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娘看到顾阿爹和婉宁回来，赶忙上前询问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怀宁没事吧”
“放心吧，学校是讲理的地方，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听到婉宁淡定的回答，顾阿娘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话要是让学校的领导听到，恐怕要喷出一口老血。
你那是说理吗？你那是威胁！
“家里还有饭吗？我饿了”婉宁道
“哎呀，让怀宁这事儿闹得，我都忘了做饭了，煮面条吧，早上擀的面条还有呢”
婉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吵闹的大半天，她早就累了。
顾阿娘看出来婉宁的疲累，难得的没有让婉宁进厨房帮忙。
在婉宁没有嫁给顾怀坤之前，顾怀宁和顾纹纹住校，很少回家，家里只有顾家老两口。
顾阿爹还好，经常出去串个门子，打个麻将，但顾阿娘不爱这些，天天在家猫着。
今年，婉宁进了门子，也算是有人跟顾阿娘作伴了。
这倒是让顾阿娘挺高兴的，家里总算是有点儿人气不是。
但时间一长，顾阿娘也有些不淡定了。
“家里的布头子已经用完了”
顾阿娘跟面前的婉宁说道，嘴角还有些抽动。
“没了啊，那算了，那就把早些年，那些不能穿的烂衣服给我吧，我用那些”
“那个，也没有了”顾阿娘无奈道
“我说，老大家的，你这做的已经够多了，咱歇会儿，成吗？”
闻言，婉宁的脸色暗了下去，有些伤心的说道
“我也想啊，可是这整天起来，不是吃饱睡，就是睡饱吃，我这腰都硬了”
“真没有了？”婉宁面带怀疑的看向顾阿娘
“没有了，一点儿都没有了，都让你用完了”顾阿娘说的很肯定
“那我去娘家看看，我记得我娘那里，还有不少呢”
顾阿娘赶忙拉住婉宁，没好气儿的说道
“你可消停点儿吧，你这么回去，你娘还不以为我欺负你啊”
“哎呀，我啥样儿，我娘能不知道啊，我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给我娘帮帮忙，我中午就不回来了”
看着离去的婉宁，顾阿娘凌乱了，这儿媳妇太能干也不是啥好事。
顾阿娘看着那一堆还没有放起来的衣服鞋袜，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
自打天儿一冷，无事的婉宁就和顾阿娘做些拆洗缝补的家务。
开始还好，就是单纯的补一补旧衣服，给绣点花花草草的，别说，整的还挺好看的。
可是后来，婉宁的兴趣一上来，那些散碎布料，大的小的，拼拼凑凑的，大到褥子，小到鞋袜，甚至好多零碎破布头子，她都给糊到了一起，做成了鞋垫。
这攒了多少年的东西，都被儿媳妇用几天的时间给霍霍完了。
这真的让顾阿娘苦笑不得
穿吧舍不得，不穿吧，干放着，顾阿娘这个纠结。
这眼看着终于完事了，儿媳妇又打上娘家的注意了。
一时间，顾阿娘还有点儿同情万阿娘。
顾阿娘刚准备下炕，就见婉宁又转身回来了。
“咋啦？”顾阿娘疑问道
“昨天忙乎的，一时间忘记跟你说了，怀宁，可能过完年就要去市里上学了，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了”
“那些衣服被褥的，能给他换的就给他换换，别叫人瞧不起”
“啥”顾阿娘懵圈的问道
“咋就要去市里了，怀宁不是犯事了吗”
昨天听说怀宁没事儿，具体的她也就没有多问，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有点子懵。
“什么犯事，你自家的孩子，你自己还不知道啊，他有那个本事吗？”
不是婉宁看不起顾怀宁，实在是顾怀宁那个孩子，太沉闷了。
估摸着，就算是顾怀坤在他眼皮底下跟人打架，他都能跑到一边去，绝对不会掺和的。
倒不是说顾怀宁自私不帮忙，实在是就顾怀坤的那个战斗力，顾怀宁去了，也是拖后腿的料。
婉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顾阿娘说了。
“真的啊”顾阿娘惊喜道
“什么真的假的”顾阿爹刚回来，就听见顾阿娘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
“老头子，你听我说，咱家怀宁有出息了”
说着，转身拉着顾阿爹，将婉宁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顾阿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
“好小子，不愧是我顾家的种”
“老大家的，中午多做两个菜，我要整两杯”
“行，给你整两个菜”婉宁道
中午，一盘白菜豆腐，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生姜大蒜拌白菜。
平平常常的家常菜，却被顾阿爹吃出了皇宫御宴的模样。
“咱生的这几个都是有本事的，咱们老两口有福气啊”顾阿爹醉醺醺的说道
“是，咱们有福气，儿子本事，儿媳妇孝顺，知足了”顾阿娘感叹道
“是，知足了，知足了”顾阿爹念叨着
婉宁心里想着：就嘴上说的好听，我可没见你们因为坤子这么高兴过
“老头子，你说，怀宁要去市里上学了，咱是不是应该给他添两件衣服啊”
“哈哈哈，吃饭，吃饭，一会儿该凉了”顾阿爹打着哈哈说道
“你喝酒的时候，咋不说饭菜凉了”顾阿娘翻着白眼说道
顾阿爹看着傻兮兮的顾阿娘，无奈的道
“你是他娘，做不做新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正好，你要是买布，连坤子的一块买了，这两年，他也没有添新的”
顾阿娘闻言，撇了撇嘴，说道
“给老大做干啥，他又穿不上，这不浪费嘛”
说完，发现顾阿爹眨巴着眼睛，朝着自己使眼色。
顾阿娘这才反应过来道，打着圆场道
“老大家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坤子离得远，做了他也穿不到，再说了，他部队里年年发”
“娘，你放心，我没多想，坤子在部队，确实穿不到自己的外衣”
“可部队里也不发贴身的衣服啊，你只管买，我肯定浪费不了”
婉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顾阿娘
“行，行，肯定少不了他的”顾阿爹打着圆场说道
顾阿娘不着声色的瞪了一眼顾阿爹，这老头子，要是都买了，这要花多少钱啊。
“我也不会挑料子，不然等坤子回来再说吧，先紧着怀宁”
“放心娘，坤子肯定不挑，你就给他买和怀宁一样的就行”
“实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咱娘儿俩一块挑，总不会出错吧”
顾阿娘还想再说什么，被顾阿爹在桌子下踢了一脚，顾阿娘住了嘴。
“我周一要去怀宁学校，顺便去商场，要不娘先把钱给我吧”婉宁道
看着顾阿娘把钱拿出来，一脸的肉疼，婉宁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什么顺便去商场，我看是顺便去学校吧”
“行了，你这老婆子，嘴上可有点儿把门的吧，你瞅瞅，好好地一顿饭，因为你几句话闹成这样”
“再说了，都是你儿子，咋就舍不得了”
“我不是舍不得，坤子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哪有成了家的，还跟老娘要钱的”顾阿娘说理直气壮道
“没结婚的时候，我也没看你给老大做件衣服”顾阿爹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穿的衣服那里来的”
“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心里有气，也给我憋着，你别忘了，怀宁能去市里，还是老大家的给争取的”
“那也是咱家怀宁有本事”顾阿娘犟嘴道
当天下午，婉宁回了娘家，跟万阿娘絮叨这件事。
“都是一个娘生的，咋能这么偏心眼子”
“要说我家坤子，是女娃，我也就认了，可他明明是长子，怎么就这么不受宠”
万阿娘安抚道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不疼的，可养在身边的，到底是亲近些，你也不要这么憋气”
“这坤子和你爹不一样，他是个有注意的，将来也是你们两口子过日子，有些事儿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被安抚住的婉宁，周一一大早，还是收拾利索的，拿着顾阿娘的给的钱，去了学校。
学校的门卫都已经认识婉宁了，什么也没问，登记完，直接放了进去。
这个时候，正是学生早读的时间，婉宁也没进教室，就这么站在外面等着顾怀宁下课。
不久，铃声一响，陈老师第一个走出教室，两人走了个对头。
“陈老师，早上好啊”婉宁笑道
陈老师，黑着脸，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陈老师，我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就这么教书育人的啊，礼貌呢”
闻言，陈老师回头瞪了一眼婉宁，转身走的更快了。
“给脸不要脸”婉宁道
此时的教室里很安静，学生们都静静的看着婉宁，更加沉默了。
“嫂子，你来了”顾怀宁从教室走了出来
“嗯，过来看看你，你们校长把去市里的名额还给你了吧”
“给了，给了，你走的第二天，还给我了”顾怀宁高兴道
“哼，这么痛快，就说明，那个名额啊，根本还没有往上报，不然哪就那么利索”婉宁气到
顾怀宁没有接茬，反而说道
“嫂子，陈老师私下里找我了，说她愿意跟我道歉，就是能不能不要当着全校是生的面”顾怀宁纠结的说道
但顾怀宁没说的是，陈老师提出，让顾怀认下作弊的名声。
明年的时候，她不仅把交换的名额给了顾怀宁，还给出钱。
但是顾怀宁没有同意，他虽然喜欢钱，但是比起名声了，就差远了。
他可是励志要跟大哥一样去当兵的，要是因为这个给耽误了，他找谁说理去。
“嗨，她毕竟是老师，是要脸的”
“既然名额已经给你了，你也不要要求太多了”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就推到嫂子身上，就说是嫂子要求的”
“我已经拒绝了”顾怀宁道
“嫂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你，别说接着上学了，就这人，我还做不做了”
回到办公室，陈老师的脸更黑了。
那天找顾怀宁说情，被拒绝，她就已经很生气了。
这几天还被同事和学生指指点点的，别提多恼火了。
更可气的是，还有学生家长来学校，要求换老师。
现在倒好，顾怀宁的嫂子，还来火上浇油，这陈老师的肺，都要气炸了。
一想到，一会儿要挡着全校师生面的，将自己做的事情，公布于众，还要跟学生道歉。
陈老师就觉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周围的老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偷偷看着陈老师。
这时候一个风风火火的年轻女人跑进办公室道
“哎，你们知道吗，我刚看见那天那个来找场子的家长了，她真的来了”
陈老师正有气没处撒呢，闻言，开口道
“你怎么这么多话，和你有关系吗？”
年轻的女老师，看见陈老师在，也有些尴尬，但她也不是吃亏的主儿，立即反驳道
“怎么就不管我的事了，我是学校的老师，和学校荣辱与共，你给学校抹黑，就给我抹黑”
“你，我撕烂你的嘴”陈老师说着，就要冲过去
周围的老师一看，立马阻拦。
“我说错了吗？我可不像你，为了自己亲戚的孩子，就诬赖自己的学生”
“这也幸亏人家长不是那受气的，不然，孩子的一辈子可就让你毁了”
陈老师挣扎不开，气红了眼睛
“你，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我说的是实话”
“行了，你别说了，安静点儿吧”周围的老师劝着年轻的女老师
“行了，马上就升国旗了，赶紧都去看看自己的学生吧”
年轻女老师见此，冷哼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年轻的女老师一走，周围的人就放开了陈老师，各自散去了。
陈老师坐在座位上，越想越委屈。
本来自己家里条件就不好，前一阵子，丈夫还失业了，需要娘家救济。
原先老娘当家的时候还好，多少能补贴一点儿，现在嫂子当家，兄弟又向着媳妇儿，这下日子更不好过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自己顺嘴说了一句去市里上学的事情，嫂子就提出来把名额给了侄子。
本来自己是不愿意的，她虽然势利眼，可她从没有对不起老师这个称呼，也不愿意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可是嫂子说，只要侄子能去市里上学，她就找人把丈夫送进工厂。
她一时心动，就同意了。
顾怀宁学习拔尖儿，但家是农村的，条件不好，把侄子安排在他身边，她也能运作运作。
可没想到，侄子也是没脑子的，让他抄，他就抄的一模一样。
她本来害怕出事，想反悔的，可是那天下班，丈夫对她说，他已经面试成功了，很快就能进厂。
还夸她有本事，娘家也给力，连带着公婆对她都好了不少。
她没忍住，一狠心，就干了这事儿。
她害怕这事儿被人发现，就想着把顾怀宁给踢出学校。
反正自己是老师，老师的话，总比学生的可信。
就算是将来家长来找，也一定是赔不是，求着自己留下顾怀宁。
到时候，自己顺水推舟，博一个好名声，将来多关照一下顾怀宁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不成想，这顾怀宁的嫂子是个硬茬子，这么不好对付。
最终还是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现在不仅嫂子不待见自己，天天阴阳怪气的，哥哥也不愿意看见自己，丈夫到手的工作也没有了。
陈老师越想越委屈，放声哭了起来。
可是哭，是没有用的，事情还是要办。
陈老师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站着的众多学生，红着眼睛，拿着喇叭，哽咽的进行自我反省。
事后，婉宁又交代了一番顾怀宁，就离开了。
商场，婉宁正在挑着布匹。
“小友，这么巧，又见面了”
婉宁回头，是那个找自己做旗袍的老夫人
“是您啊”
“是啊，你做的衣服，老人很喜欢，我一直想谢谢你，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您这话就严重了，您付钱，我出力，没有什么值得谢的”
老人笑了，道
“我很喜欢你的性子，不卑不亢，还不贪功，有什么说什么”
婉宁低头不语，含笑看着老人。
“我本来还想托人找你，不想这么巧，倒是不用我费心思了”老人道
“嗯？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刘奶奶”
“刘奶奶”婉宁依言喊道
“是这样的，你做的那个旗袍啊，被我家老人显摆给她的老姐妹了，她们看了喜欢，也想要，可是，找不到合心意的师傅，所以拜托了我”
“今天遇到了你，就问问，接不接这份工作”
婉宁笑了，说道“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
“怎么？是价钱不合适吗？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可以商量”
婉宁轻轻摇了摇头道
“不是的，而是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而且，我年后就跟我丈夫离开了，所以在离开之前，我想多陪陪家人”
“这样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刘奶奶问
“我丈夫是军人，去哪里？不好意思，不方便告知了”
刘奶奶点了点头，道
“我理解，这样吧，你考虑一下，要是想接这份工作，可以来找我”
说着转身去了柜台，借了纸笔，将自己的地址写了下来，递给婉宁。
婉宁并不是要真的拒绝，只是见不得别人看低自己，而且，空间里的好东西多的是，自己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不是。
只是，有些东西拿出来，总要有个借口，而这份工作刚刚好。
趁着接纸的时候，婉宁快速从空间拿出一对儿成色不错的翡翠镯子戴在了手上，似有似无的将镯子露了出来。
刘奶奶看见镯子，愣了片刻，随即想到了什么，道
“我很喜欢你，如果方便，可以留个地址，到时，我们可以多走动走动”
婉宁听了，故作犹豫，随后道
“好吧，那我写给您”
拿着刚才刘奶奶用过笔，一行小楷跃然纸上。
“这字，很不错，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夫，练不出来，小友，深藏不露”
“您过奖了”
婉宁将纸条给了刘奶奶，说道
“这个您留着，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