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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的人一会要上船和他们交接,交接完他们一行人就要回赌场。

下船前,齐鸣礼多次看向藏小女孩的房间,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他已经站在甲板上了,能看到的只有那个方向黑漆漆的走廊窗户。

“终于能下船了,累死我了。”

“我一定要回去睡三天三夜。”

“都怪那些人,自己不收拾全丢给咱们,我腰都要断了,我一会去问主管这一趟有没有补贴,这么亏身体的活,没有补贴的话那我下次死活不来了。”

这些都是累了两天的人,每个人浑身酸痛,两天没睡觉困得好像下一刻要猝死,齐鸣礼随大流也抱怨了一句,但显然十分心不在焉,不过谁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是累迷糊了。

那边主管边打哈欠边下船和码头同样是领头羊的人说话。

齐鸣礼目光看向四周。

如果那女孩能看懂时机,现在从船背后离开是最好的。

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和码头上,她要是从后面溜走不会有人发现。

船的背后是河,跳下去朝反方向游,命就算保住了。

可他耳朵时刻留意着四周风吹草动,却一点水花声都没听到。

齐鸣礼垂下眸子,一阵浓重的疲惫袭上心头。

他在想什么天方夜谭的东西,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看得懂时机,再说就算真懂得跳下去求生,她会水吗,万一在河里淹死,也是白跳。

他的想法可见荒谬。

那孩子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她还看着那么小,上船前估计吃过很多苦……

不能再想了!齐鸣礼闭上眼。

很快主管谈完事情,看向船上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下船。

紧接着码头上的人一拥而上。

船和码头之间有四条舷梯,两边上两边下,不出一会儿就换人完毕。

齐鸣礼看向旁边舷梯的人,均是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样貌,他眉心狠狠一跳。

要是那女孩真被抓住,焉有命在……

一股鬼使神差的念头从心而起,齐鸣礼从整齐划一的队伍中走出来,走向主管,他的背佝偻了几分,从兜里拿出最好的烟递过去,巴结的模样让人一下看出他有事而来。

主管漫不经心地接过,对这名自己招进来的人有点印象,他算是赌场里比较肯吃苦的那一个,老油条们不想出来“收货”,又各有靠山,他不好强逼,所以这个年轻人就成了很好的第二选择,好像叫什么里?

他来找他做什么?

主管好以正暇地听他说事,一边嗅这烟。

烟不算什么好烟,但应该是他身上最好的牌子货,主管把玩着却不想抽。

“主管,您看这两晚咱们有补贴吗,”齐鸣礼搓搓手,很像出来要赏钱的,“兄弟们都累坏了,我想拿这钱买松快。”

松快什么,可能是可以让他松快的人,松快的药……起初齐鸣礼也不懂为什么要把出去逍遥说成松快,但入乡随俗,别人这么说他就这么说。

主管一下了然,显然很懂什么意思,露出微妙的笑,不过下一刻他说:“一晚上五块。”

“昂,那岂不是只有十块?”这钱在这里实在算不上多,甚至少。

干最多的活,却只拿这么点钱,实在很不符前一夜挥洒金钱的形象,他适时地表达震惊。

主管很是不屑:“怎么嫌少?可以不要啊。”

“不是,不是,”齐鸣礼连忙说,可能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问,“那还需要帮忙的吗,我可以去船上帮忙,只要能赚点。”

他这副贪小便宜的模样叫主管看了都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几眼。

“你很缺钱?”

“嗯……”齐鸣礼低头。

“这好说,我跟独眼说一声,你直接上去就行,也是一晚上五块钱。”

独眼……!!!

齐鸣礼心头一跳,难不成刚才和主管说话的人影是他?

回忆起来,只有一个细条身影,看不清脸。

他真出来了?

从他牵扯进杀耿世海儿子的事件开始,这人早就躲了起来,赌场和一些社交场合都不见他。

独眼和新上任的太子爷一直不对付,他瞧不起他以私生子的身份上位,太子爷看不上这个第二把交椅,更不屑他智多星的称呼,他总以为独眼不在自己家族发展是因为觊觎他们家家业,觊觎未来会属于他的东西,所以从来不给好脸。

独眼是家里三子,家产分割到他这边早不剩什么,所以他才出来混,除了给自己争取一席之地外,还能联合耿世海横行港城,为家族牵线搭桥,一举多得,那个时期他很是在家里得脸。在耿世海的儿子一个个死去后,他甚至生出更大的野心……

可这时候阿龙出现了,所有的计划都要搁置,年迈的雄狮因为要保护幼崽,他又磨起了爪子,独眼只能蛰伏,可初出茅庐的阿龙实在是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屡屡骑在他头上拉屎。

又是一回发生口角,他没忍住将人打了一顿,但他到底不敢把阿龙怎么样,所以阿龙只是被打伤在家,只要修养几天就没事了,齐鸣礼当时就在现场,连同被打昏的保镖一起,区别在于他是装晕,等独眼走后,他纠结要不要杀了阿龙挑起争端。

当时局势实在不明,阿龙成为太子爷也没多久,他在耿世海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谁都不清楚,他死了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难以估量,他们警方最终要做是整治港城澳河,其次是耿世海和澳河赌场这边的领头羊,杀一个黑色会老大的儿子并不在目标单上,种种下来才让他犹豫了一下。

谁知不等他再思考,同事让老狗发出一声紧急狗啸声,警示他被去而复返的独眼发现了。

于是乎,齐鸣礼没再犹豫,阿龙也没躲过。

解决完这件事,齐鸣礼又去想办法通知耿世海的人,他的人一到,他的同事就安全了,而他只需要顺势躺在作案现场装死就好。

阿龙死去的现场,不止他一个活着,所以他身上的嫌疑和其他人均等,至少保证他一段时间是安全的。

后来耿世海的安排在他看来也是让他们赴死,不过只要不用和他直接对上,对齐鸣礼来说就有生还的可能。

阿龙死的蹊跷,独眼不会留下来被审问,他的命只能由他主宰,所以他逃回了澳河本家,彻底隐匿。

这是齐鸣礼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他不自在地抠了抠脸,不知道现在这张脸如果对上独眼会不会暴露。

可他统共在独眼面前没有出现过几次,那几次里还是在保镖堆里,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齐鸣礼想。

主管看他这一副迟疑模样,讥诮道:“又嫌少啊,那你可以不去啊。”

“我去……”齐鸣礼深吸一口气。

“欸等等,你叫什么来着?”主管叫住要走的齐鸣礼。

“您叫我阿里就好。”齐鸣礼鞠躬卑微道。

说完,他连忙跑向船,猴急的模样真像是来赚外快的。

主管轻蔑一笑,走到独眼那边,“三爷,我这给您安排一个人上去盘,好让兄弟们轻松一点。”

盘的是那些“客人”输掉的财宝,他们都分门别类地收拾进黑木箱里了,有他的人上去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清点交接完。

独眼可有可无地点头。

船上除了财宝要清点外,还要有人给船做保养,加油,补漆,电焊等还有好多事,多多少劳动力都好。

“你那还有要上去的没,也一起好了,早收拾好早结束。”

“我去问问。”主管点头哈腰。

……

齐鸣礼快速跑向船舱,来往的人很少进到这里,他们都在甲板上,或是去搬运财宝。

齐鸣礼见那扇门前还未有人,松了口气。

自若地走进去,关门,反锁,打开黑箱子,一气呵成。

他希望小女孩能听他的话已经逃掉。

可事与愿违,孩子窝在里面,眼睛闭得很紧。

她果然没逃掉。

齐鸣礼庆幸自己回来了,心里亦生出一股愧疚,是他凡事先想到自己,才会忽视这孩子面临的巨大生存危机。

他枉为人民警察。

齐鸣礼的手探向她额间,正常体温,就是唇太白了,甚至起皮,他左右看了下,可叹一开始收拾得太干净连水都倒了,屋里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接浴室里的生水给这孩子润唇。

水一到她唇边,他就看到孩子努力地吞咽起来,随后慢慢睁眼。

“叔叔……”沙哑干瘪的声音让齐鸣礼多喂了一口水过去。

“这种时候怎么敢睡着?”哪怕不会逃跑,也该躲到别的地方,怎么还一动不动地等别人发现。

“我……”孩子支吾两声才不好意思道,“我饿昏了。”

太久没进食,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目光掠过窗外漆黑的景色,应该是到他提过的下船时机了,齐惠心有些惊讶,她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会来救她。

齐鸣礼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心里有些不好受,他从口袋摸出一块饼干递过去。

自从有了个贪吃的女儿,他的裤兜从来没空过,即使到了这边也没戒掉这个习惯,偶尔饿了可以凑合一口。

看齐惠心狼吞虎咽地吃完,齐鸣礼叹气,心里对她说了句抱歉。

是他作为警察却对人民苦难视而不见,才让这么小的孩子处于危险中。

“对不起……我该带你逃出去。”

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齐惠心愕然地看过去,坏人样的叔叔竟然跟她道歉,眼里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太突然了吧。

他肯给她一口吃的,她就很感激了。

齐鸣礼收拾好心情,将人拎起,走向浴室,撬开上面的一块木板,他将人塞进管道里,“待在这别动,不要发出声音,等我来接你。”

齐惠心抱着管道,小心踩在上面,愣愣地点头。

齐鸣礼将木板重新封上,看外面无一丝异样才离开。

船上人忙上忙下,修补的修补,清点的清点,一直忙到第四天,期间齐鸣礼有空就给小女孩送吃喝,叫她不至于饿死。

养护这艘船实在是费工夫,他为了小女孩留到最后,可其他人总有下船或是休息买补给的时候,齐鸣礼就趁着这个机会假意倒垃圾去,大布兜一罩什么都看不见,纵有检查的人让他多检查几次真垃圾,总有一次是掉以轻心的。

第四天晚上,终于将小女孩带下船。

夜黑风急,孩子只穿了件单薄的旧衣服,齐鸣礼身上的牛仔衣披在她身上。

齐鸣礼问她从何处来,是哪家的。

孩子一问三不答。

齐鸣礼只能趁这个时机将孩子送去当地警所。

警所门口,他推了推小女孩:“朝那里走,里面有叔叔阿姨会照顾你,会帮你找家。”

齐惠心拽住他一条裤腿:“我能跟着你吗?”

“当然不能。”

“那我也不要别人,我不回家,也不想别人给我找新家,如果是这样他们会不会把我送去善堂当孤儿?”

会。

齐鸣礼很清楚这样的孩子会被怎么处理。

从这孩子口齿清晰的话里,他提取了几点信息,她可能知道自己家在哪,她也清楚不回家的后果,但是她还是不肯回去,那就只能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家,甚至这次流浪到船上都是因为她故意离家而为。

齐鸣礼认真道:“你不能跟我,我养不了你,你一个人流浪是活不下的。”

“我可以。”孩子赌气般回复。

齐鸣礼从她身上想起了齐罐罐,牵起一抹笑又很快隐没:“你有什么能力活下去,你是能招呼来一群专听你话的小动物,还是遍地野狗给你翻垃圾找钱?”

“……”什么鬼?

叔,你在看什么奇幻小说吗,思想比我还超前。

齐惠心脸都菜了。

“还是你那小胳膊小腿能干活?”

“你见过专门培养小孩的窑子吗,里面有很可怕的妈妈,教你很坏的东西,这你也不怕吗?”

“外面还有好多没能吃上饭的,万一看上你这身细皮嫩肉呢,我见过吃人肉的,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女孩。”

“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吗?”

齐惠心:“……我去还不行吗?”

齐鸣礼再次推她。

齐惠心走出几步,又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齐鸣礼反问。

“齐惠心。”

“我记住了,一会进去就和警察说,让他们试着找你的家人,没有什么比先活下去重要,如果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先忍忍,长大就好了。”

齐惠心久等不来他自我介绍,蹙眉。

还要再说,人已经闪进黑暗,一个步子就找不到了。

齐惠心握了握拳,她总会知道他是什么人的。

风吹起空荡的衣服袖子,惊觉他的衣服在自己身上。

她摸上衣服口袋,那里有一个钱包,打开来能看到里面零散的钱,也不知道是存了多久,打了多久的工才攒下来的。

这个叔叔看起来就不是有钱人,如果再没有这笔钱,他应该更穷了吧。

但是她也好穷的……

可他好歹救了她一命……

齐惠心看看警所,又看向他消失的地方,不敢再纠结果断转身,趁人还没走远赶紧把衣服和钱还了。

就当还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