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近距离最快的方式,要么共同面对苦难,要么,一起犯罪。
海钓之后,鬼火对何家诚的态度有了明显不同,不再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何家诚开始独自处理小额的账目,也有了更多自由安排的时间。尽管如此,每周三的围餐还是要参加。
礼拜三是个特殊日子,至少对火鬼来说是的。
刚混社会的时候火鬼也是菜鸡,总被资历深的混混打,有一次欺负得太惨躺在街上回不了家,那天新闻播报是几十年难遇的寒潮,就在快因为失温死的时候,被人捡走了,后来火鬼就认了他当大哥。
同样是混混,那个人就想得通达多了,当混混就是职业,赚了钱好早点退休才是真理,结果没过几天就因为帮派斗殴死了,尸体就扔在街上,没人敢去收尸。
所以每当那个人死的那天,也就是礼拜三,火鬼都会带着人吃饭,可能是为了祭奠,也可能是因为迷信,礼拜三不宜处理帮会事务。
“明天开打,大家多吃点,免得进医院要禁食就麻烦了。”有人举起啤酒,一一问候。
“哎,多吃点。”
“是啊,明天早点打完,我老婆还等我回去看电视剧。”
帮会人士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在拉家常,说的都是生活小事。
何家诚沉默着,只是个大概消息,倘若自己问得太勤快倒像是心中有鬼,因此他只一味敬酒,暗中摸清楚各人脾性。
吃完东西准备解散,他盯上一个比较老实又醉得厉害的人,装醉踩着左右摇摆的步伐跟那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半道上就套出了火拼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连夜送到情报后,何家诚困得厉害,也不敢回家让何强看见自己堕落的样子,干脆跑到四海酒楼的储藏室将就一下,顺便监视火鬼第二天的行动,以免有突发状况。
刚闭眼不到半个钟头,门外声响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捡起衣服躲在门后。
四海酒楼虽是鸿运帮的一处据点,但因为每天都会清账,所以就算被一网打尽也不会搜到什么确实的证据,照理说没什么值得防范的地方。
莫不是有小偷?
透过镂空的玻璃,何家诚屏着气息,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年轻的会计东张西望,推了一下眼镜,然后摸进了平日工作的办公室,再出来,手上已多了一本账簿。
这个斯文家伙居然还是个间谍?何家诚悄无声息地跟上前去,想弄明白小会计的幕后老板。
凌晨两点,路灯还未灭,街上空无一人,早饭摊子老板都还在家里准备。
银色皮卡停在马路当中,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何家诚不敢跟得太近,躲在围墙后观察,皮卡上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人,将小会计拉入车中,门一关,车子飞快行驶,消失在转角点。
还在宿醉中的何家诚抬起一旁的自行车就猛追,不过跟了几分钟,目标就完全消失了。
他停下,大量冷空气灌进肺里,剧烈咳嗽起来。
而后直起身子,环顾四周。
凌晨戴墨镜的人。
如果他没猜错,资料上就有这么一个人,成兴帮的查宁,泰国人,自小流浪,被成兴帮雄哥收做打手,眼睛有毛病,因为自卑一直戴着墨镜。
成兴帮要鸿运帮的账簿有什么用?
眼下更要紧的还是找到查宁把会计带到哪里了,成兴帮在这块地区有三个据点,港成回收站、振明当铺、引玉斋。
引玉斋的客人都是富豪,仓库放的全是贵重物品,营业时间有严格限制,把人带到那里风险太大。
查宁带着会计和账簿,肯定是要见个关键人物,港成回收站不太现实,那就只有振明当铺了。
确定方向,当下就走,不管对不对,何家诚都要赌一把。
凌晨四点,天已微微亮。
早市的店铺都已开张,人不多,但碰到何家诚横冲直撞也要咒骂一句。
振明当铺前,银色皮卡毫不掩饰地留在路边,若不是何家诚背下了车牌号,也会误以为是辆普通的送货车。
等了一会儿,当铺没有动静,再看车上的司机,夹着香烟不停吞云吐雾,分明是在等人。
不再运动的何家诚精神一下子松弛下来,酒醉和一夜未眠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
他有直觉,里面的人在商量一件大事,他必须进去。
当铺内,雄哥躺坐在墨绿色的沙发上,脚边的斗牛犬时不时咧开嘴,露出花白的大牙。
林伟生摘下手套,关上当铺库房大门,门是隔音的,只在打开的刹那泄露出一些类似于野兽的嘶吼,他一脸沉重地望着身后森严的看守,两个强壮的大汉,或许还是什么地下拳场的冠军,他们对于看守的东西漠不关心。
林伟生露出一种同情和可悲的表情,为他们,也为自己。
雄哥很不高兴,还没有人在自己的地盘教自己做事,如果不是为了生意,他会让眼前的人喂狗,不过是一个狗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