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辛月影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望着沈清起。
他的眼里似乎藏着星辰一般闪亮,薄唇边缭绕着一抹颇有些邪魅的笑意,他半垂眼帘,浓密的睫毛令她觉得十分惊艳。
他微微歪着头,带着几分天然的邪气。
她望着望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皱眉问他:“然后呢?你后面是不是要说,我是个矮子,所以再漂亮也白搭?”
她已经掌握了沈清起的讲话方式,所以并没有高兴得太早。
沈清起却摇摇头,连笑意也敛住了。
他仔细端详着辛月影,眸光灼灼:“娇小玲珑不好么?轻灵灵的像是小仙女,是她嫉妒你,才会笑你矮。”
辛月影缩了缩脖子,又难为情的搓了搓两只小脚丫,她垂着头,面色潮红的说,“还好吧,其实我最近还胖了不少。”
沈清起轻云似的笑了笑,修长的两指轻轻交叠,弹在辛月影的脸蛋上:“看得出,你胖了至少五斤肉。”
话说完了,他甚至笑出了声,玩世不恭的转过身去继续看书。
“......”
辛月影是带着对沈清起的诅咒入睡的。
第二天她晌午才醒,但并非自然醒转,而是被瘸马的大嗓门吵醒。
瘸马由于终于发泄出心头积郁长久的一口恶气,站在院子里情绪高涨,说话声中气十足。
他肩膀背着药箱子,兴高采烈地对霍齐嚷嚷:“今早来了三个找我看病的!我这才耽搁了,后来又来一个,我见他问题不大,让他回家等着去!以后看病我得先紧着这边来!”
霍齐正砌砖呢,回头尴尬的朝着瘸马笑了笑,心说死老头子有病吧,这么大声音干什么,他又不聋。
瘸马走到谢阿生的后面,又笑着问他:“哎哟!这位兄台醒啦!第一次见你还昏迷呢!哈哈!恢复的很好嘛!年轻就是好哇!朝气蓬勃!”
谢阿生疑惑地看着霍齐。
他走到沈清起面前,笑哈哈对的问他:“你媳妇呢?”
沈清起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在睡觉。”
瘸马也不管别人无语的眼光,直接走到窗外,“轰”地一声,一把将窗子拍开了,嗓门高亢:“臭丫头!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
辛月影被震醒,讷讷看向窗外的瘸马。
看来这里真的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辛月影半死不活的把窗子关上了,换好衣衫洗漱干净,帘子外传来了轮椅的声响,沈清起挑帘进来,将早饭给她端到小桌上。
她顶着鸡窝头,吃完了早饭,又坐在了镜台前,沈清起像平常一样给她梳头。
瘸马挑帘进来:“哎呀呀!你丈夫竟然亲自给你挽发!你好福气呀你!”
沈清起拢着辛月影的整股头发,蓦地一顿,冷眼看向镜中的瘸马。
瘸马丝毫没意识到沈清起的眼刀,把药箱子往炕上一放,坐炕上了,笑嘻嘻的自言自语:“哎呀,你们小夫妻很恩爱啊,绾青丝,画峨眉,哎呀!还是年轻好哟!”
辛月影和沈清起默契的冷眼看着镜子里的瘸马。
桌上放着空碗,瘸马站起来,将空碗收了:“我给你们洗碗!忙完喊我!”
他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辛月影尴尬的望着镜子里的沈清起:“他一直这样疯疯癫癫的,习惯了就好。”
沈清起没说什么,继续专注的给辛月影梳发。
不多时,他为辛月影挽好发髻,辛月影便出去了:“瘸马,过来看病。”
“好嘞!”瘸马把小猪崽放在地上,重新回了屋子。
辛月影去了灶房,见菜和肉都快吃完了,便打算稍后送瘸马下山的时候,顺带去市集买些肉菜。
她去了屋子里,打开柜子拿荷包,发现她给沈清起新买的衣裳他都没有穿过。
她回头,看向半躺在炕上的沈清起问:“我给你买的这衣裳你怎么不穿啊?不喜欢吗?”
“我穿给谁看。”他不耐烦的蹙起剑眉:“你以后少把钱浪费在这没用的地方上。”
瘸马正弯腰给沈清起敷草药,回头朝着辛月影一乐:“他那意思是想让你给自己多买点。”
辛月影下意识看向沈清起。
见他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局促神情,他看着瘸马,冷声道:“你真的很吵。”
瘸马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回头朝着辛月影:“瞧我说准了吧,男人呐,总是最了解男人的哟。”
辛月影也觉得瘸马话很多,她有些羞怯的挑帘出去了。
半晌,里面传来了收拾药箱的声音,瘸马叮咛道:“这药不能取下,不能沾水,明日我来换药,一定记住,不能受寒,不能磕碰,精心着。”
沈清起没有任何反应。
辛月影挑帘进来接了话:“行,还有什么?饮食方面需要注意什么?牛羊肉能吃么?”
“最好别吃发物,辛辣也少吃,敷药期间必得特别精心着。”瘸马走到脸盆架前净手。
“好。”辛月影细细记下来:“待会儿我送你下山,正好我一会儿去市集。”
瘸马看向辛月影:“正巧今儿个是十五,听说素女祠今日有祭祀,挺热闹的,你可以去转转,烧烧香啥的......”
“你不准去。”沈清起坐在炕沿边,凝目看向辛月影。
“干什么?我去玩玩不行吗?”辛月影望着他笑:“我很快就回来的呀,不耽误我做午饭。”
“不行!”他脸色骤然阴沉。
“为什么?”辛月影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为什么。”他紧紧地盯着他,一双眸子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瘸马意识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他明智的错身出了房间。
瘸马已经出去了,可沈清起依旧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辛月影:“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去嘛?是你担心去了会碰见谁?还是处于什么原因?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啊。”
沈清起眸光沉沉的眼底甚至透着寒意:“我不准你去,这便是理由。”
他当着外人的面前,丝毫不给她留面子,此刻瘸马出去了,可他仍然不说半字原由。
辛月影皱眉:“我偏要去!”她脚尖一转,出了房。
沈清起下意识要站起身去拉她的腕子,直至身体失去重心,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是个废人,他猛地跌倒在地,辛月影听得响动,霍然回身,也吓坏了,她扑过去,试图将他扶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磕着没有?”
沈清起却死死抓着她的手,仿佛她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样,那双手极寒,甚至在颤栗着:
“你不准去!”
他的声音艰涩而飘忽,削尖的下巴磕出一抹淤红,眼中淬着复杂的情绪,手死死的攥着辛月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