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顾怀坤任凭顾怀宁怎么哀求，挽留，都不松口。
这边，万家咒骂不停。
“你们说，这顾家人，是不是都有毛病，都闹成这样了，还不赶紧过来道歉，难不成，还真想离婚啊”万大哥道
“我看你才是有毛病呢”万大伯母没好气的说道
“我和你娘进门，就把那老虔婆给打了一顿，人家能这么快，就过来道歉啊”
“就算是别人不来，顾怀坤也要过来的吧”万小弟道
“他总要顾念一下他娘的，要不然，事情能到这个地步？”万大伯母道
“你也说的也对”万大伯同意的点了点头
“依我看，这顾怀坤就不是个男人”万小弟道
“我阿姐被他娘这么欺负，他虽然不能还回去，但总能维护一下我姐吧”
“再怎么样，他也是他娘亲生的，就算是吵一架，又能咋着，他娘还能真跟他生气啊”
“他倒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阿姐被欺负，当初嘴上说的多好听”
“我一定对她好”
“现在看看，我呸，全是狗屁”
万家几个长辈沉默了，那个老虔婆阴毒的很，她可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就把人送上了战场。
“哎，你说我当初也是眼瞎，怎么就认为那个顾怀坤是个好的呢”
“闹到了现在，咱家妞妞成了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万大伯母没心没肺的在炕上嗑着瓜子，听到万阿娘这么说，呸了一口，嗤笑道
“我看你这段时间，都敢跟我甩脸子，也跟我吵吵了，我还以为你长脾气了呢”
“闹了半天，你就是个窝里横啊”
“你也不想想，闹也是不好受，不闹也是不好受，既然这样，为啥不出口气，咱老万家又不是没人”
“再说了，咱家姑娘又不是，再也找不到主了，非要跟他顾家”
“你们两口子，也是那窝囊的，闺女被人这么欺负了，还想着往回送”
“顾家那两口子，面甜心苦，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你们不知道？”
“当初你们就狠着心，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现在还是”
“难为这几个孩子，摊上你们这种爹娘，也是受罪”
万大伯母这话，说的不好听，但，是这么个理。
万阿爹和万阿娘两口子，被说的面红耳赤。
万阿爷，也是不好意思，这婚事，当时还是他极力促成的呢。
“不管怎么说，这次我还是要谢谢你，我这脾气，你也知道，要是只有我自己，肯定弄不来”半天，万阿娘才道
“我那是帮你吗？我那是看不得老万家被一个外人欺负”万大伯母依旧不屑的说道
但不管如何，万大伯母总是帮忙了的，所以，万小弟几个也就没有计较她的态度。
“妞妞，你也长大了，这是你自己的事儿，还要你自己拿主意，你心里咋个章程”
听到万阿爷的问话，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婉宁。
万大伯母翻了个白眼，心道：现在想起来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了，当初怎么不说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嫁呢，马后炮。
万大伯母看不惯，话都说不明白，就逼着婉宁做决定的几人，便开口道
“你年纪小，很多事儿啊，太乱，你也不知道，我就跟你说说吧”
之后，万大伯母将顾家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呢自己考虑考虑，也不用听你爹娘的”
“反正呢，我是觉得，顾家就是个火坑，你还是不要跳的好”
婉宁像个布娃娃一样缩在墙角，沉思着，之后不知道想到了啥，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
万大伯母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厉害人，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的，见此，张嘴骂道
“你哭啥啊，哭能解决啥事啊，没出息”
“我还以为，你家就你，和你小弟是个明白的，感情是没到自己身上啊”
“你说你，你怎么就随了你娘了”
“你少说两句吧，这事儿能和别的一样吗？要是你，指不定哭的更厉害呢”万大伯没好气的说道
万大伯母一听，不乐意了，随即便道
“你啥意思的，你还想欺负我咋滴”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把你家天给捅破了”
“行了，都给我闭嘴，现在是闹的时候吗”万阿爷生气了，拍着桌子说道
“哼，回去再跟你算账的”万大伯母小声嘟囔道
万小弟脑子转的比较快，问道
“阿姐，顾怀坤不是说让你随军吗？你要是舍不得顾家，就直接跟他去部队吧”
“这也是个办法，离了那老虔婆，你们也能好好过自己的日。至于这边，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看看，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你们还想着让她回去呢？”万大伯母无语了
“大嫂，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看那顾怀坤对妞妞还算上心，就是他娘不着调”
“为了一时的痛快，作出什么后悔的决定，不值当”万阿娘解释道
“你们都不用说了，我决定好了”婉宁道
“你说，我们听着”万阿爷道
“一夜夫妻百日恩，就这么断了，我也不舒坦”
“要是他能带我走，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事儿，就让它翻篇了”
“大不了以后，我直接回娘家，不踏进他顾家的门”
“要是他不知悔改，还向着他娘，散了也就散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行，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就听你的，都散了吧，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万阿爷道
“你们都回去吧，我陪着妞妞”万阿奶道
“奶，你也回去吧，我没事”
“是啊娘，你也跟着折腾一天了，回去歇着吧，我守着她就行”
万大伯母临走前，跟万阿娘说
“你记着，明天顾家要是来人，你记得喊我一声，我来看看热闹”
闻言，万阿娘脸上一阵黑线。
“行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你嫂子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万大伯道
“虽然妞妞自己下了决定，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你别顾家一来人，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啥都说”万阿奶不放心的嘱咐道
“你要有心，明天就整点儿好的招待我，说不定，我看在饭的面子上，还能再帮你一把”万大伯母道
万阿娘听着，心里发窘，想着：看在你帮忙的份上，就让你再占次便宜
夜里，婉宁躺在炕上，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从一个不谙世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公主，变成一个能在官场之中，游刃有余的老油条，其中的苦楚，又有谁能够知道。
这么多年了，那种提心吊胆，尔虞我诈的日子她过够了。
她也希望有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哪怕吵吵闹闹的，也是人过的日子。
所以她舍不得这平静的生活。
而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多狠心的人，要不然，早就将王嫔一党诛杀殆尽，也不会落个惨死的下场。
这老天可怜她，给她机会，重活一场，她还把日子过成这样。
她的心里，别提多苦了。
第二天，顾阿娘在众人的劝说之下，还是答应了去万家赔不是。
顾阿爹来找顾怀坤，看见还跪在地上的顾怀宁，叹了口气，将顾怀宁扶了起来。
“老大， 我知道，是爹娘对不起你，你有什么火，就冲着我来，别折腾他们了”
“这次，咱这一家子，都去万家，给万家赔不是，把你媳妇儿给请回来，等以后了，你们就过你们自己的日子，我也就不插手了”
顾怀宁和随后过来的顾纹纹没有做声，听着顾阿爹交代着大哥。
顾怀坤沉默着，出了门，看见顾阿娘后，两人相对无言。
“老婆子，一会儿到了老万家，人家说啥，咱就听了，你就不要顶牛了”
“你要是生气，等回来了，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认”
“我这年纪也大了，活不了几年了。我只求，咱这一家子，往后能好好过日子”顾阿爹道
顾怀坤听了顾阿爹的话，心里发苦。
“纹纹和怀宁就不用去了吧，这不关他们的事儿”顾阿娘道
“去吧，都去吧”
“可万家要是不解气，动了手，伤到了他们怎么办”
“这”顾阿爹犹豫了
“娘，我们去吧”顾纹纹道
“你看昨天婶子她们那么生气，也没有推搡我们一下，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事儿的”
“再说了，我跟嫂子感情还不错，去了，还能帮帮腔”顾纹纹道
“实在不行，我们跟着去吧”条子道
城子闻言，扯了一下条子，低声道
“你瞎掺和啥，这跟你有啥关系”
“那我这不是想着，挡着咱们这些外人，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不是”
“行了，你可闭嘴吧”哨子跟着说道
“行了，你们都不用说了，谁也不用去，我自己去”顾怀坤寒心道
这就是她爹娘啊，到了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弟弟妹妹。
宁可自己挨打挨骂，也不愿让他们低个头，受一丝委屈。
“老大”顾阿爹道
“我昨天就说过了，以后，我的事情，跟你们无关”
“你们的事情，跟我也没关系，我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
顾怀坤冷着脸，看向顾阿爹和顾阿娘，接着说道
“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们不用再指着我了，我无能为力”
“至于，纹纹和怀宁，也不要找我了，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养活自己了”
顾阿娘开始听到，顾怀坤不用自己去万家的话，心里还窃喜来着。
可听到顾怀坤接下来的话，不满意了，说道
“不行，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生的，家里的事情，你必须管”
“别的不说，你弟妹的学费，你必须出”
“再说，你能挣，你媳妇也能挣，这点子钱，对你们来说，伤不了什么根本”
顾怀坤看着，理所当然，毫无悔改的顾阿娘，拒绝道
“我只是兄长，不是爹娘，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你要是养不起他们，就别养”
“不用指着我，我是不会管的”
说完，顾怀坤就要离开。
顾阿娘伸手拦住顾怀坤，冷笑道
“你要不管，我就去你部队闹，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留在部队，他们还要不要你”
城子看不过去了，说道“队长，你放心，部队是最讲理的地方，到时候，我们给你作证”
“就是，我们帮你”
顾怀坤，推开顾阿娘道
“随便你”
接着又对着条子几人道
“这里是待不下去，你们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去你嫂子娘家”
“等接上你们嫂子，咱们直接走”
说完，顾怀坤就回了自己屋子，收拾衣物。
条子三人听道顾怀坤的话，也开始收拾行李。
顾阿娘一瞧，就地一躺，撒泼打滚，嚷嚷着顾怀坤不是东西，要逼死老娘。
顾阿爹无力的看着顾阿娘，心道：怎么这道坎，就是过不去呢。
顾怀坤出来，看见顾阿娘这么闹，也没说话，直接带着条子几人走出了大门，往婉宁娘家而去。
期间，路上碰到了几个邻居，还不放心的嘱咐他
“你们家的事儿，我们也听到了，你放心，回头我们就去劝劝你娘”
“人的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更何况是人心，人这心里装的东西越多，上心的就越少”
“你呀，就只管哄你媳妇，老来伴，老来伴，人这一辈子，到老还是和媳妇儿亲”
“夫妻没有隔夜仇，有啥事好好说，夫妻之间，低个头，不丢人”
顾怀坤听着一一应下，却越发感觉寒心，还不如个外人呢。
顾怀坤到万家的时候，万家人已经齐聚一堂。
见只有顾怀坤和他的几个战友，拉下了脸。
又看到这几个人手里的包袱，心里又开始打鼓。
这是要离婚，把妞妞动的东西给送回来了？
顾怀坤走到院子中间，扑腾跪了下去，道
“爹，娘，是我不对，是我犯浑， 没有护住妞妞，你们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只求你们，不要让妞妞离开我”
万小弟，心里有气，见状，嘲讽道
“我们家可不敢”
万三哥，却道
“我问你，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你娘呢”
“我娘，我娘”
顾怀坤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万家人就更生气了。
“那你来是个什么意思，负荆请罪？”
“我们家姑娘可是金贵的很，不是你往地上一跪就能解决的”万大哥道
“几位兄弟，你们消消气”城子道
“这事儿，我们队长确实有错，你们要出气，我们也不拦着”
“但是我们队长他也没办法，到底是亲娘，他能咋办？”
“而且，我们队长也知道错了，为了嫂子，他也和家里闹翻了，就带着我们来这儿了”
听城子这么说，老万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万阿娘心里一软，说道“到底是真么回事？你起来说吧”
不过，顾怀坤却没有起身，跪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我已经和家里断了关系，只剩妞妞了，我不能没有她”
“你真的能不管你家里的事情了”万大伯母问道
顾怀坤沉默了半天，才道
“要说一点儿不管，也不可能”
“但我保证，不会什么都管，最多，等他们晚年的时候，给点儿钱，多余的不会有了”
万阿爹叹口气道“你们先在这住下吧，回头我和你爹聊聊”
“行了，你进去看看妞妞吧”万阿娘也跟着说道
顾怀坤点了点头，进屋去找婉宁。
万小弟不情不愿的安顿条子几人。
“你，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这四六还没分清呢”万大伯母生气的说道
看着万阿爹和万阿娘的眼神，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顾怀坤来到婉宁门口，驻足半晌，才推门进去。
婉宁一夜没睡，所以看着很是憔悴，看着顾怀坤进来，也没有说话。
其实顾怀坤到底会不会来认错，婉宁也拿不住。
但不得不承认，在顾怀坤出现的那一刻，她心里是窃喜的。
顾怀坤看着坐在炕上的婉宁，双目红肿，一看就是没少流泪。
顾怀坤转身关上屋门，凑到婉宁身边，将头埋在婉宁的小腹处，沉默不语。
“你放开我”婉宁道
“媳妇儿，以后，我只有你了”
两人话，驴唇不对马嘴，但婉宁听到顾怀坤哽咽的声音，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婉宁觉得自己的腿麻了，才推了推顾怀坤。
“你快点儿起来”
“等会儿”顾怀坤，没有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怀坤才磨蹭着起身，背对着婉宁。
婉宁赶紧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双腿，突然瞥见小腹处的棉衣，好像被沾了水。
婉宁看向顾怀坤，说道
“你转过来，给我按按腿”
顾怀坤听话的转身，但眼神依旧没看向婉宁。
婉宁见顾怀坤眼神闪躲，没忍住， 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可顾怀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就是不抬头。
“你真和家里闹翻了？”婉宁问道
“嗯”半天，顾怀坤才应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婉宁又问
这时，顾怀坤才道
“媳妇儿，我不想骗你，对那个家，我做不到无动于衷，但也做不到毫无隔阂”
“我知道，很多事情，对你来说不公平，你也受了很多的委屈”
“但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相当然了，我会改”
“昨天，我爹对我娘动了手，说了很多的往事，我也知道我娘的心结在哪”
“可是，我做不到原谅，我想，我娘她也放不下，至少，这二十多年了，她都没放下”
“至于将来，去了部队之后，我娘也没有办法再针对你了”
“以后你也不用回到那个家了，她说什么，你也听不到了”
“至于我，她想打，想骂，还是想耗着，我都无所谓了”
婉宁听着顾怀坤的话，陷入了沉思，说实话，这事儿要是落在她身上，估计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再想想，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父母都能抛弃不管，那将来，他是不是也能放弃自己。
顾怀坤见婉宁没在说话，以为婉宁生气了，心里直打鼓。
“妞妞，我是真的稀罕你，我保证，我会改的”
“以后的津贴我也会如数上交给你，往后家里你说了算”
“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你原先也说要对我好的，可是呢？”婉宁问
“我在这，最起码还有个娘家”
“要是跟你走了，你再欺负我，我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不会的，我对天发誓，要是以后再让你受委屈，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婉宁见此，便道
“行，我就再信你最后一次，要是你还做不到，那我也和你过不下去了”
“你说你，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人家一个苦肉计，你们就心软了，真是没出息”万大伯母埋怨着万阿爹和万阿娘。
“行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万大伯道
“趁热打铁，把顾老头叫过来，咱们说道说道”
万大哥，看了看万阿爹，见万阿爹点了点头，才出了门。
万大哥到顾家的时候，顾阿爹正蹲在门口抽旱烟，隐约能听到顾阿娘在屋里的哭泣声。
顾阿爹一听是老万家叫自己，连忙进屋拿东西，接着屋里就出来顾阿娘骂骂咧咧的声音。
万大哥，有些生气，看向刚出来的顾阿爹。
顾阿爹被燥的，脸上通红。
到了万家，顾阿爹见万家人都在，心里也在打怵。
“叔，亲家，是我没用，没把家管好，你们要是有气，就朝我发发火”
“行了，叫你过来是解决事情的，你也不用这样”
“兄弟啊，咱俩也算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
“我就想问问，我家闺女倒底是哪里没做好，让老嫂子，这么欺负她”
“你要说，这家长里短，大事小事的，哪有不拌嘴，不吵架的”
“要是别的，她受点气，我也认了，谁让她是晚辈，可你们家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我都知道，是我家对不起孩子啊”顾阿爹道
“兄弟，咱也别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事儿了，咱就说咱么办吧”
“哎，兄弟，我们家，早年间的事儿，你也知道”
“现在这样儿，全是我年轻的时候犯浑，做下了孽，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呢，也就跟你说句实话，他娘这个心坎啊，是过不去了，要不然，也不能牵扯到你家孩子”
“我现在是两边不讨好，但我也不想让家里散了”
“这样，老大家的呢，不是要随军嘛，那就让她直接跟着走就是了”
“但往后，他们有了孩子，也让老大带着回来，给我看看”说着顾阿爹哽咽了起来
“你放心，也是应该的，我们不会阻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