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大喜,看着窗外的伞:“小先生,小美女来了!”
郁扶疏闻言,侧头看向窗外。
他这个角度除了蓝天和大海,以及远处天海交接的一条线,根本看不到路。
不过郁扶疏就这样望着天空,那淡蓝一片,清澈莹洁,明媚无暇。海风悠然拂入,清凉惬意,时光好像忽然变得美好而单纯。
待孙白露还有七八十米距离时,莫叔将窗户推开得更大,迎着海风冲下面喊:“小美女!哈哈!”
孙白露伞面微抬,仰首看来。
莫叔扬手冲她挥动。
“他怎么这么激动呢。”孙白露自言自语地道。
也抬起手,冲莫叔挥了挥。
莫叔身后侧,郁扶疏修长高挑的身影出现,他也走到窗边,低眸看她。
这边的海岸线非常不好走,虽然近,但很多地方只有狭窄的岩壁小路,它们被海水拍打了数千年,又光又滑,极其危险。
郁扶疏和莫叔出门,都是开车从西北这道陡峭的斜坡上去的,绕着环半山的公路,开往天后庙附近停下。
孙白露现在显然是从那狭窄的小路过来的,她撑着伞,抬着头,脚踩着白色松软的沙滩小石子,依然是白日那身淡粉色的裙子。裙子下面,双腿修长光洁,带有微微肉感,脚上的鞋子换了,一双平底的三角凉拖,还是很暗沉的那种色泽,偏向于男人风。不过郁扶疏确定,她绝对不会拿她爸爸和大哥的东西,这双凉拖,可能就是她自己的。
这双凉拖和整体的风格完全不搭,她好像浑不在意,有股说不出来的松弛散漫,轻轻懒懒。
这双凉拖不配这裙子,却配这夏天。
见到郁扶疏,孙白露友好地一笑,也挥挥手,而后伞面重新压下,继续慢慢悠悠地朝着大洋房走去。
“小先生,我下楼去接她。”莫叔掉头就跑。
郁扶疏看着莫叔跑走的背影,双手在胸前抄起,单薄的脊背微微靠向窗边的墙。
他10岁那年,莫叔开始到郁家做事,从那之后开始,莫叔成了他每天都会见到的人。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莫叔这么像个老顽童,虽然莫叔现在四十出头,还不算多老,但表现出来得这模样,实在是……
郁扶疏蓦然扬唇,轻淡一笑,清逸俊秀的面庞被夏风拂过,他的心情同窗外的蓝天大海一样晴朗。
莫叔急匆匆跑下楼,拉开大铁门出来时,孙白露刚好到铁门外。
莫叔见面便笑:“哈哈,你来还钱的?”
孙白露笑道:“莫叔,你心情不错嘛!”
“哎,我也不知道为啥,看到你就开心!”
“我是还郁扶疏的钱,又不是还你的钱,你开心什么。”
回答她的,是莫叔的哈哈大笑。
孙白露无语地摇摇头,笑着迈入刷了白漆的大铁门。
莫叔关好铁门后跟来:“小美女,那边的路不好走吧,你怎么来的?”
孙白露手里的伞随手一斜,顺手给莫叔也挡一挡太阳:“我会飞檐走壁嘛。”
“哎哟哎哟!”莫叔抬起头看着头上的伞,“你这小美女半点不拿我当外人啊。”
“那还是当外人吧。”孙白露撤回了一把伞。
“哈哈哈哈……”莫叔伸手把伞勾回来,“自己人自己人,遮着吧。”
穿过卡曼灰色的菱形地砖,走到大月台的屋檐下,孙白露收起伞,随手倚靠在白色竖条雕纹的大柱子下。
转过头发现莫叔用一种很奇怪又很搞笑的目光在偏头盯着她。
孙白露扬眉:“嗯?”
“小美女,你以前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吗?”
孙白露笑了,她刚才就在猜莫叔是不是要说这些,果然是。
何止是见过呢,她以前还拥有过,她有过很多房子,环海乡两套,安城三套,还在杭城和海城各置业了一套。
以及她的厂房,虽然是红本,但规模很大,占地面积至少两千平。
她还去到过很多地方,国内的便不作统计了,国外的除了风景名胜,她还爱去那些神秘地带。去到过古罗马庞贝古城遗址,参观过撒哈拉沙漠的非洲原始岩画,踏上过拥有庞大石柱群的法国布列塔尼半岛,还去过南太平洋上的复活节岛。
莫叔刚才那个眼神,在期待她对这栋洋房露出惊艳目光,殊不知,她早就见过更大的世界。
孙白露笑道:“莫叔,您能听我一句肺腑之言吗?”
莫叔好奇:“什么?”
“我们环海乡现在是穷,可是没多少年以后,我们环海乡会很快就会发展起来。去年还没有这条环山公路呢,今年就有了。像是汽车,连我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都会开了,到以后,会开车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等我们交通变好,海运也打开,我们的视野也会跟着变宽广。莫叔,您出生好,一生下来就在海城,所以先我们一步见识过这个世界,可是以后,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同步的。”
莫叔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快要恼羞成怒。
孙白露虽然尽量将话说得委婉,可是她所表达的意思,就差没直接明说,到时候你引以为傲的自豪感要往哪儿找呢?
就在这时,郁扶疏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孙……”
孙白露回过头去,楼梯宽有两米长,郁扶疏站在楼梯的两格台阶上,身影抽条,像是一道笔直的竹,黑眸凝落在她身上。
如果是在海城,这样不算熟的姑娘,郁扶疏可以喊个“孙小姐”,但放在孙白露身上,“小姐”二字,未免不适配。
似乎这么喊出来后,他身上就会自动添加一层奇怪的气息,这种气息是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旧且迂腐。
“我是来还钱的,”孙白露笑道,走去将一卷纸币递给他,“谢谢!”
郁扶疏平静地接来:“不客气。”
“我害你们错过火龙祈天,之前说好的,我给你们当导游,不然,明天吧?你想要了解什么,都可以问我,想去哪里,我也带你去。”
郁扶疏顿了下,道:“为什么是明天,要不,现在?”
门口边的莫叔本来心情正不好,闻言扬起眉毛,几分诧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