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花姐也有怀疑,以自己多年识人练出来的本事,何元完全不像个混混,但是金毛的话打消了疑虑。
何元是钟sir的人。
当然,这个钟sir不是钟柏元,而叫钟朗。
发财巷从二十年前就是钟朗的管辖范围,可以说没有钟朗就没有今天的发财巷,就算钟朗早就退休了,但每年该给的分红依旧是要一分不少地送到他手上。
钟朗的另一个身份,是钟柏元的二叔。向来明哲保身混日子的钟柏元在大规模换血之际仍能在警署占一个清闲职位,与他这位神通广大的二叔不是没有关系的,钟朗离开之前把手里的一些关系网也一并交给了出去,不过只有少数几个知道他们是叔侄。
钟柏元很有自知之明,他没办法像钟朗一样游刃有余地应对黑白两道。
花姐也担心,钟朗退休了,警局的老熟人都换了大半,没人愿意照老规矩来了,发财巷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如今送来个何元,以钟朗的深谋远虑,警察那边一定也会有所打点,只要他还想收发财巷每年的供奉,必然不会让发财巷没落。
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何家诚一概不知,对于金毛口中的钟sir,他也一直以为就是钟柏元,起先他以为金毛是警察的线人,但试探之后,发觉他对自己的身份似乎并不清楚,而且以他的行为来看,分明是个从里到外的纯种混混。
钟柏元为什么会跟鸿运帮的人有关系?何家诚暂时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在发财巷待了三天,每天做的就是带路、收账间或挥两下拳头,何家诚心里厌烦表面上还得装作好学的样子四处讨教如何更好地完成“业务”,唯一的好处是能光明正大地打听鸿运帮的事。
比如鸿运帮的六个分帮主面和心不和,都等着大帮主“车佬”早点咽气好自立门户,比如花姐和其中一个分帮主“麻油仔”有交情,再比如鸿运帮这几年生意都不好,每个大佬手下的小弟都跑了许多。
“我们鸿运帮是香港最大的帮派了吧?”何家诚夹着一支烟,但没抽几口,装装样子。
一个头秃了大半但是刚满二十,外号“光猪”的混混,抖着腿,“早几年确实,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啊。”
“怎么说?”何家诚换了个姿势蹲下。
“你听说没,成兴前两天抢了我们在西贡的地盘。”
何家诚摇摇头,“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吧两个帮派早晚要打起来。”“光猪”对着面前走过的短裙美女吹了声口哨。
何家诚还想问,结果色猪心思全在女人身上,完全答非所问。
不远处的巷子口探出一个卷发女人,朝这边抛了几个媚眼,“光猪”像吃了炸药一样火速起身,“哎,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在这看着。”“然后往巷子跑去。
这人是他的相好,何家诚已见怪不怪。
没打听到需要的东西,还染了一身烟味,回去还要躲着,何家诚咳嗽了几声,踩灭烟头。
何强并不知道何家诚在做卧底,每天早出晚归,作息比原来还要健康点,何强还以为自己儿子逐渐适应做警察了。
'“光猪'呢?”有人来喊,算是管这些小混混的。
“他肚子疼,拉屎去了。”
“有没有搞错,花姐有急事。”
何家诚一听,似乎有抓到机会,连忙说,“'光猪'昨天吃了过期牛扒,拉了快一天了,花姐有急事,我可以帮忙。”
“来吧来吧,死‘光猪’,天天不知道在搞什么。”
何家诚在那人的咒骂声中,逐渐紧张起来。
“花姐。”
四海酒楼外。正是晚饭时候,人来人往。
何家诚拍了拍手提袋里的账本,像是给自己打气。
花姐有两本账簿,一本记载普通业务,一本记载发财巷更为隐秘的业务,为了小心起见,普通业务的账簿由小弟每隔一周送到四海酒楼,更赚钱的业务花姐就每月一次亲自送达。
虽然何家诚送的是普通账簿,但依旧遭到数次搜身,可见四海酒楼防范之严密。
酒楼的会计除了处理进出货日常流水之外,还兼做帮派业务的账,见到生面孔,不由多看几眼,甚至低着头也能看到何家诚的东张西望。
“账簿送到了就快点走吧,别看来看去的。”会计伸手推了推眼镜,直到何家诚出门才将目光移到面前的文件上。
好不容易来一趟,何家诚怎么舍得直接走,瞄了一眼酒楼大厅,发现提供的都是些普通菜色,转头问带路的人,“大哥,我出来得急,饭还没吃,能在这里吃碗面吗?”
带路的混混当惯了跑堂的,突然被叫大哥,心里也是一咯噔,便说,“你找个角落的地方点餐吧。”
何家诚连声道谢,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边吃面边打量来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