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楼。
空旷的堂内,一张圆桌前坐着齐玉舟,对面坐着正在弹琵琶的颜倾城。
齐玉舟冷眼望着颜倾城。
他蓦然开口:“你说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敢与丈夫一起赌命的呢?”
颜倾城十指顿住,抬眸望着齐玉舟:“齐公子,何出此言?”
齐玉舟站起身来,行至颜倾城的面前,垂着眼,鄙夷的看着她:
“或许这话问你根本是问错了人,听你弹个曲儿,得五千两。你又怎么懂得千金难买一真心的道理?”
颜倾城疑惑的看了看桌上的酒壶,这人才落座,且没见他喝酒,怎么这就开始胡咧咧了。
瘪犊子。
颜倾城一笑,昂头望着齐玉舟:“公子,妾身自不懂千金难买一真心,不如.......”
“可惜啊......”齐玉舟打断了颜倾城的话,他甚至没有在听颜倾城说什么。
齐玉舟神情阴冷,思考着他自己的问题:“可惜啊,那样的真心却赋予一个老杂毛的身上。”
老杂毛?
颜倾城眸光流转。
齐玉舟垂眼望着她:“我有的是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可那些女人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怎么就遇不见一个能真心与我生死相随的女人呢?”
齐玉舟眸光渐渐阴森:“我年富力强,风流倜傥,又是官宦子弟,竟然比不过一个一无所有的老杂毛。这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颜倾城:“齐公子......”
“你闭嘴吧!”齐玉舟勃然大怒,他骤然抬手,锢住了颜倾城的双颊: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若非钱已经一早交出去了,我今夜根本不会放下机要过来见你!
臭婊子,凭你也值五千两?在真心面前,你个贱货一文不值!”
他说完了话,推了颜倾城一把。
颜倾城花颜失色地自圆凳上跌落在地,手中的琵琶撞在了头上,登时额头一阵剧痛。
颜倾城的眼中凝着屈辱的光,蓦然想到谢阿生,知他一定有要事要做,无论如何也当尽力拖延。
她强忍着这份羞辱,紧抱住齐玉舟的脚:“公子留步......啊!”
齐玉舟的另一只脚踩向她的腕子,因得疼痛,她惨叫一声,刹那失去了力气,松了手。
齐玉舟鄙夷的瞪着颜倾城:“臭婊子,你也配摸我的皂靴?”
齐玉舟拂袖离去。
“去码头!”他怒声对下人道。
齐玉舟人才从青楼出来,赫然见得辛月影负着双手立在树下。
他两只眼睛登时直了,朝着她跑过来:“是你!你怎么来了?”
辛月影抬眼看他:“我适才太害怕了,这才叫家奴赶马逃跑,后来我越想越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公子是来救我的。幸好我打听之下,知道公子来了这里,想来和公子道声谢。”
她将莲香那日的词,直接照搬过来。
齐玉舟恍然,笑了:“快别这样说,我不过一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青楼:“我来青楼是找我一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公子若是不忙,可否去我铺子里叙话?”
“好啊!”齐玉舟连声答应。
他是府尹的儿子,显然不能带着他去山上凑个五杀。
这种人身后还不定有多少的暗卫跟着。
辛月影索性先带他去铺子,铺子里有小弟支应着,这家伙要是敢孟浪,她大吼一声,小弟自然会冲出来帮忙。
辛月影为了拖延时间,没有让马车跟来,只让几个小弟躲在远处保护她的安危。
她带着齐玉舟朝着铺子的方向走。
夜深了,除了更夫之外,再看不到旁人。
一个打更的稀疏平常的拎着手中的锣,懒散的路过他们。
在更夫没有走太远时,辛月影扬声道:“我其实知道你是谁,你是府尹的儿子,你叫齐玉舟,对吧?”
更夫一愣,回头看向他们。
辛月影:“可我是个有夫之妇啊,所以白日里才会对你多加防备呀!”
更夫缩了缩脖子,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齐玉舟诧然看着辛月影:“你怎么知道我是齐玉舟的?”
辛月影待得更夫走远,这才轻声道:“我铜锤帮会的小弟曾经帮郭掌柜做过些事,有人见过你,这也是适才我逃跑时他们与我说的。”
齐玉舟:“原来如此啊。”他挑唇看着辛月影,“知道我是谁,会不会很害怕啊?”
辛月影对视上他那双色眯眯的眼,本能地想呕。
偶尔路过路口会看到地上焚烧过后的灰烬。
灰烬在清风里打个璇儿。
辛月影将脚步放得很慢,见一个挑大粪的经过,辛月影便开口问:
“齐公子,你贵为府尹的儿子,跟我这个有夫之妇一起走,会不会对你名声不好啊?”
挑大粪的心想,这府尹的儿子居然如此放浪?诶,世风日下了。
齐玉舟:“不会不会,我就是怕你夫君拈酸吃醋,他那么大岁数了,身体又不好,还管你这么严苛,我实在看不过,我怜惜你呀。”
一个男人凑过来,低声对齐玉舟道:“公子,还是先去码头看看吧?报信的至今没来,会不会出了岔子?”
辛月影斜斜看着齐玉舟:“齐公子有要事啊?那我不如先走?我明天就回娘家了呢,等半年之后我再回来牛家沟,咱们也一样能聚。”
“不不不,我没事啊。”齐玉舟冷眼看了那护卫一眼,对方便不敢再跟着了。
齐玉舟听得辛月影要回娘家,眼睛一转,问道:“你去娘家怎么这么久啊?你娘家不是就在辛家庄吗?”
辛月影看向他:“我舅舅家住得远,不过,听你话这意思,你是打听过我?”
齐玉舟说走了嘴,他笑了笑:“我听说赌坊有人赌钱,赢了醉梦楼,细问之下,听得铜锤帮会的九虎敢与夫君生死相随。”
他扭脸看着辛月影:“天下有几个女人敢与丈夫生死相随的?就算是皇帝龙驭归天时,殉葬的妃子都哭哭啼啼舍不得死。王的女人尚且如此,我觉得好奇,便来瞧瞧,一瞧.......”
他眯着眼,往辛月影这边凑了凑,轻声道:“便迷了心了。”
辛月影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齐玉舟:“我也替你感到惋惜,这样有胆识的女子,竟然被一个老头糟蹋了,你图他什么呢?”
他索性将话说得更透:“不如你跟着我吧,我给你建一座宅子,咱们双宿双栖,岂不更好。”
辛月影:“可我是他的妻子啊。”她扬眉问齐玉舟:“我跟了你,充其量算个外室啊。”
齐玉舟眸光闪躲,笑了笑:“你到底不是完璧之身,又嫁过人了,我家门显赫,你做我的平妻不太行的,不过你别担心,咱们在外宅也一样快活,好不好?”
辛月影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齐公子,不如你安静一会儿,先容我想一想。”
“好。”齐玉舟殷勤的笑:“你好好想想。”
齐玉舟眼睛死盯着辛月影看,那双眼里透着淫荡迷乱的气息,望得辛月影十分不适。
齐玉舟的呼吸声渐渐杂乱,他加大了幅度往辛月影这边蹭了蹭,辛月影紧抿着唇,向左边闪躲。
该死!小弟没有出现!她嘱咐过他们的,一旦对方有轻薄之意,务必要跑来阻止!搞不好小弟被他的暗卫弄走了!
辛月影的感觉很不好,齐玉舟很可能等不到去到铺子里了。
他随时可能会轻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