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很注意了,最后还是着了道,这就是钟柏元要的,把陈嘉文赶出警队,正大光明进入鸿运帮。
陈嘉文不敢想,为了让自己顺利融入帮派,钟柏元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招数,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是不是也等不及了。
巨大的痛苦袭来,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将要抛弃从小的梦想,甚至朝着相反的方向,远堕地狱,是多么的不公啊。
陈嘉文决定去看看何家诚,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一种方式与今日告别,他不想像个懦夫一般,在父亲的怀中痛哭流涕,获取一点垂怜。
医院病床上,何家诚已昏迷了三个月,距离爆炸案发生不到一百天。
当然这个昏迷要从林伟生来了之后算起,从那天起,何家诚才真正的像一个重伤病人般昏迷,对于外界的声音动静毫无知觉,包括陈嘉文的到来。
何家诚沉溺在自己独有的记忆世界中,药物依旧在修复他的机体,只不过很缓慢,大脑中最为深层的回忆也将被唤醒。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何强,还是一个警察,工作很忙,没日没夜的加班,但有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他身边。
母亲这个词,宛如水草一般在脑海中慢慢浮现,牵扯着每一条与之相关的记忆神经。
枪响扼住心脏,不知从哪里发射的子弹,疯狂地打断每一条联系,水草般的记忆,坚韧、毫不犹豫地拉扯,打断,连上,再打断,再连上,那几个字烙印一般刻在心里。
何家诚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此时,陈嘉文也结束了他的故事,将他的父亲、妹妹、母亲和盘托出,每当说出一个名字,心里就轻松一分,曾经无法碰触的隐秘,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两个人在同一间小小的病房里,获得了片刻救赎,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裴兆南看看时间,六点过一刻,还有一会儿才吃晚饭,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黄太太?”
“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我的事可以解决了吗?”电话那头的语气并不好,压抑的愤怒中透着一丝疲惫。
“黄太太放心,我已经叫人撤刊了,明天的头条是大明星赵莉莉夜会纯真珠宝二少爷。”
“底片呢?当初说好的,底片也会给我。”
“明天我会亲手送到府上。”
话筒里似乎夹杂着几句嘀咕,直接挂断了。
裴兆南轻蔑一笑,看着手中的“天宸”,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
单成均是个老狐狸,他也不是傻的,想拍卖裴家的传家宝,却不知道他一早就找了黄太太当掩护,至于黄太太为什么这么听话,那就要谢谢她的丈夫黄永泽了。
律师嘛,社会精英,有红颜知己不过是传几段风月佳话罢了,但要是给人拍到证据确凿,捉奸在床,那就是名声扫地的丑闻,大华律所正值上市关键期,半点风险都担不起。
裴兆南花花公子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只要动动手里的八卦人脉,保证第二天都是黄大律的花边新闻。
可怜黄太太这么一个高傲的贵妇人,为了丈夫的破事忙里忙外,不过这个女人不容小觑,想出来骗保的办法。
“天宸”失窃的赔偿金与当初拍卖交出去的虽然有差距,差价就当是买底片的辛苦费了,但通过保险公司,把自己和裴家划清界限,不可谓不高明。
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只要“天宸”在裴家,她一口咬定是裴家派人偷的,黄太太就能扮演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不被事后追究。
打开保险柜,裴兆南把手表放在最里面的夹层里,裴家的权力和财富的象征已然到了他手上,只待一日重见光明,黄太太的那点小心思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至于欧阳坤,听说借这件事开除了一个小警察,更是可笑之极。
裴家到他手上是早晚的事,现在令人头疼的是单家那个小丫头,裴兆南对自己一向自信,同一批富家子弟里,有钱的没他英俊,英俊的没他高大,高大的又没他有文化,时常和女明星名媛们出现在八卦周刊,风头无两,追求者甚多,碰上个黄毛丫头却没办法了。
之前双方家长坐下来谈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愿意,最近他去单家,却总是吃闭门羹,这门亲事要是出问题,裴家的当家位子怕是坐不安稳。
单如珍还是孩子心性,读过些书,对于爱情有些理想化,她觉得真正的爱情就是超越阶级、地位、财富的,但她却忘了,自己是生在大富之家,周围尽是肮脏泥泞之地,终有一日,她会为着虚妄的天真付出代价,也会将其他人拖入泥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