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板,隔着一层空气,他却像是能感受到阮清颜身上的温度一般,微微一笑,“小桃子,算了,从小就知道你脾气倔强,不喜欢做的事,就算伯母磨破了嘴皮子,你也是不会做的,当然,除了影子,他要是发话,你一定会唯命是从。”
最后四个字,意味深长。
不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是听不明白的。
阮清颜咬破了嘴唇,眼泪无声滑落。
她的手就在门把的正上方。
落下去,轻轻一压,门就开了……
“桃子,景哥哥对不起你,当初我没死,原本第一时间应该回到海滨去找你和影子,但我信了那个男人的话,他告诉我,我是被你和影子一起抛弃的小可怜,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他们从未将我和苗苗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这也是景粤为何会精神扭曲到那般心狠手辣的原因之一!
她有听苗苗说,他们的父亲只要一喝酒,就会将她和母亲的衣服全部扒光后,吊在屋顶一通用鞭子狂抽。
这还算好的。
顶多就是皮肉上的折磨。
可景哥哥他,他会被推进卫生间,脑袋摁到刚刚上完大号,没有冲水的马桶里。
再然后,他们的父亲就开始用熨衣服的熨斗,一点一点,带着高温,从景哥哥的后背上来回滑。
那上面的皮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掉光一次。
冬天还好。
等到了夏天,温度过高,没有愈合的后背就生出蛆虫来,贼恶心!
至于他们的母亲,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样破烂的生活,就跟经常来家里送报纸的小工私奔,跑了!
景哥哥和苗苗被丢下,继续被那个喝点酒就发疯的男人折磨。
“景哥哥,我没有,影子哥哥也没有,我们没想丢下你,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自保都成了问题,所以才……忽略了你啊!!
秦墨轩显然没有什么耐性听他们在这里“闲话家常”。
他低吼道:“还有两分钟!阮清颜,我看你就是自私,你宁可眼睁睁看着景粤因你而死,你也不肯开门,救他一命,这和当年你扔下他一走了之,有什么区别?”
和他母亲与人私奔,丢下他,有什么区别??
阮清颜向后踉跄了两步,踩在已经晕死过去的男人脑袋上。
再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只要一会会。
就一会会!
她死死纠缠着十根手指,在胸口前一寸一寸收紧。
额头上的冷汗被逼出来,一颗连着一颗,顺着鬓角不断滑落。
嗡嗡——
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一亮。
那是一一爷爷的手机,刚才她就是用这部手机给影子哥哥发的定位消息。
阮清颜像是沙漠上迷路的旅人看到绿洲一般。
快速扑过去,将手机从地上捡起是。
她兴奋的划开屏幕。
她以为,是影子哥哥赶过来了。
他们安全了!
“阮清颜,看见了?看清楚了?这里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只要我将这把刀子给插进去,你的景哥哥最轻也是个终身残废,严重一点,那就是血溅当场,给少爷陪葬!”
景粤戴着一顶鸭舌帽。
帽檐被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可从视频里的身材轮廓,还有回忆刚才他说话的声音。
她可以确定,他就是景粤,不会错的!
“秦墨轩,把景哥哥的帽子摘下来,我要看到他的脸才行。”
阮清颜在再拖时间。
秦墨轩嗤笑,“阮清颜,人质是在我手里,你这是在和我讨价还价?”
阮清颜也嗤了一声,“秦墨轩,你好像忘了,若说谁手里的人质是大王,我倒是比你更有自信。”
房间里,血泊中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男人,可是秦墨轩绝对效忠的少爷。
那是一张决定胜负的鬼牌!
秦墨轩脸色由黑变白,再变的更黑。
他火冒三丈,故意调整镜头的角度,让她亲眼看到那刀子是如何慢慢划开景粤满是烫伤伤疤的后背皮肤。
红肉,红血,快要露出白色的骨头了……
“秦墨轩,你住手!你给我住手!你要是敢再伤景哥哥一根毫毛,我就让你家少爷身上再多出一个血窟窿。”
她去抓一一爷爷身上的刀子。
景粤忽然抬起头,正对着手机摄像头,对她喊道:“小桃子,让他死,一定要让他死,只有他死了,我,还有你,还有影子,我们才能真正自由!”
于她和景哥哥而言,一一的爷爷就像是一颗随时都能爆炸的炸弹。
危及生命!
可影子哥哥不一样。
一一爷爷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片浓稠的阴影,如枷锁一般,穿透血肉,越过灵魂,将他封锁在了一个永远无法真正幸福的可怕国度里。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他们两个在一起多么幸福美满亲昵。
她都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类似于看不见的结界,将他整个人都隔绝在了这个有七情六欲的世界之外,孤独的……煎熬着……
“小桃子,没有自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就当景哥哥求求你,让他死,让他死的更痛苦一些!”
景粤的头扬得很高。
鸭舌帽帽檐的阴影遮挡不住他的脸。
一张被三四条刀疤贯穿的脸,底子是俊俏邪妄的,可乍一看,还是会被那丑陋的,如同蜈蚣一样的疤痕所吓到。
阮清颜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秒,她身后的窗户被什么东西给用力撞碎。
按理说,那窗户也是特殊材质制作。
没那么容易被弄碎的。
但现在……
“老婆,别怕,是我!我来救你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你安全了!”
霍星宴穿着一身紧身劲装,腰上挂着登山绳。
他鞋底是一种看起来就很不同寻常的金属材质。
稍微用力往玻璃上一踹。
带着身体的惯性,人就能从窗户突破进来,势无可挡!
阮清颜一见到她,瞬间就放下了浑身的警备和提防。
她像是一只受足委屈的小兔子,一脑袋,就扎进了他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呜呜呜~~影子哥哥,影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笨,你都把我纹在身上了,可我就是没有认出来你,都是我太傻了,我简直就是一大傻帽!”
听着小娇妻蜷缩在自己怀中,嘤嘤哭诉的话。
门外,还时不时传来混乱的打斗声。
这应该是他的人正在清理秦墨轩那帮忠心耿耿的“仆人”。
紧接着。
他一只大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白色帕子,替她擦拭着被眼泪鼻涕弄的一团糟的小脸蛋。
“影子哥哥??”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
他说,“抱歉,小桃子,我不是你的影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