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沈氏难得没有忙得脚不沾地。
她就坐在花厅,像是在等什么。
直到门仆前来汇报消息:“大少夫人,陆府的少将军求见。”
沈氏攥紧帕子。
少将军亲自来见,说明六姑娘出事了。
但她还是按捺住忧焚的心情,吩咐管事:“一刻钟后,再去把他请进来。”
是的,马上见少将军,不就等于在告诉少将军,她早已等候多时了么?
就算不像是从后院来前厅接见那样,需要等从后院走到前厅所需的时间过去,至少也不能操之过急。
门仆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但也很听话地照办。
一刻钟后,陆云枫被门仆引了进来。
沈氏就在花厅等他,见到他时,沈氏噙着笑意盈盈行礼:“妾身见过少将军。”
她仿佛一切都不知情,若无其事的态度不露任何端倪。
陆云枫连忙还礼:“大少夫人有品级在身,对我一个将军府世子行礼,实在折煞我了。”
平西大将军、镇南侯以及抚远大将军的职衔皆为世袭,陆云枫是下一任平西大将军,这也是陆云枫被称为少将军的原因。
虽然陆云枫目前只是在朝中领了个散职,然而他将来的所能站到的高度,还是令其得到应有的尊重。
沈氏行礼,乃是以一介妇人的身份向他表示尊重,这与诰命品级无关。
然而陆云枫的快速反应,还是令沈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沈氏站直身子,招呼陆云枫坐下:“少将军,请坐。”
陆云枫道:“在下突然造访,也是有急事通知。”
沈氏心一沉,但还是强装镇定:“不知您莅临鄙府所为何事?”
陆云枫深深鞠躬:“六姑娘被令宜公主打伤,具体的详情在下也不清楚,但终归是我们陆府没有招待好六姑娘,待此事了结,陆府必定登门赔礼道歉。而在下此时在这,则是为了前来报信。”
沈氏终于不用克制情绪,担忧溢于言表,然而她的言语却十分镇定,并未乱了方寸:“六妹伤着哪儿了?她现在人还好么?”
陆云枫回应:“六姑娘伤了额角以及后背,大夫正在为她治疗,具体伤势在下也不清楚,抱歉。”
沈氏默了片刻,而后吩咐丫鬟青荇:“去请七弟妹与小传义。”
青荇没有多问,迅速去办。
沈氏目光移向陆云枫:“多谢少将军,我稍后便上陆府接六姑娘。”
陆云枫知晓白府要商量对策,于是便不做停留:“在下先回去看看,若有紧急情况,也能来回奔走。”
说完,陆云枫行了个礼,便先一步离开。
不一会儿,俞皎牵着小传义来了。
她面色凝重:“大嫂,六姑娘那……”
沈氏看了俞皎一眼,随即蹲下,牵起小传义的手:
“传义,你六姑姑刚刚被公主殿下欺负了,可怜你六姑娘没了父亲,竟被人在别人家的府邸打伤,娘亲需要你帮忙讨个公道。”
小传义表情严肃:“娘亲请吩咐。”
沈氏柔声道:“你和七婶婶入一趟宫,向陛下要一个说法。”
小传义甚至没问为什么,立即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传义晓得怎么做了,请娘亲放心。”
沈氏起身,认真地看向俞皎:“七弟妹,只有你才方便入宫,一切就劳烦你了。”
俞皎点头:“大嫂,我明白该怎么做。”
沈氏点头:“去吧,六姑娘那里有我呢。”
俞皎牵着小传义上了已经备好的马车,直奔皇宫。
沈氏吩咐青荇:“先把消息瞒住,尤其是祖父和四婶,吩咐下去后,你随我一同去陆府。”
青荇立即应下:“是,小姐。”
……
与此同时。
蒹葭宫里。
韦贵妃声泪俱下:“陛下,您一定要为尧儿做主啊……”
元贞帝眉头一皱,带着疑惑探究的神色,可见他还没有收到消息。
也就在这时,王公公面色难看地走进来。
看了一眼韦贵妃,他便又准备退下去。
元贞帝却没有立即回应韦贵妃,而是问:“什么事,你说。”
王公公略带为难地开口:“陛下,公主殿下在平西大将军府和白府六姑娘起了冲突,六姑娘受伤,生死不明。”
“而越王殿下在阻止公主殿下时被误伤,如今公主殿下已被越王殿下带回,御医正在为越王殿下治疗。”
蒹葭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她默默地坐着,没有插手。
元贞帝一脸的不以为然:“令宜什么身份,白家六姑娘什么身份,一根烂草还敢以下犯上,惹怒金枝玉叶!别说受伤,就算是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这种事情别拿来烦朕。”
王公公没有说什么,躬身退下。
韦贵妃听闻此事与白琇莹有关,心底笃定儿子一定是为了那小蹄子受伤,不免暗自恨得牙痒痒。
然而恨归恨,她并未忘记来此的目的。
只见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陛下,尧儿堂堂七尺男儿,他若为保家卫国,脑袋掉了也只是碗大的疤;他若为江山社稷,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若为苍生黎庶,粉身碎骨亦不足惜。”
“可他是令宜的亲兄长,陛下您亲封的越王,令宜她怎么敢,怎么敢对兄长动手?怎么能把尧儿打得头破血流?尧儿因这种原因受伤,臣妾实在难过。”
元贞帝见韦贵妃哭,不免觉得头疼。
但他审视了韦贵妃一眼,意味深长地问:“爱妃,你怎么比朕先一步知晓消息?”
的确不太合理。
韦贵妃久居深宫,消息怎么还比今上便捷?
此问题稍微回答错误,便是满盘皆输。
然而韦贵妃根本就不慌,她坦然开口:“陛下,臣妾觉得陆家姑娘陆昀华品貌俱佳,便有意撮合她与尧儿。但……”
她原本想提及白琇莹,之所以这么快收到消息,也是因为她在观望白琇莹和陆昀华见面一事。
然而最后关头还是止住了。
现在的敌人是皇后一党,和白府拧成一股绳未尝不可。
白琇莹以后再收拾,不着急。
于是,她很快就衔接了另一种说法:
“但臣妾看中的不仅是门第人品,还有孩子们的想法,所以臣妾便密切注视他们之间的动静,想知道他们是否对彼此有意。”
“臣妾也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尧儿终身大事有望的消息,而是尧儿被打得头破血流,满脸是血……”
元贞帝对这个说法并不生疑。
毕竟韦贵妃有意陆昀华为越王妃的消息已经传开,元贞帝早有耳闻。
而且早就不满韦贵妃自作主张,为越王拉拢势力的举动了。
涉及到刘尧受伤,他没有在此时追究韦贵妃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决定皇子的婚事,只想着赶紧解决此事,以免韦贵妃吵得他头疼。
于是他随口敷衍:“此事朕自然会罚令宜,你也别太生气了,先去看尧儿的伤势要紧。”
韦贵妃一听,便知晓元贞帝敷衍的态度。
她眉目流转,便心生另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