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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磅礴的血气消失,宛如火烧云般的情景不见。

一切恍如错觉。

咔嚓!

忽地一声崩雷。

漆黑的夜幕,雷蛇划破天空,雨终于落了下来,不大不小地敲的街面上。

灵犀别院外,一处高大的牌坊。

上篆刻‘灵妙’二字。

牌面为漆金木料,高高的檐角上翘,沐浴于雨水之下,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其上,一身着夜行衣,隐匿于夜幕中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收回置于灵犀别院中的视线。

眼眸中满是震惊。

呼啦。

如雁般轻坠于地,随后开始奔行。

人影速度极快,声响却极小,犹如踏雪无痕,脚掌落于水泊,却如踏平地,显示出极好的腿功。

藏身于阴影中,半盏茶功夫不到,便已接近城中心。

淮平城中建筑不多,除却一些身后有人的大型店铺商行,便是几大别院。

以及淮平总衙。

淮平总衙也称总府,总揽八方政务,甚至州军机处也设立其中,于此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位都统,可见级别之高。

按理这等重地,理应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往人员盘查,戒备极严,偏偏人影在匆匆的步履丝毫不停,竟一路无阻的来到最深处的一处庭院。

庭院中栽有一排花架,翠绿的藤蔓攀附其上,其旁的美人蕉更是在雨水的击打下啪嗒作响。

这是一套与普通人家相差无几的院落。

只是在这淮平城最中心处,必然不可能平凡。

人影停下脚步,抬起头,将面罩取下,露出一张平凡的脸。

他看了看屋内,窗纱还映着灯火,显然屋中人还未睡。

缓步上前,整理了下头发,敲门。

“进。”

沉闷的声音。

人影闻言轻轻推开门,走入其中。

屋子外平凡寻常,屋子内同样没有什么大不同,此时院外下着雨,内部竟然还有一丝微湿。

而人影所想找的人,则正盘膝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盆枝分七截,叶出七片的奇异植株细看。

此人样貌普通,身材普通,什么都普通,只是皮肤略显苍白,算得上特点。

只是不知为何,其端坐于椅子上,什么举动也没有,却给人踏实厚重之感,犹如一座大钟,稳稳当当,雄浑不动。

“军主。”

人影微微躬身,只是扫了眼便收回视线,轻声说道,语气极为恭敬。

此人便是如今淮平城职位最高者,周胜军副军主周鹤。

“怎么?事情结束了?”

周鹤眼皮微抬,却没抬头,轻声说道。

人影点点头,开始轻诉方才的所见所闻。

听罢,周鹤缓缓站起身。

“这么说玉家小子,筹划这般久,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忽然笑出了声。

人影不敢接话,只是低声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

“怎么处理?”周鹤再次笑了笑,“大雨将落,有人心急如焚,抱头狂奔,有人自作聪明,不急不缓,猜为小雨,怡然自得,而也有人心生歹意,见旁人有伞而夺之,

你觉得怎样最好?”

人影一怔,有些不明白为何周鹤会突然这样问。

但想了想,还是开口:“看雨大不大吧,如果不大,淋一些也无妨。”

“所以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周鹤轻声叹息,将植株放于桌面,起身走至窗前。

窗扉此时并未关严,有点点水汽浸入。

他轻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看着窗外。

雨势变大了些,打得芭蕉叶直不起身。

“雨势将落,谁也不知道雨有多大,自然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可以有一人不放心上,十人不放心上,百人不放心上,....却不能所有人不放在心上。”

“您的意思是不作声?”

人影眼光微闪,好像懂了什么,下意识道。

“与其说不作声,倒不如说各司其职。”

周鹤关上窗户,语气平静:

“这场雨落得妙,满城烟雨后,一洗城中新,该干净了。”

“该干净了?”

人影这次完全懂了。

之前黑佛教能在淮平城中隐匿,甚至于还存在这么多,原因除了城大人杂外,更多的是有人在上面递话,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周鹤所言该干净了,意思岂不是....

“玉家小子聪颖是聪颖,胆大是胆大,唯独差一点,看的不够远。”

周鹤轻声叹息:

“大雨将至,玉侯府槛高屋子多,自然淋不到雨,只是那些街上没伞没蓑,甚至于举目无檐的人呢?

我们武夫练的是武,修的不是仙。”

最后,周鹤声音幽幽,一旁的人影却只觉心底发寒。

屋外,雨大了。

....

雨开始慢慢变大。

街上原本肆虐的黑佛教徒已经只剩零星,不知道是被打死了还是隐匿了。

不知何时,衙门中有军士走出,一边镇压叛乱,一边维护秩序,雨声窸窣间,嘈杂与安静矛盾的结合。

林末看着长街上的情景,原本喜悦的心情变得复杂。

大乱之后的安宁,犹如一个轮回,或许明天开始,一切又会恢复平常,毕竟人总要生活。

不过其间受到的伤害,却只有经历者才会知道。

只是其间经历者又是谁?

大概率是普通人。

不过认真说来,能居于这淮平内城之人,都不算普通人,只是这个普通概念,总是相对来看。

“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事情了结了吗?”

肖正阳出现在林末身边,身上的一袭黑衣已经染红,其上沾染着梅花状的血迹,气息波动异常,明显经历了一番大战。

“自然是解决了。”林末点头回答。

“解决了就好,不过你那边闹得动静可够大的。”

肖正阳回想起方才的爆响,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

“最后碰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蛮厉害的,动静小了解决不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城外走去。

“难缠?”肖正阳脸上出现莫名神色,“难道是那个境界?”

“是的,单论杀力远超普通宗师,一身气机流转更是相当于另一个层次,只是传闻中神意勾连天地,却是没来得及见识。”

林末回忆着方才与袁长空试手时的场景,轻声说道。

对方可以说是第一个正面硬接其攻击而不死之人,一身筋骨很是骇人,几乎算他所遇之人之最。

若不是其一来便与他硬拼角力,即使是他,怕也无法轻易将其压制。

实际上这也是林末最后收手的原因之一。

毕竟这不是野外,也不是庆丰,林瑜。

作为淮州第一大城,强者高手必然不会少,其中是敌非友更多,实在不适合生死搏杀。

倒不如施展些独门的追踪手段,以其为引,真正察看出背后指使者是谁。

只能说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

“能够将其解决也算难得了。”

肖正阳眼中带着光,轻声说道。

能够击败解决大宗师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所立势力,即使在一郡之内也可称之为有头有脸,甚至于州内也会薄有声名。

比如玉州蓝裂鲸,迄今为止也没有搞出个大宗师坐镇,而威名赫赫的淮平陈氏,最强者也不过个大宗师的老古董。

因此单论高层战力,淮平这边的蓝裂鲸分行,已经真正意义上超过玉州总行了。

不过比起肖正阳的兴奋,一旁的林末却是平静得多。

越往外城走,叛乱越是吓人。

看着地上的混在雨水的血迹,零乱的刀刃,以及微微可闻的啜泣,他一时间仿佛回想起了自己还在宁阳的日子。

当普世教于外围城,城中也一样纷乱不堪,一样盗贼横行,毫无秩序。

与今夜的淮平又有哪些区别?

只不过当时的林末初识武道,能做的仅仅是保护自己一家人,袖手旁观,最终无奈遁逃。

那时的记忆还是那么的鲜活。

而如今随着时间流逝,一步步往前走,不断地修行下,他已经能插手其中。

只是,好像除了不再逃离外,也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也仅仅是插手其中,真正的状况,无力改变。’

林末收回视线,心中更为的平静。

其实他是知道黑佛教,肉山等人今夜会行动,但最终他能做的也是打上门去,其余的一切,束手无策。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归根结底。

还是太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