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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吸口痰,就地淬了一口,险些淬在辛月影崭新的绣花鞋面儿上,“呸!”

辛月影:“......”

宋氏目露凶光:“她倒是敢跟我造次,哼,今早她出去了。”宋氏左右瞅瞅,低声道:“我怕她又去见那个野男人给咱们招祸,所以我尾随她出去了。”

宋氏咽口唾沫,压低声音:“她去了老槐树附近,有个男人过来了,不过倒不是上次藏着的那男人,那人给她钱了,然后她就去市集的方向,我没戴着幂篱,没法跟着,不知道干啥去。”

八成置办药箱子去了。

毕竟随着白兰儿的消失,她的药箱子也一并消失了。

“那个男人什么样子?”

宋氏:“不高,长得一般人吧,她和那人哭了一阵,不知道说的啥。”

辛月影点点头,“行,宋姨,我先办点事去。”

“你忙你忙。”

牛家沟,村口往东,老槐树下。

一群人排了长长的队伍,而孟如心则坐在老槐树下,支了一张小桌,正在给人医病。

她带着幂篱,正襟危坐,村民们络绎不绝,看着她的眼神充满虔诚和尊敬,犹如望着一尊菩萨。

那长长的队伍一路排到很远的地方。

辛月影牵着驴挤进人群里,横穿而过,这才挤到瘸马家里。

她站在瘸马家的院子里,望望门窗紧闭的小屋。

辛月影把小灰驴拴在篱笆上,走到门前敲门。

她瞧了半晌,里头只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但没有人应。

她又加快速度敲门。

“来了。”瘸马仓皇应了一声,伴着瓷瓶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但仍没有开门。

半晌之后,门才打开,不过是个窄窄的缝隙,瘸马贼头贼脑的露出来半张脸,瞧见是辛月影,又瞧瞧她身后,鬼鬼祟祟的问她:“就你自己吗?”

辛月影:“.......”

就说老马头假如没在里面搞投毒计划的话,那她辛月影这三字儿也倒着写!

辛月影直接把门打开了,也不管瘸马的阻拦,长驱直入的入了房间里。

她犀利的目光洒向这间颇有些凌乱的小屋,见桌上还残留着些细细密密的白色粉尘。

辛月影回头看向瘸马。

瘸马满眼心虚,朝着辛月影讪讪一笑,“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他一瘸一拐走到水壶旁边。

“不必了。”谁知道他洗没洗手,别再把她毒死。

辛月影:“马先生,你自己住么?”

“对啊,怎么的?”瘸马问。

辛月影:“没娶妻?”

瘸马:“我一个瘸子,谁跟我啊。”

他就自己一条老光棍,了无牵挂,说投毒就投毒了,根本没有顾虑。

辛月影盯着瘸马,瘸马也盯着她,瘸马大概是心虚了,挪开目光,没有跟辛月影对视,贼兮兮的眼睛瞅着地面儿:“我咋感觉你好像有话说。”

“对,是有。”辛月影抬手指着瘸马的鼻子:“我包你了,你开个价。”

“什么玩意儿?”瘸马惊诧看着辛月影。

辛月影:“你开个价,是年包还是月包,我都成,你开个价。”

瘸马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辛月影:“怎么个包法?”他有些局促,“我需要干什么呢?”由于先前辛月影问了一些瘸马的个人问题,所以瘸马理所当然的误会了,他垂着眼,咧嘴笑了:

“我是个正经人,西门庆那种事我不干,你丈夫好歹还活着呢,而且说实话,咱俩岁数差的太多了,再一个,我觉得你有点矮.......”

“喂!我是说我包你给我丈夫医病啊!!!”

疯子,疯子,全是疯子,这村子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辛月影拧着眉头看着瘸马:“马爷,我喊您马爷成吗?您别惹是生非,我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你安心给我丈夫看病成吗,别想别的事儿行吗?”

瘸马迅速警惕,面色凝重:“我怎么感觉你有话说。”

“马爷你别莽,咱们细水长流,不愁治不了她。”

瘸马面色大变,他两只眼珠子左右乱转,索性挑明了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辛月影:“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你似乎想做什么。”

她回头看向桌面上的一滩粉末,又转过头望向瘸马:“那夜我来找你的时候,你鬼鬼祟祟的弄什么东西了?”

“这事你少管!”瘸马激动起来:

“我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我从没问过你丈夫的膝盖被谁敲碎的,没问过他双腿被谁处以极刑!我更没问过你们为什么住在偏远的山沟子里,我不管你们的事儿,你也少管我的事儿!”他两眼登时红了,激动的踱步到窗前,一巴掌推开窗子。

外面排队的人还没散呢,熙熙攘攘的队伍,众人聊起了大闲,甚至有人对瘸马的屋子指指点点。

他“嘭”地一声把窗子关上了:“那后生欺负我到了家门口,我焉能咽下这口恶气!”

他一拍胸脯,怒喝:“我老马家祖辈行医,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是深受牛家沟子男女老少敬仰的人!到我瘸马这,不但没了口碑,我甚至把我祖先传下来的铺子干黄了!我不跟她豁了,我死以后怎么见我祖宗去?!”

他一瘸一拐朝着辛月影冲过来了:“请你出去,少管我的事。”

辛月影被瘸马拽着肩膀,她说,你别扒拉我。

瘸马说,我就扒拉你了,你多管闲事,我就扒拉你。

他到底是个瘸子,腿脚不便,辛月影一甩膀子,瘸马就踉跄两步,脱了手。

辛月影:“今儿个是我丈夫特地让我来的,他说他的双腿经你医治,明显好转!这说明那丫头根本医术不如你!”

瘸马说,废话,我用你说?!

辛月影上前一步:“她白给人问诊,她不晓得升米恩,斗米仇,你也不晓得吗?

马爷,人性是什么样的?你白给他看了病,倘若看好了,皆大欢喜,倘若看坏了,他说你拿他练手,怪不得不要钱呢。

她这是在给自己结仇,你且看她往后,消停不了。”

辛月影沉声道:“再者,除非她这辈子这么白给人看下去,否则一旦收了钱,没人会再来,后面净剩下找她茬儿的人了,想想吧,她坏了规矩,别的大夫能善罢甘休?您坐山观虎斗,这岂不是很好吗?”

“她姥姥的!”瘸马更激动了:“那我更要快点整死她先!免得到时候被别人占了先机!我不图别的,我为的是出我心底这口恶气!这气我出了!我死也愿意!”

“.......”

要么他是反派呢,脑回路就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瘸马一指门口:“你走!少管闲事!”

辛月影:“那你还给我丈夫看不看病?”

“我他妈自己都要气得病入膏肓了!”瘸马话至此处打了个嗝,看上去是真的气得不轻。

他仰头,双手叉腰,又打了个嗝。

“听见了吗!这就是铁证!”他指着自己的上腹瞪着辛月影。

可要了亲命。

辛月影歪歪脑袋,转头要走,被瘸马喊住了:“你回来!”

她转头看着他,目光一亮,希望重燃:“怎么马爷,想通了?”

瘸马丢给辛月影一包药,“这是给你丈夫热敷的,五钱。”

“......”辛月影把药接了,瘸马冷眼睨她:“别多给我钱,我瘸马不图钱,我图的是个公道。”

辛月影把五钱银子放在桌上,转头出去了。

身后房门迅速被瘸马掩上。

辛月影无语问苍天。

她没走,牵着小灰驴去了对面的树下。

她枯坐一下午,就死盯着瘸马的房间。

这可怎么办。

瘸马发疯可能是迫在眉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