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台,何家诚在等车,四周寂静无人。
站台对面的巷子里,陈嘉文蹲着抽烟,脚下是一个喝完的啤酒罐,上面插满了烟头,显然已经待了很久了。
脸上依旧带伤,新伤旧伤都有。
钟柏元把消息传得到处都是,鸿运帮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被踢出警队的废物,他这是要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专心替他办事。
一辆公交车停下,何家诚上了车。
陈嘉文终于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活脱脱一个古惑仔,不由自嘲,忽而又很生气,一脚踢飞啤酒罐,烟头凌乱地散落在地上,身影逐渐淹没在黑暗中。
“德盛路狂人案”正式结案,华礼伟作为官方发言人主持了媒体会,经过警方调查之后,这几个狂人都是游民,聚众吸毒后出现发狂症状,在接下来的日子,警方会大力开展打击毒品的行动。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记者踩着高跟鞋,费力挤到前面,“华Sir,那么这个案子跟84年的‘孕妇吸毒伤人案’有什么关系吗?”
华礼伟愣了一下,随后摇头,“目前看并没有什么联系。”
“但是这个发狂症状很相似,请问是新型毒品吗?”
“目前警方没有收到有新型毒品出现的消息,媒体会就召开到这里,接下来的进展大家可以关注警方的官方声明。”
“华Sir。”
“华Sir!”
离开了人群,华礼伟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中狼狈的人,觉得自己很没用,一件案子查了十几年都没结果。
那几个死者的脑垂体积液都拿去检测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说明这件案子和当年的并不同,但是为什么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孕妇和游民发狂的模样,他们的形象重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同样的力大无穷,同样的咬人行为。那个孕妇死后还生出孩子,那几个人被枪打中后还能行走,一切都太巧合了。
但是上面给了压力,今天必须摆平,他的这些猜测在没有充足证据支撑的前提下就是造成社会不安的因素,所以,他只能结案。
“你怎么样?”
递过来一支烟,华礼伟歪着头凑近点火。
两人长舒了一口气,在卫生间吞云吐雾起来。
“总觉得有联系,但是没有证据。”
钟柏元边笑边摇头,“你啊,就是把自己逼太紧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那也没办法啊,我要有个钟朗那样的二叔,也跟你一样当甩手掌柜的,乐得清闲。”
“你还损我?这二叔给你,让上面的人也提防你,看你开不开心。”
“那还是算了,”华礼伟长叹一口气,“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上面这些关系,你搞我我搞你的,我弄不来,哎钟Sir那边还是没消息?”
“没有,”钟柏元靠在墙上,“老家伙躲起来了,谁都找不到,忙活了大半辈子估计在哪里享福吧。”
“他是享福了,你是倒霉了,帮会那边没找你麻烦?”
钟柏元吐出一口烟,颇有些无奈的意味,“暂时没有,我找了个人当卧底,希望能看着点吧。”
“什么人?能信吗?”
“叫陈嘉文的……”
华礼伟回忆着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陈嘉文?那个得罪了欧阳坤,打人后被开除的陈嘉文?”
钟柏元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人也是运气背,得罪了奸人坤,不过你既然选他当卧底,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恢复警员身份。”
“看来你还挺看好他?”钟柏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不瞒你说,同一批新进警员里我就看他还顺眼,那脾气跟我年轻时候真像,你要不派他当卧底,我都要自己要过来了。”
“脾气是犟啊,当卧底正好磨磨性子。”钟柏元笑着。
华礼伟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扔了烟头往外跑,“我等下还要跟上面汇报,先走了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卫生间骤然安静下来,钟柏元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掐灭了烟头,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传出开门的声音。
“钟Sir,东西都销毁了,化验单也没有备份的。”
“可以,我先调你出趟外差,躲躲风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听我通知吧。”
脸生的警员应了一声,趁没人看见走了出去,路过鉴证科明显加快了步子。
“小谢?小谢!”
警员一回头,看到cidy在招呼,迟疑着终于走上前去。
“干什么呢?一整天心不在焉。”
“没什么,cidy姐有事吗?”
“这份文件别忘了带走,你们组长等着要。”
“好……好的。”小谢转身就走,却被一把拉住,惊出一身冷汗。
“cidy姐,还有什么事?”
“签字。”cidy翻了个白眼,觉得这批新进警员一个比一个白痴,上班都没心思,整天都不知道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