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就在众人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呼叫器忽然传来了滋滋的杂音,虽然很短暂,还是被捕捉到了完整的波段。通讯人员经过分析,定位了声波传来的坐标,正是周然出事冰山的西南某处。
周然可能还活着!
……
不知过了多久,周然被一阵疼痛惊醒,他用手摸了摸肋骨,好像断了几根。再摸摸头部,没有流血,除了有点疼,可能是轻微脑震荡。
“我在哪?”
他提出的第一个疑问。
周然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冰还是冰,抬头看到十几米高的地方有一个洞口,断定自己在一个冰洞里。
过了一会儿,昏昏沉沉的大脑才慢慢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郑大申走到他身后时,不小心滑倒将他撞了下来,经过几十秒的自由落体,他就失去了知觉。
“怎么离开这里?”
这是他想到的第二个问题。
周然环视四周,展开双臂正好能碰到两侧的冰墙,同时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冰洞。
看着高高的洞口,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他尝试着呼叫几声,不仅没用,又诱发了肋骨的疼痛。
等,这是野外求生的第一本能。周然心里清楚,如果等不到救援,自己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工作牌,心想若干年后如果被人发现,至少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除了工作牌,值得庆幸的是呼叫器还在,但是没有半点信号。
“郑大申怎么就滑倒了呢,是故意还是无意?”
这是周然冷静下来之后思索的第三个问题。
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站的位置很平整,地面很宽,足够两个人并排同行。而且他在站定之后,特意将周边踩实。
郑大申一路上都没有摔倒,偏偏在这个时候滑倒,还恰好将自己踢倒,这难道是巧合吗?
“绝对不是巧合,他是故意的!”
想到与他打交道的许多事,周然断定了自己的猜想。
动机是什么呢?周然突然想明白了。
科考过程中发生意外,谁会联想到是谋杀呢?这样不仅仅轻而易举的除掉了“谨慎派”的重要成员,还摆脱了自己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如果组长死了,副组长就成了科考组的负责人,那么就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完成整个科考。
接下来的疑问就是,郑大申有什么目的呢?
他的观点一向很偏激,认为地球资源接近枯竭,不再适合人类居住,唯一的出路便是寻找第二个“地球”,这是“扩张派”一贯的观点。
如果通过这次南极科考,能够获取南极大陆自然环境恶化的有力证据,就可以大大的支撑“扩张派”的观点。到时候,他们在理事会,甚至联合政府主席面前将掌握更大的话语权。
想明白了这一点,周然这才察觉到郑大申的阴险之处。从进入科考组开始,郑大申就对自己毕恭毕敬,即便在一些不赞同的观点上也全力支持,比如对“大气河”的分析。
周然现在不敢确定,郑大申说过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做了这么多铺垫,就是为了使自己放松警惕,结果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太大意了!”
周然悔不当初,但这不是亡羊补牢的时候,脑海中又传来一个声音:“不能放弃,即便是死也得是为科研而死!”
周然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用手摸了摸冰壁,很结实。突然,他观察到一处冰壁颜色比其他部位浅,走近一看,发现冰壁比较薄。接着,他把双手重叠按在上面,使劲一推,只听“咔嚓”一声,一个脸盆大小的冰窟窿出现在眼前。
他向里边看了看,竟然是一个冰道,似乎还很长!
周然毫不犹豫的爬了进去,这是唯一的求生机会。冰道里边跟洞口大小无异,只能爬行,并且很曲折,一会上坡一会儿下坡。刚爬了十几分钟,周然就有点受不了了,只能停下来喘口气。
喘息之间,他又打量起冰道来,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在冰山的底部,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冰道呢?
“难道是人工开凿的?”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可是又觉得不可能,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不知爬了多久,他想再次休息一下时,看到正前方出现一道冰墙——没路了。出于本能,他快速的爬到尽头,原来冰道折了一个弯。又继续爬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前方似乎是一个更大的通道,因为他听到了呼呼的声音——风声。
果然是一个通道,大约两米高,一米多宽,周然忍不住激动起来。更加惊奇的是,这个通道很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他几乎能够看到冰橇留下的痕迹。
什么人会在这里开凿一个通道,通道有什么用处,开凿通道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周然不再多想,确定了风吹来的方向,向右侧通道走去。通道一直是上坡,并且坡度越来越大,幸好脚下的雪地靴防滑效果好,要不然不知摔了多少下了。
眼看通道尽头就在前方,他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当走出通道的那一刻,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即便胸口的刺痛让他几乎没法呼吸!
但是在笑声过后,他就沮丧了,因为四周都是冰山。而且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冰山的交界处,就像是一个山谷一样。
“完了!”一阵失望袭来,压得周然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传来。
他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通讯器,正是它发出来的声音。虽然身处在冰谷,但这里的海拔比冰道要高一些,所以通讯器才会有微弱的信号。
“我是周然,能听到吗?”
他微弱的呼叫着,将每一个频道都试了一遍,除了“滋滋”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周然凭借自己的经验,估摸着大概过了15~16个小时,心想过了这么久,可能他们早就放弃搜救了。况且科考组由郑大申负责,看来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一想到郑大申这个阴险的小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但是很快,他就释怀了,因为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没有人是无辜的。既然没有无辜的人,自己又怎能去怪别人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放松了警惕,没有看透面具下那丑陋阴狠的面孔。
就好比一辆公交车,在没有座位的时候,大家都能坦然的站着,彼此相安无事;一旦有座位的时候,大家就会挤成一团,为的是争抢有限的座位,可是在座位绰绰有余时,却仍然拥挤,因为有的人不满足坐着,他还想躺着。
在追逐利益的游戏里,谁不是争先恐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