要是你还有点人性的话,就应该一起想办法对付外面那个变态婆娘。”
还是老妈发慈悲,说道:“算了,王诗聪还小,他也是个受害者。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被李凤仙那个婆娘逼的。”
几人都不再吭声,王诗聪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对站在他前方的我们说道:“你们……你们不要靠近我,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说着,王诗聪痛苦地蹲在地上,全身筛糠似的颤抖着。
老妈关切地问:“孩子,你……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只要我们能出去,你就自由了。”
王诗聪一个劲儿地摇头,低吼道:“不要靠近我。”
白定国道:“不要管他,他现在可能饿疯了,刚才听到李凤仙的声音受了刺激,现在正在跟自己斗着呢。”
王诗聪开始蜷缩在地上,嘴里呼噜噜地喘着粗气,表情极度扭曲而痛苦。看得出来,他一定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更难以想象的是,他平时竟然靠着吃死鱼和死老鼠等等这些死掉的动物为生,真不知道他是怎样活过来的。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除了要坚韧的毅力之外,还要把自身的兽性完全激发出来。
如果把王诗聪换成别的孩子,恐怕早就被折磨死了。
我打心眼里为王诗聪感到心疼和惋惜。
就在这个当口,王诗聪的头却像僵尸一般直直地抬了起来,望着我们几个人,嘴里拉出一根长长的涎水,直落胸前,像一根半透明的煮熟的粉条。
他一边流着涎水,一边不由自主地蠕动着全身的肌肉和骨骼,他的眼睛因为极度充血而变成了血红色,他嘴里的小虎牙也在转眼间变成了尖锐的利齿。
“他变异了。像他爸妈一样。”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白定国骂了起来:“卧槽,她妈的,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碰到这么个破事情。国强,小飞和小飞妈,我们注意点,这龟儿子要扑过来的话我们就跟他拼了。”
白国强点了点头,把他手里那把电筒给了老妈,拿过了那把忽明忽暗的电筒。
“快,小飞妈,你和小飞站到我们的身后。”白国强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着正在兽化的王诗聪的眼睛。
王诗聪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由僵硬、痛苦变成了狂野而凶悍,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角,像一只猛虎一样向白定国扑了过去。
白定国敏捷地一闪身,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站在一旁的白国强愤恨地骂了一句:“我日你先人祖宗,这个狗东西疯了。”
他一边骂一边用手里那把电筒顺势砸向了王诗聪的后脑勺。白国强的力道也不可小视。他那一击直接就把王诗聪放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白定国吁了一口气道:“看王诗聪这样子,像是被人下了蛊咒似的。十有八九是李凤仙那个婆娘干的。”
白国强似乎还没有解气:“就是,她吗的,差点吓死老子了。李凤仙那个疯婆娘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我看她死后只能下地狱,不,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老妈却有些焦急,在一旁说:“你们不要光顾着在这里骂她了,我们现在都被关在这个密室里了。快想想办法,我们怎么才能出去?要是出不去的话,我们最后可能会和胡德友的结局一样。”
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但唯一可能知道这个密室别的出路的王诗聪却被白国强用手里的电筒砸昏了过去。
这下只剩我们这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在黑黢黢的密道里空耗着。
白定国将耳朵贴近密门上那个蚕豆大的小孔,听了听,外面什么声响都没有。他又用眼睛往外看了看,只看到一片黑。
看来李凤仙又回到王彪家去做道场法事去了,估计密室门也被那个衣柜遮掩了起来。
密道里的我们纷纷叹气,看来出去的希望渺茫了。
白国强开始埋怨起来:“小飞妈,我就说嘛,我们平时不要管这些个闲事,你看吧,现在人没有救成,差点把我们自己的命都除脱了。”
白定国在一旁说:“国强,算了!小飞和小飞妈也是一片好心。我们现在就想想怎么样才能从这个密道里出去吧!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白国强叹息道:“哎,不说了。也是我们自己要来的,怪不着谁!我就怕这龟儿子王诗聪待会醒过来了。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东西。”
白定国笑道:“哈哈,你还怕他变成什么东西吗?就你那个拳头随便捶他几砣子他都受不了了。你那五大三粗的身材,还有你那个铁拳,他这个小娃娃哪里是你的对手哦!”
白国强也笑了:“说得倒是,不枉我平时自学铁砂掌,你们平时还嘲笑我呢!没想到吧?关键时刻,我这铁砂掌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哈哈!”
老妈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她没有心情开玩笑,而是不停打量着这密道的周围,看看在别的地方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机关。可她急归急,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能隐藏机关的地方。
倒是白国强安慰起老妈道:“小飞妈,不要干着急了。待会儿等那个臭婆娘回来了,我们跟她拼了。老子就不相信,我们三个男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婆娘?你说是不是啊,小飞?”白国强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望了望我。
我被白国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强叔,不要指望我了,你看我这身板儿,和你们两位叔叔根本不能比。我怕打架的时候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帮倒忙还有可能。不过呢,我可以给你们呐喊助威。”
白定国笑道:“你这小滑头,当然不会喊你帮着打架嘛!你鬼头鬼脑的,帮着我们想些鬼点子就行了。”
我心里释然,呵呵笑着说:“那没问题,想鬼点子这方面,可是我的强项。”
玩笑归玩笑。李凤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这个屋子,要是她三五天都不回来,我们不怕在这里饿死,也不怕王诗聪要吃我们几个,就怕到时候我们几个人饿得脑壳发晕,也要被逼得自相残杀了。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藏着,我不敢说出来。看到两位叔伯和老妈都憧憬着要逃出这个鬼地方,我也不忍心给他们泼上一瓢冷水,浇灭他们的希望。
“不过有一点,”我继续说道:“我们要保存体力,待会李凤仙回来之后我们才有力气跟她拼。还有,老妈手里的电筒,暂时先不要用,我们现在还不晓得我们要被困在这里好久。所以要节约用电。国强叔,你用那把没多少电的电筒照着王诗聪,免得他待会突然醒过来,我们没有防备。”
老妈很赞同我的想法:“是啊是啊!我马上把这个电筒关了,要是国强那个电筒不亮了,还可以用我这个。”
白定国站到我的旁边,摸了摸我的头:“好你个小飞,比我们都想得远呢!”
白国强在一旁附和道:“那倒是,小飞这娃娃从小就聪明又懂事,不然的话,白大爷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啊!”
我心里听着这些夸奖美滋滋的,很受用。
不过,老妈似乎觉得夸奖得有些过头了,便说:“你们这些叔伯们,也不要太夸奖他了,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尾巴都要翘上天。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小侦探,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闯。我今天也是冲动了,要是不想着救王诗聪这个孩子,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个地方。”
白定国说道:“小飞妈,我们想的和你一样,都是为了救人。其实小飞为我们村子做的好事不少呢,比如上次的死人头事件,我听说每家每户准备一把桃木棍的主意也是小飞出的。”
“对啊!”白国强插话道:“听说这桃木棍可以辟邪,我觉得还真有用。想想看,除了李春花受了点伤,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就是可惜了王小二,被死人头割伤了。”
白定国说道:“那小子活该,谁让他和着李云龙和白德福一起欺负咱们小飞的?听说还把小飞的什么护身符弄掉了?”
“护身佛,大日如来护身佛。”老妈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所以我说那小子活该嘛!”白定国继续说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着欺负别人,不吃点苦头,就不会长记性。”
说到这里的时候,趴在地上昏睡的王诗聪嘴里嘟哝着,龇牙咧嘴的醒了。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我们几个人咆哮了一声。
忽然,白定国冲了过去,“啪”的一声拍在王诗聪的后脑勺上面。
王诗聪的咆哮声还没有吼完,便被白定国这一掌给拍晕了过去。
“吼你奶奶的老寒腿啊?格老子,现在正找不到气出,又来惹老子。”白定国这番操作把我们几个都看笑了。
“不错啊定国,”老妈笑道:“你这自学成才的铁砂掌看来还是有几分功力的。没有白练。”
白定国听老妈这么一夸,顿时露出一副拽拽的表情,道:“那可不?天天戳家里那一桶石谷子,我的双手早就磨起老茧了。还真别说,我相信一般人可能还真吃不了我一拳。”
这密室里虽然黑暗而潮湿,还有一股子腐臭的味道,但大家开心的交谈多少缓和了一点阴森恐怖的氛围。
密室入口处那盆生机勃勃正在如火一样怒放的曼陀罗花,此时正散发着异样的香气,和这密室内的腐臭和霉烂的味道混为一体,闻起来极其怪异。
老妈和两位叔伯正交谈着,我却隐隐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轻声呼唤,又仿佛有人在敲门。
我机警地朝老妈和两位叔伯“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们似乎也听到了李凤仙家门外的响动。
我轻声说道:“外面有动静,可能是李凤仙回来了。咱们这样,如果是李凤仙回来了。她在门外不管说什么,我们都不要出声。我们一出声,她就晓得我们还没有死,她就不会开门。只要她一开门,我们马上冲出去,弄她个措手不及。然后我们就把她连夜送到县公安局。还有,把她杀害胡德友、囚禁王诗聪的事情也告诉公安局,这些罪行加在一起,不是死刑都是无期。”
两位叔伯应和道:“小飞说得对,就该让李凤仙这可恶的婆娘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凤仙家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了。
我隐约听到,这房屋周围有一个幽灵一般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呼喊:“诗聪……诗聪……王诗聪……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