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疲惫又平静的清晨。
我的眼睑轻轻抵上萧承煦的额头,感受到一点薄汗和烧退的微凉。
我才如释重负地绽开笑颜,他也恰好在这时迷迷糊糊地醒了,就着这个动作蹭了蹭我的脸,黏黏糊糊地低声呢喃:“娘子,辛苦啦。”
“醒了就好。”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忙回身到茶桌前倒了半碗热水,搅着吹着喂到他唇边,发现他已经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刚才是不是醒了?还是这大清早的自己在做梦?
我一时都有些拿不准了,捧着那碗已经吹凉的水坐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
朝阳被浓厚的云层遮住了,外面传来雨点拍击窗棂的声音。
我忙掀开被角挽起他的裤腿,掌心覆上膝盖,那关节处果然又是冰冰凉的一片。
“娘亲,早啊。”映淳睡眼惺忪地推门进来,见我正用手心帮萧承煦暖着膝盖,就使劲儿抻了个懒腰打起精神,轻车熟路地回转身到厨房去炒盐袋。
滚热的粗盐裹了厚厚一层棉布敷在膝上,萧承煦睡梦中紧皱的眉都好像舒展了一些。
“殿下刚才醒了一小会儿呢。”温月延来看诊时,我很高兴地对她说。
“爹爹终于醒啦?”映淳坐在茶桌前吃着胡麻粥,含含混混地问:“醒了多久啊?”
“醒了…一瞬间?”我觉得这话说出来又好笑又心酸,弯着唇角皱一皱眉头。
“摄政王殿下接连昏睡了三天,滴米未进,气血亏虚,肠胃孱弱,若是一会儿再醒,要及时吃些清淡的汤粥补补体力才好。”温月延为萧承煦把了脉,从他眼见着细了不少的手腕下拿出脉枕:“臣妇现在去看看豫王殿下,若是摄政王殿下一会儿醒了,劳烦王妃再叫臣妇过来。”
我很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温姑娘。”
萧承煦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熟悉的宫殿前。
是盛州宫中的东厢暖阁。
是父王当年钟爱之所,是萧承睿以他的女儿做要挟,要将他赶尽杀绝之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正错愕地四处环顾,却一眼盯住了阶下跪得笔直的一个人。
待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他忽然心中一震。
居然是萧承睿。
眼前的萧承睿面容清秀俊朗,颌下还没有絮须,看上去分明还是二十几岁的人。
是他童年时最崇拜的榜样和英雄,他亦师亦父的三哥。
萧承煦步履沉重地走到他面前,可他只是将腰背挺的笔直,紧咬着牙关盯着地面,额上的冷汗一滴滴顺着面颊滑落。
萧承睿现在看不到他,现在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暖阁门前有两队士兵守卫,铁铸的一样沉默地立在他两旁。
远远地走来两三个宗室皇亲,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故意从他身边经过,唇齿间泄出两声奚落和嘲讽。
“老三又叫王上给罚出来了?”
“嗨呀,就偏偏是个倔脾气!不看看现在是谁正当宠…”
那些刺耳锥心的讽刺,萧承睿全听到了。他眼中充满屈辱和愤恨,喘着粗气把拳攥的更紧了。
那些人走过了,暖阁门前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面颊越来越苍白,背脊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哆嗦,冷汗接二连三的落,一滴汗滑进他眼中,蛰痛的他一个激灵,可他没有抬起手来把它拭去,甚至没有多眨一下眼睛。
那滴汗又从他布满红丝的眼中流出来,微不可查地混着他的泪水。
一个小男孩儿蹦蹦跳跳地从暖阁中跑了出来。
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萧承煦愣了一下。
那是我。
“三哥!”小男孩径直跑到萧承睿旁边,皱起的小眉头里满是关心和心疼:“你都跪了一整天了!还不能起来吗?”小男孩抬起袖子想要帮他拭去满头的冷汗,被萧承睿冷漠又厌烦地一闪身避开了。
“你等着,我去找父王,让他别罚你了!”小男孩丝毫没察觉到萧承睿的厌恶,还把小腰一叉愤愤不平道:“不就是跟我母妃顶一下嘴吗?有什么关系啊!父王可真是不讲理…”
“滚开!”萧承睿把眉头一皱,厉声呵斥他:“别烦我!”
小男孩被他凶得撇了撇嘴,但还在他身边磨蹭了一小会儿,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忙把一块运司糕偷偷塞进三哥手里,这才一溜烟儿地跑了。
跑到廊亭下,转过头害羞又顽皮地回头朝他笑了一下,又蹦蹦跳跳的跑进了暖阁。
萧承睿的心声忽然清晰地响在他耳边。
“你母妃专宠,你也受父王喜爱,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我才不稀罕你这黄口小儿的怜悯!”
那块糕点被他捏的粉碎,可怜的碎渣也被随手抛洒在一边的地面上。
萧承煦忽然意识到:他当年完全是出于好心的关怀和安慰,对他敏感自卑的三哥来说,分明是赤裸裸的提醒和炫耀。
提醒他母妃盛宠,让父王可以为了保全她的威信而弃自己年长的儿子的尊严于不顾;炫耀他自己得父王偏疼,一开口就可以哄的父王改变决定。
萧小九,你可真是天真的像个傻瓜,他在心中懊恼地暗骂当年的自己。
恍神间,眼前的景象变了模样。
他还是没费什么周章就看出来了,这里是他幼时听太傅讲学的上书房。
上书房里坐满了上到十四五,下到五六岁的孩子,男孩和女孩的座位中间用屏风隔着。
他印象中的上书房中总是传来太傅的讲学声或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可这时却格外的嘈杂纷乱,不知道有什么热闹可看,好几个孩子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从座位上溜下来往隔壁的偏殿门缝里张望。
他居然可以无阻地穿墙而过,一下子就穿过了那扇紧闭的门,进了那间并不常打开使用的房间。
木柄破风落下“啪”地一声厉响,一声孩童的稚嫩呜咽也随之响在耳边。
眼前罗汉榻上坐着的赫然是怒不可遏的父王,和被摁在父王膝上挨打的年幼的他。
在这个角度上他看得清清楚楚,父王手上的鸡毛掸子是如何高举轻落,生怕打重了打伤了他年纪尚幼的宝贝儿子,而被父王摁在膝上受罚的他,踢蹬着小腿儿挣扎的活像案板上的活鱼,自以为隐忍克制的呜咽啜泣声其实凄厉响亮的夸张,门外的兄弟和侄儿们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作为旁观者的他看着当年娇气又狼狈的自己,羞窘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承煦!给我记着这疼!记着这羞!记着自己的身份!”父王的斥责声清晰地响在耳边,穿过时光的桎梏,依然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冤屈和恐惧。
可伴着父王的呵斥和萧小九稚嫩的呜咽声,他的身后忽然也跟着疼了起来。那狂风暴雨般的责打好像真切地落到了他身上,痛成火辣辣的一片。
“呃!”睡梦中的萧承煦忽然痛苦地挣扎了一下。
“承煦?是不是哪里疼?”我忙凑过来,心焦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询问。
“父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萧承煦在梦里绷紧了身子咬着牙关,呢喃出断断续续的句子。
“父王?”映淳脑袋一歪眉头一皱:“这要求可太刁钻了?十皇叔在前院睡着呢要不让他来配合一下——?”
“淳儿!别吵。”我轻声喝止住映淳,将耳朵凑到萧承煦唇边仔细地听。
“我没有说谎…为什么,为什么不信我…”萧承煦似乎是身上哪里痛的躺不稳,想翻身却又没力气,在梦中格外煎熬地小幅度挣扎着。
急得满头大汗的我却忽然灵光一闪。
“淳儿,勇义伯在外面吗?请他进来帮娘亲一个忙。”
严海匆匆走进来,按照我的指示小心地把萧承煦半搬半扶到侧躺姿势。
萧承煦背后的亵衣上竟渗出一片一片的血迹。
“哎呀,是我疏忽了!”温月延懊恼地直咬牙:“这痘症最爱在压处发疹,殿下连着躺了三天都没挪动过…”
压处的疱疹大多都被压破磨破,衣裤上的布料已被干涸的血和脓液粘在创处,紧贴着根本褪不下来,当下只能用酒浸湿了衣料,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缓缓往下揭。
“能行吗?”我心疼的直咬牙:“还不痛死了?”
“哎呀娘亲,您也太看不起爹爹了!我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了!这点儿疼还能受不了吗?”映淳大喇喇走过来:“您要是不忍心,那就我来!”
“别别别,你毛手毛脚的,让你来还不知道让你爹爹多吃多少苦。”我赶紧把映淳推到一边,自己狠了狠心用手巾蘸了些酒,极小心地沾湿粘连处的布料。
“对了,娘亲为什么只听梦话就知道爹爹身上哪里疼?”映淳坐的远远的,小脖一歪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我刚要解释,又想到萧承煦最好脸面,要是被女儿知道了儿时的糗事,一定免不了羞得生气闹别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我手里拿着浸了酒的帕子,下了好几次决心也不敢蘸上萧承煦背上狰狞的创处。
“娘亲,你再挣扎下去,这手帕上的酒都干了。”映淳帮我托着酒碗,严海轻轻压住萧承煦的肩,温月延调好药膏,三人都严阵以待眼巴巴地等着我开始处理伤口。
“可是我怕…”我又着急又心疼,咬着牙局促地直喘粗气。
“哎呀我爹爹现在不是没醒嘛!醒了还有我师父摁着他呢!你要是怕他疼的大喊大叫的我再找个手巾把他嘴堵上——”
映淳站着说话不腰疼,丝毫没有点儿贴心小棉袄的自觉。
不过她这一番话倒确实逗的大家忍俊不禁,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氛围都没那么紧张了。
我也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小心再小心地将手帕贴上伤处。
“呃——!”仿佛受了炮烙雷击,萧承煦狠狠打了个哆嗦痛醒过来。
眼前是七嘴八舌凑上来关心慰问他的人,意识还混混沌沌地不清醒,而他此时浑身的不爽利,四肢僵硬酥麻,背后更是火烧火燎地痛成一片——
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竟要被这么多人一起围观。
一股无名的火气涌上头顶,他一把扯过自己的枕头掷在地上怒吼出声:“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都给我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心中一下子被烦躁和羞耻填满,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爹爹你这什么态度啊!”映淳“啪”地撂了酒碗就气冲冲地要过来跟他理论,严海和温月延赶忙哄劝着把她拉出门去了。
“我怎么——”萧承煦挣扎着想起身,却被身上褪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绊了一下,又一个踉跄摔在床榻上:“生病就…就不配拥有尊严吗!”
惊吓和疼痛裹挟着他,让他混沌的意识一时无法清醒。
我虽然吓了一跳也有点儿生气,但看着他将面庞埋进掌心里粗喘着自己尝试平复情绪,却又不忍心再跟他发脾气了。
我转到他身前来先帮他盖好被子,从茶壶中倾出一碗热水来,默默坐在旁边搅着水等着他自己冷静。
“来,不烫了的。”待他呼吸声平稳下来,我才跪到床边舀起一匙来递到他唇边。
他渴极了,就着我的手连喝了好几口,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乱发脾气,目光躲躲闪闪地像个知道自己犯了错又不想承认的小孩子。
“我没让她们两个女孩子看见。”夫妻这么多年,我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一眼就看出他是因为什么大发脾气:“都是我和严海帮你处理的,月延只是口头教我。”
“当...当真?”他被戳穿了心思,一下子羞得耳根通红。
才刚刚放下心来,不知怎的又叫他想到了别的毛病,瘪了嘴巴埋怨道:“那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弄得我这么疼啊?”
“你!”我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谅在他身上又是伤又是病才左忍右忍,仅剩的这点儿耐心终于被他这句没良心的话消磨殆尽,这些天提心吊胆辛苦操劳积攒的怨气连珠炮一样蹦出来:“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好几天,你还挑三拣四的!那清洗伤口本身就是疼的!听到你说梦话我就猜到你是身后疼,不但不领情,还责怪我!”
青梅竹马能揭出来的老底真是十分致命。
萧承煦颜面尽失又羞又恼,脸红脖子粗地辩驳:“...那咱俩的缘分那天就尽了!”
我气得口不择言,哪知道萧承煦噩梦中才经历了什么,跳着脚叫嚣:“尽了就尽了!本王妃离了你兴许嫁的更好呢!”
“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萧承煦瞬间像被抽掉了主心骨,眼中一下子盈满了泪。
“…这是怎么了?”我被萧承煦突然的脆弱吓得措手不及,忙搂住他拍着背劝慰:“噢噢噢,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萧承煦眼里噙着泪花,别别扭扭的不肯看我又任由我抱着,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气得又不想让我抱着了,一把推开我哽咽道:“那你走啊,你找你更好的那个去!我才病了几天你就移情别恋,你...你个坏女人!”
我被他这病中反复无常的小性子气得脾气上头,也听不出这话说的有多么孩子气,起身扭头就往外走:“你居然敢推我!还说我移情别恋!我不管你了!我去抱承轩了!”
我才气呼呼的推开门要出去,严海正好端着一碗才煮好的凤髓汤进来。
严海一到门口就觉得房中气氛不对,我抱着两臂气哼哼地站在门前,完全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害的严海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床前唤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背对着他躺着的萧承煦道:“殿下,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快喝口汤吧。”
刚被脑婆凶完还没哄的摄政王。
“殿下?殿下?”严海叫了好几声萧承煦都没反应,为难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殿下没事吧?”
萧承煦红着眼眶抿着唇摇了摇头,鼻音浓重地挤出一句:“没事。”
“王妃,殿下他——”严海头疼地看向我。
“不管他!不喝就让他饿着!”我这边肝火还正旺着。
“这——”严海又回头瞥了一眼脆弱又倔强的萧承煦。
这两口子怎么总这样啊。
严海心里苦,严海有苦说不出。
“王妃…要不——还是管管吧?”看在将近三十年兄弟情的份儿上,就算是尴尬的舌头都打结了也要努力促进夫妻和睦。
我其实早就心软了,既然被给了个台阶,干脆叹了口气接过汤碗:“辛苦了严海,我来喂吧。”
严海如释重负迅速撤离。
我搅着吹着奶白色的汤汁跪在床前,萧承煦就不情不愿地挪动到床边,那忿忿的小眼神里意思明确:我只是太饿了,可我还在生气呢。
“甜的?”迫不及待喝进一勺去,橘子瓣儿一样的嘴唇咂了咂。
“嗯。”我一脸冷漠地又端起一勺:“你昏睡了这么久,吃进去的东西又都吐出来了,怕你嘴里泛苦,给你加了蜜。”
“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萧承煦满意地朝我身边蹭了蹭。
“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妻子,我不关心你还能去关心谁?”我烦闷地噘着嘴巴,心想我家殿下一定是发高热烧坏了脑子。
“那你还说要去抱承轩…”萧承煦自知理亏,又羞得眼睛乱瞟。
“都多大的人了开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我看你就是成心找事。”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喝了半碗,再喝下去不知道脆弱的肠胃还受不受得了,我索性起身把汤碗端走放在茶桌上,又去倒碗温水来给他漱口。
“那,那你以后都不许再说这种玩笑话了!”
萧承煦很硬气地说完,见等了半天我还兀自背对着他忙活着根本不理他,又惴惴地眨巴眨巴眼睛,很没有底气地追问道:“…好吗?”
我被他这副憋屈小媳妇的样子逗笑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矫情!”
映淳和温月延懵头懵脑地被发脾气的萧承煦赶出来,两人边走边互相劝慰,正好走到承轩的卧房前了。
“淳儿,刚才殿下发那么大脾气,不会和王妃吵架吧?”温月延还有些担心。
映淳做了个鬼脸摆摆手道:“眉姐姐,你别看我爹娘都脾气不好,但他俩凑到一起,正好能互相制服了!所以说这么多年虽然总是打打闹闹的,但总的来说嘛,还是很和谐的!”
月延被映淳描述的摄政王夫妇相处方式逗的“噗嗤”一声笑弯了腰。
“哎呀眉姐姐,我十皇叔也躺了好几天了,他不会也——”映淳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两人对视一眼,急匆匆就往承轩卧房里跑。
萧承轩可比萧承煦的状态好多了,不过映淳迫着他卧床休养还不让他去看他哥,他就每天顶着满脸满手的舒痕胶在卧房里百无聊赖地踱圈子,竖起耳朵打探偏院的动静,映淳一来他就赶紧钻进被窝看兵书。
这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背后痒的不得了,难道是因为好几天没沐浴——
承轩伸手胡乱挠了两把,竟挠了一手的血,痘疱挠破了火辣辣的疼,他正疼的嘶嘶哈哈抽凉气不知如何是好,映淳和月延一前一后跑进了屋。
“好家伙,到底是来晚了一步。”映淳眼尖,一眼瞄住了承轩指缝中的血,懊恼的白眼都翻上了天。
“什么来晚了呀?”萧承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是疑惑地看着映淳。
“十皇叔,就在刚才,我们因为处理伤口太疼被你哥赶出来了。”映淳把双臂一抱:“到你这儿我们脸皮也厚了,一会儿无论你怎么骂骂咧咧赶我们我们都不会走的,来吧,趴下吧!”
承轩懵头懵脑地被映淳摁在床上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扯住自己的后衣襟:“哎哎哎你们两个大姑娘看什么!”
“哎呀婆婆妈妈!”这可把映淳烦坏了:“十皇叔,我们俩都成家了!”
“哦…”承轩觉得此话有理。
“诶等等等?我还没成家呢!快把我女婿和严中丞叫进来!”
奉岑和念岑正忙着生火帮母亲准备中午的菜肴,听到承轩的大嗓门赶紧走了进来。
“十皇叔,男人手劲儿重,您多吃苦!”映淳今天被拒绝了太多次十分不爽。
“你那把柘木弓都换了三回弦了,你就手劲儿轻?”承轩对映淳的自荐说辞表示质疑。
“我…我嫂嫂手劲儿轻啊!”映淳转了转眼珠,吞吞吐吐改了说辞。
“义父,就让女儿来吧。”温月延和善一笑道。
“那就留月延和我女婿在这儿,不然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疼都不好意思叫出声。”萧承轩尴尬地挥袖赶念岑夫妻俩。
“我们在这儿您就不叫了是吗?”映淳嬉皮笑脸地往旁边的茶桌旁一坐:“那我不走了!不然您嗷嗷叫影响我爹爹睡觉怎么办?”
“嘿!嫁人了也是你爹的小棉袄?”萧承轩哭笑不得道:“赶紧让你爹听听,他闺女居然还能说出向着他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