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打了个空木仓,五只狗奔来的时候,将他的木仓顶了出去。
木仓落在不远处,被马犬眼疾手快地叼在嘴里。
陈木不顾几只狗给的压力去掰马犬的嘴。
就在他要抢到时,不知名的鬣狗和野狗闯进了这间院子。
一个接一个,眼神比之警犬残忍,陈木心里一怵,不顾会不会受伤强抢木仓,马犬最终还没守住。
下一瞬,子弹不要钱地上膛,发射。
“嘭嘭嘭——”
松狮向后退了退,自有其他狗挡在齐罐罐面前。
越退越后。
“罐罐!”
齐鸣礼跟随野狗来到这里,却看到了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爸爸。”齐罐罐高兴地叫了他一声,还邀功,“罐罐抓坏人!”
齐鸣礼给了她一个一会找你算账的眼神。
院内狗声人叫不断,战况激烈,令人毛骨悚然。
伍达先扒开狗群,探头看向门内。
一看,吓得结巴:“齐哥!你快来!”
齐鸣礼连忙上前,齐罐罐也好奇地催促松狮往前,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听话的松狮死活不动一下。
齐罐罐气得拍它脑袋,自己溜下来,小裙子又被它咬住了,不得寸进。
“啊!”
不得了了,竟然有狗敢拦她做事了!
多新鲜啊,几百年未有,它们是要造反吗!
齐罐罐真的毛了,可这回就连老狗也不让她上前,拼命用身体拱她退后。
“罐罐,别过来,乖一些。”齐鸣礼回过头郑重其事道。
为什么啊。
齐罐罐从来都没有这么好奇过。
“啊啊啊——”院内惨叫传来。
齐鸣礼和伍达抢先一步进门,几名警员紧随其后,他们火速关了门,隔绝了齐罐罐所有视线。
院内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
周围躺倒几只野狗,不知是死是活。
还有疑似陈木的男子满脸血水,刀疤之上再添新伤,这次比任何时候都严重,爪痕从额头到眼睛,垂直到半张脸。
他一只手捂住受伤的半张脸,另一只手却被鬣狗啃食着,可见森森白骨,腿部位置也有数只鬣狗趴在那。
陈木待的那一块,血液不断喷涌。
其他野狗挤不进去,却垂涎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想分一杯羹。
陈木向着他们这边看来,几个人从他眼里看到了愤恨……还有求救。
“怎么办?”
空气里血腥味渐大,伍达脸色不大好,胃里一阵痉挛,他想吐。
“齐主任,过去的话会被咬吧,要不我们再等一会,反正他这种是死刑犯,难逃一死。”有警员提议,得到周围人的赞同。
“是啊。”
齐鸣礼分明看见,有一只鬣狗想要啃下陈木的脸皮,陈木举起了手里的木仓。
他们迅速警戒,退到有遮挡物的空间。
齐鸣礼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手摸上腰侧的木仓,他吹响哨子,在院内的五只警犬有样学样藏了起来。
可木仓响迟迟不来。
数息之后,几个人探出头去,发现他被啃得更惨了,那杆木仓被他用作击打鬣狗的普通工具。
“他没子弹了!”伍达大喊。
几位警员瞬间放松下来,他们甚至有心情调笑。
“让你吓唬我们!哈哈哈,活该。”
齐鸣礼默不作声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几只警犬围了上来。
此时陈木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齐鸣礼再次吹了声哨子,手向前一挥,警犬推开了凶残的鬣狗。
“齐主任咱的警犬竟然不怕这鬣狗。”几名没见识的小警官惊叹。
他们不知道几只警犬身上有来自齐罐罐的气味,鬣狗自然不敢怎么样。
齐鸣礼没说话,看着奄奄一息的人:“抓起来,收队。”
小警员具是一脸嫌弃,不过还是认命地扛起陈木,几只鬣狗还想上前,警犬忙站到他们身边。
出去前,齐鸣礼把自己的衣服盖了上去。
“别让我闺女看到。”
小警员露了个明白的眼神。
但他多虑了,松狮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刻,就把齐罐罐往身体.下刨了。
也怪齐罐罐现在的身体易推倒,很快就被它一身毛发挡住了视线。
齐罐罐:“……”
齐鸣礼拉住队伍后面的伍达,耳语:“留一队人,埋伏在这。”
他刚刚躲避时,柱子旁边有一个房间是敞着的,他看到了些不像是陈木那样性子的人会有的东西。
比如那个华贵无比的钟,还有一把精致的梳子。
他去过陈木的住处两次,里面简洁无比,哪里像这里,多出来臭美的东西。
他一下就推翻了这院子是陈木另一个据点的想法。
这里很可能是别的不法分子的。
那座钟价值不菲,周围厂区都是工人,就算攒半辈子钱都不一定买得起里面一块宝石。
能有这样的财力,却住在这样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他不得不往坏处想。
“可刚刚木仓响,可能已经惊动人了。”伍达担心他们早已打草惊蛇。
“我带人大大方方地走,就说人已经抓到了,你藏好就行,这里值钱的不少,万一有人回来拿呢。”
“看到人就行,别轻易出手。”齐鸣礼总觉得能让陈木冒险来找的人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比他更危险。
不久之后警所会出面在这里贴上封条,查封资产,如果不法分子还想从这里拿走东西,只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行动。
说完,齐鸣礼走到院外。
齐罐罐在气急败坏地拔松狮毛,看到他来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爸爸。
齐鸣礼心说算账的时候来了。
他拎起胖乎乎的闺女。
说起来齐罐罐虽然年岁小,不过体型却直逼大她三岁的齐悠悠,还比她重,他拎不到一会,手臂就被压得下沉。
最后他将孩子夹进咯吱窝。
齐罐罐以为他在玩,咯咯咯地笑起来。
八只狗在父女俩身后,各自咬着自己的狗绳,乖乖跟着。
“不是说好了在车里等吗,你怎么又不听话!”
“回家就揍你!”
齐罐罐一听笑不出来了:“爸爸,糕糕!”
怎么不买好吃的,还要打她,而且她有乖乖等,只是太无聊才出来,更何况也没有跑远,是来找爸爸的。
气死她了!
“你还有理了是吧。”齐鸣礼啪的一下打在她的屁股上。
“汪汪汪!”
老狗、罗威纳、马犬、松狮、杜宾、拉布拉多、德牧、史宾格犬纷纷朝齐鸣礼吼叫。
齐鸣礼颇为无语,转过来瞪了它们一眼。
他在管教孩子,来这一出,长此以往将威严不存。
齐罐罐又是个皮的,还得到她亲外公一句“顽劣”的评语,所以这孩子必须管。
可身后八只狗虎视眈眈,又不是能讲道理的。
齐鸣礼想了想,连忙在街上拦下几个还没回去的小警员,让他们送警犬回去,只留老狗在身边。
这时一直不见人影的顾卫国跑了过来:“听说你抓到人了?”
齐鸣礼:“嗯。”
顾卫国忿忿地看着父女俩,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小的抢他狗,老的抢他功。
“警务长说任务交给我们治安处了,你这样功劳算谁的。”
齐鸣礼:“事情紧急,来不及计较这些,而且我调的人也多是你们治安处的,功劳各半。”
“那你一会亲自跟警务长报告。”顾卫国不情不愿地说。
齐鸣礼随意地点点头就离开。
身后顾卫国还不依不饶:“管管你家孩子,妨碍公务了!”
不用齐鸣礼出手,老狗自发地冲向顾卫国,让他再次感受了一波被追赶的狼狈。
“啊啊啊啊,齐鸣礼!救我!让它走开啊!!!”
齐鸣礼加快了脚步。
耳边清净后他带孩子往东南区去。
“糕糕?”齐罐罐还念着。
“先带你去见你外公。”
顾卫国有一点没说错,让所里人戒严这件事他要跟他们解释一下。
事出突然,他都没来得及报告,要回去一趟。
趁这个机会也可以让应修明来管教齐罐罐。
一举两得。
至于老丈人会不会教孩子,齐鸣礼不担心。
老丈人比他厉害,又出身不凡,想必教导孩子也有一套,他和文雯注定无法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孩子身上,正好可以试试让孩子的外公带。
这样的话,老丈人和伟叔应该不会走了吧……
“歪歪?”
“是外公。”齐鸣礼想了想,“你叫爷爷也行。”
他不介意自己的孩子叫应修明爷爷,反正齐老头那样的,齐鸣礼是不会让孩子认他的。
就当他入赘好了,他无所谓。
他到应修明住址的时候,两个老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劈柴。
应修明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好像在说怎么又来了?
齐鸣礼摇摇头,应该是错觉。
“爸,孩子先放你这,我一错眼,这孩子又不见了,你好好教教她,我先回一趟所里,如果晚了就让他在您这睡。”
说完他人已经出去了。
应修明和齐罐罐大眼瞪小眼。
“爷爷?”齐罐罐双手乖巧地放在肚子上,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想着爸爸突然出现。
伟叔放下斧子走进来:“你该叫修明外公。”
“歪歪。”
齐罐罐乖乖的,哪还有刚刚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记得这两个好人,对他们颇有好感,不过到底几天不见了,她和他们又生疏起来。
应修明不自在地嗯了声。
虽然他早就知道孩子身份,不过正经唤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还有些莫名的情绪,让他也有些拘谨。
“你怎么回事。”伟叔一下就看出应修明不对劲,想嘲笑一下。
应修明直接指着外面:“我观天象,今夜有雨,你要是再不劈柴,晚上也不用做饭暖灶了。”
“真的假的?!”
应修明颔首。
这还得了,伟叔连忙跑去出继续。
院子里很快传来断断续续的劈柴声。
见爸爸一直不出现,齐罐罐瘪了瘪嘴,看向一直注视着她的老人。
脑中自动回忆他照顾她的短暂时光。
渐渐的,齐罐罐蹭过去,甜兮兮地喊了声“歪歪”。
应修明肩膀放松下来,嘴角复归含笑的弧度。
今时不同往日,面前这个是他亲外孙,她叫他外公了。
他抱起孩子放在膝上,让她面对着自己。
“又偷跑了?”
齐罐罐撅嘴:“没~”
她连说带比划,说自己乖乖听话待车里,是爸爸久不回来怕他丢在路上才去找人的,而且“坏蛋,罐罐,找的!”她甚是骄傲地拍拍小胸脯。
“那是你爸冤枉你了。”
“嗯呐!”
“他还不识好歹不感谢你。”应修明若有所思。
对对对,齐罐罐眼睛奇亮,外公理解满分!
“不谢谢,打,罐罐了!”她指了指屁股,委屈不是说说的,眼眶瞬间湿润。
应修明摸了摸孩子眼周,皱眉:“怎么还打你了,太不该了。”
嗯嗯嗯!对!
齐罐罐用力点头,抱住他一直胳膊继续告状:“坏蛋,罐罐抓抓,爸爸,带罐罐,买糕糕啊,坏人有,糕糕没有呀~”
“爸爸坏!骗,骗,罐罐!”
她还伸手抓了把空气,失落得跟落汤鸡一样。
应修明听明白了,将孩子抱紧了些,斥道:“出尔反尔,如何当好父亲!鸣礼越发不着调了。”
“这么看来是鸣礼的错,他却将你甩手丢来这里,改日我要教训教训他!”
齐罐罐眼睛瞪圆,好像在问可以吗?
同时她隐约感觉好像抱到什么金大腿了,笑容克制不住地挂在嘴角。
嘿嘿,歪歪真好。
应修明捋了捋孩子乱掉的鬓毛,心疼道:“外公带你去买,你父亲言而无信,那外公给你补。”
哦?!齐罐罐:“紧假?”真假?
应修明:“嗯。”
他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伟叔停下劈柴的手:“你去哪呢!”
“供销社。”应修明简短道。
“欸欸欸,你要买什么我去就好了。”伟叔拦下他。
应修明:“没事的,上次出门还是买这孩子衣裙的时候,这么久了出门没事的。”
伟叔为难:“你就不怕出个万一?”
他们现在是可以随意上街的身份吗?
伟叔坚决拦着。
齐罐罐看两个老人僵持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又吹了吧,她顿时难受地埋进应修明的怀里。
应修明拍拍她的背做安抚。
“你不是部署好了吗,你不相信自己的手段还是觉得我会露出马脚,再说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们,不必担心。”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伟叔只能放行,不过他这回仔仔细细地瞅当鹌鹑的齐罐罐。
应修明一个比他还谨慎的人,竟然愿意两次为这孩子破例。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喜,老伙计愿意出门是一件好事,可也是件麻烦事。
哎。
他还是去劈柴吧。
应修明带齐罐罐到最近的供销社。
里面还有几个来采买的人家,两个营业员忙不过来。
应修明决定自己拿货,将齐罐罐举高。
“想要什么?”
齐罐罐眼睛放光地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糕糕?”
应修明不知道她要什么糕,亲自取了绿豆糕、红豆糕、山药糕、红糖糕、枣泥糕……
每拿一样,齐罐罐都要来一声“哇~”
这些糕点还都堆在了她怀里。
更哇塞了。
几乎是每样都来一盒,齐罐罐兴奋得要冒泡。
结果应修明问了一句:“还要什么?”
“可以?”齐罐罐简直要上天,糕糕的数量远超她的预计,不过她一不小心回忆起妈妈说过只能买一样的话,故有此一问。
其实早就超过了一样的标准,齐罐罐期待地看向歪歪。
应修明怜爱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可以相见齐鸣礼和文雯平常都是怎么对待孩子的,竟然如此小心翼翼地问他可不可以买糕点之外的东西。
真是可怜可爱。
虽是顽劣了些,可乖巧极了,是个好孩子。
“可以,想什么都可以。”
“哇~”齐罐罐崇拜地看着他。
如此晶亮的眼神,应修明硬生生觉得心酸。
他女儿这些年是不是缺衣少食的,按理说不会,可这孩子怎么如此……拮据。
小小年纪连吃食自由都没有。
“还要什么?”应修明又温声问了一遍。
齐罐罐目光落在糖水罐头。
应修明:买。
菠萝黄桃苹果的全买。
有些拿不下了,他只能把东西暂时放在柜台。
结账的家长和孩子看到这一幕,表情各不相同。
家长:这什么家庭,怎么这么浪费,惯孩子也不是这么惯的。
孩子:哇,哇,哇,哇……
有孩子甚至拉了拉亲妈的裤腿,露出渴望的眼神。
亲妈转手拧住他的耳朵,狰狞地笑:“咱什么人家,你敢这么买,老娘打断你的腿。”
也有熊孩子胡搅蛮缠,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也要买好吃的呜呜,买!”
直接被家长拖出去,真的打了一顿。
不过这都影响不到应修明他们。
齐罐罐买完罐头,还想要奶粉,他给她挑了款最好的,直接拿三罐。
齐罐罐现在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放光了,而是直接一口亲在亲外公的脸上,表达喜爱之情。
她决定,歪歪就是除妈妈姐姐外她最喜欢的人!
应修明淡定地擦去口水,轻飘飘地又来一句:“还要什么?”
这句话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不断在店内响起。
营业员也好,那些家长和孩子傻眼地看到柜台那的东西越堆越高。
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这是啥家庭啊……
好有钱的样子……
吃的最多,其次是整个店的漂亮头绳,也不知道小娃娃哪有那么多个头可以绑,竟然全买了。
买完头绳,那个看起来巨富的家长又问了句:“还要买什么?”
孩子可能觉得没什么好买的了,视线随意落在色彩艳丽的玩具上。
巨富家长:“买。”
各种积木,娃娃,男孩玩的木仓,车,都被放在了柜台上。
此时柜台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放了。
这对老小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两个营业员连忙给他们算账。
足足算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清楚。
应修明爽快地付了钱和票。
也没见他拿出一麻袋的钱,就是轻飘飘地拿出几张钱票给营业员。
营业员一看,都快傻眼了,随即又是肃然起敬。
这可是大几千元的票子啊!
全国能有多少人可以有,少之又少。
她们还要反给他找钱。
找完钱后营业员小心翼翼地问:“这些我们给您送回去吧,您可以把地址给我们。”
应修明沉吟了一会,摇摇头,反要打电话。
五毛钱的电话,营业员很痛快地送了。
电话打去警所刑警处。
齐鸣礼刚好在写报告,听小警察说有电话专门找他,连忙接听。
电话里,熟悉的声音让他去南区一家不知名的供销社拿点东西。
齐鸣礼不知道老丈人这是哪出,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赶来南区。
他甚至猜测是不是齐罐罐太难带,老丈人受不了,所以找了个借口让他来接人。
可当来到地址上的供销社,面对营业员谄媚的脸,他指了指面前成山的东西,张了张口。
“……”
“他们人呢。”
营业员听他问起这个,肃然起敬,“他们去成衣店了。”
孩子刚刚啃红糖糕的时候把衣服弄脏了,家长大手一挥又带着她去买衣服了。
“您家是这个,”她竖起了大拇指,感叹,“真宠孩子啊。”
……
半个小时后,等齐鸣礼搬完东西,回到警所,字还没写两个,电话又响了。
“您好,我们是南区国营成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