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羽是被冷醒的,毕竟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而且还是内衣样式。
睁开眼,看到的是澄澈的星空,天上的星辰清晰可见。不过现在应该是早上,天边已有日光,且越来越亮。所以这片星空马上就会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将是蓝天白云。
这是在荒郊野外啊!
冰冷的空气让她大脑迅速清醒,从前三十多年的记忆如电影般掠过:
她出生在农村,那里属于浅丘陵地带,山坡平缓,最高的山陵也不过两三百米,几岁的她就能跟着村里的孩子一口气爬到坡顶,坡顶就是大片大片的平地,足够他们撒欢玩闹。
她的童年就是在这些山坡和平原上度过,上树捣鸟窝,下河摸鱼虾,采蘑菇,挖野菜,用竹筢搂松针回去当柴烧,骑在牛背上吹着竹笛……
她是远近有名的神童,三岁开始识字,五岁就会炒菜做饭,七岁就能帮母亲用缝纫机做衣服,八岁就能在大伯的维修店里像模像样的组装自行车和摩托车。
她的性格像极了男孩子,整天跟着堂哥在外面野,爬树游泳比男孩子还快,身体还特别好,几年都不生一次病。父母也纵着她。她的脚步走遍了附近的果园、茶园、砖厂、水泥厂……
她天生勤快,好奇心重,什么都想去尝试一番,然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田间地头活儿她都有参与,奶奶要养蚕,她就把嫁接桑树的活儿全包了,还把家里的果树都挨个儿嫁接了一遍。附近茶园招临时工采茶,开的工价很高,她也跟着妈妈去采茶……
总之,她就是别人口中近乎完美的神童。
她六岁上小学,中间跳了一级,十一岁上初中,十三岁上高中,十五岁就参加了高考,并且拿到了某着名98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这个年龄,大多数孩子才刚刚初中毕业。
不仅如此,她学习之余,还有精力去学别的东西,比如绘画、音乐、舞蹈、武术等等,学校的每次节日或庆典,她都有精彩节目送上,还都能获奖。
她的音乐启蒙老师就是她爷爷。
爷爷是个农民,会看相算命,还拉得一手精湛的二胡,在乡下颇受人敬重。所以她四岁就开始抱着二胡拉,几乎是一学就会。笛子是跟大伯家的堂哥白青龙学的,同样是一学就会,很快就吹得比堂哥还好。
上学的那些年,她的兴趣班报得太多,开销太大,弄得父母压力山大,父亲曾经心虚地问她学那么东西累不累?要不要少学点多出去玩耍玩耍?
她满不在乎地道:“不累啊!我觉得我玩耍的时间挺多的呀!若不是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我还想再多学几种乐器呢!像古筝、琵琶、葫芦丝这几样,都是我私下里跟同学们学的,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指点和训练,始终还是有点欠缺。”
父亲内疚地说:“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学这么多干嘛呀?老爸我供不起你呀!”
她拍着父亲的肩膀安慰说:“别担心老白,我会争取每年多拿点奖励,为你减轻负担。我听说大学有奖学金,等我上了大学,我肯定能拿到奖学金,你的经济压力就会小很多。还有,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帮你们赚钱吗?”
她的确从小就在帮着家里赚钱了。
父亲和母亲当年是同年级的校友,父亲学的是烹饪,母亲学的是服装设计,后来一起出去打工,几年后结婚。因为家乡经济开发,大建路从他们家门口经过,于是小两口回乡创业,一边种田一边开了裁缝铺和路边小餐馆。
白青羽从小就开始帮母亲设计各种服装(大多数都不实用),只可惜乡下没有什么市场,母亲接得最多的活儿,就是帮别人把服装改一改尺寸,变得更合身一点。至于自己设计的服装,大家都说好看,但是不适合乡下人穿。
乡下人每天都要干活,那些好看的衣服容易坏。
父亲的小餐馆主要客源是来往的司机,然后就是附近几个村的红白喜事,大家都会请他去做席。父亲的手艺是极好的,除了原本就会的中餐,后来还在白青羽的撺掇下,父女俩一起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习了许多西式糕点,像炸鸡、蛋糕、饼干之类的都做得很好,甚至还能有所创新。
只不过受环境限制,这些美食在小山沟里始终无法火爆起来,大家都爱吃,但是都舍不得花钱买,一般都是少少地买点给孙儿孙女吃。所以,他家做出来的美食糕点,有一半都进了白青羽和白青龙的肚子。
她命运的转折点就在十五岁那年。那年是他们家最幸运的一年,也是最倒霉的一年。
就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父亲随手买的彩票中了大奖,可谓是双喜临门。然而这还不算完,她的妈妈和大伯母同时检查出怀了身孕,家里要添小生命了。
这是四喜临门啊!
附近十里八乡都在热议他们家的喜事。
领到四百多万的巨额奖金,他们决定来一次快乐的旅游,带上爷爷奶奶和大伯全家,费用由他们家出。先从南亚开始,然后去欧洲,再去美洲,费用预算是一百万以内。
一共八个人,欢天喜地去了香港,玩了两天就去往泰国,玩了六天后坐船去新加坡。结果就在海上遇到了超级风暴——确切地说,是一次由火山喷发引起的巨大海啸。
船翻了,并被如山的海浪推到不知名的海域,浮尸无数。
她努力保持冷静,在侧翻且正在解体的船里寻找生机,最终幸运地拿到一件救生衣并穿上,然后船就碎裂了,她与父母亲人彻底分开。
她一个人穿着救生衣在海上漂流了两天三夜,狂猛的海浪把她高高卷起又狠狠地扔向远方,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游船的残骸。
她仅坚持了几分钟就被狂浪摔得昏迷过去。
等她醒来时候,已躺在一间医疗设备齐全的病房里了。
她被人救到了一座神秘的岛屿上,落入了那个实力雄厚的国际犯罪组织的手中。
那个组织的实力有多雄厚呢?这么说吧,如果把该组织明面上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合法资产加在一起,足以在全球所有财团中排进前三。
因为她的高智商和从小练武养成的好身体,她被那个组织重点培养,通过两年多魔鬼般的训练,她顺利成为该组织的一名金牌杀手。
不过,这个犯罪组织接到的杀人任务并不多,她身为一名金牌杀手,十几年间接到的刺杀任务只有四次,第一次是刺杀某国总统,而且不是她一个人执行,她只是配合组织的其他成员行动,最终刺杀成功。
那位总统一死,新的傀儡总统被m国扶持上位,宣布前总统的死亡乃恐怖组织所为。事实上,m国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怖组织。
后面三次刺杀任务比较简单,都是由她独自完成。
那些都是豪门恩怨,为了争夺财产而互相雇凶杀人。金钱扭曲了人性,那些争夺财产的富豪们,无论是买凶的还是被杀的,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她杀他们毫无心里负担。
不过她并没有亲手杀死他们——太容易被警察追查到了——她都是花大量时间去精心设计,让他们死于不同的意外事故,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死因起疑。
她干得最多的是窃取机密文件——为那些财团或个人窃取对手的秘密文件。有时候,为了窃取某些公司的重要文件,她需要在那些公司潜伏几个月甚至几年之久,最终让那些公司易主或是倒闭。
所以与其说她是金牌杀手,还不如说她是金牌商业间谍更贴切。
所有的过往,都如高品质的电影画面,在白青羽的脑中快速闪过,很多早就被遗忘的事情,竟然都变得十分清晰,甚至连她婴儿时期在母亲怀里吃奶的记忆都清晰无比,就更不用说后来学过的课本、看过的小说、听过的音乐、路过的建筑和遇到过的人和事。
一切都如电影画面般清晰而又牢固地铭刻在脑海,就连某些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此刻都可以通过回忆来反复放大观察。
比如她可以在脑海里将小学同学们的脸定格,然后去细数他们脸上的雀斑和眉毛。还可以将看过的小说的某一页定格,然后去细数上面的每一个字。
她甚至可以将街上迎面而来的任意一个陌生人定格,然后去仔细观察他们全身上下最细微的特征——仅限于她当时视线看到过的部位。
这可真是无与伦比的金手指啊!
那两个外星人真不错!竟然把她前生所有的记忆都进行了高清修复并加固,
“唉!终于穿越了!”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马上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太难听了!
这是被勒死留下的后遗症,声带受损,现在依然刺痛肿胀,正常情况下要过一个多星期才能恢复。当然,这个身体被外星人用所谓的“二号生命液”改良过,应该能恢复得更快。
不过,改良后的身体显然并不抗饿,此时她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饥饿感十分强烈。
虽然不知道这个身体在飞碟里面呆了多久,但至少可以肯定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所以得赶紧起来寻找人家求助,要不然,刚穿越过来就冻死饿死岂不亏大了?
她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体迅速坐起——原本想来个鲤鱼打挺的,但是做不到——这个身体明显缺乏锻炼。
从双手和屁股下面传来的感觉冰冷潮湿,有野草和石头的触感。
她还来不及打量周围的环境,脑袋就传来一阵刺痛,这种刺痛甚至压过了脖子上的痛感。
一些陌生而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第一个画面:她手持烛台走进一间华丽的卧室,开始侍候一个少年起床穿衣,结果被那个少年吹灭了蜡烛,将她拉进了被窝,后面的画面漆黑模糊,应该是发生了性关系。
第二个画面是晴朗的白天,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好像是一壶酒,走在屋宇连绵的大宅院中。途中遇到不少女性,她们都作侍女奴仆装扮,每个人都显得谨慎匆忙,也有人对她露出友善甚至巴结的笑容,她们大多手中端着茶水、点心、瓜果之类的,应该是在办宴会。
天气应该比较冷,每个人都穿得比较厚。
第三个画面:她端着酒壶穿过重重庭院,走到一座宏伟高大的屋宇前,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叫她进去。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第四个画面应该就是在那个门内:她还没有适应屋里的暗光,便有一个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拖去。托盘和酒壶都摔在了地上。后面的画面又模糊不清,应该是被那个男人强行上了。
第五个画面: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从门外进来,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厌恶和愤怒,然后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强壮的婆子扑上来,将她强行按住,然后用布带披帛之类的东西勒住了她的脖子,后背被人用膝盖死死顶住,令她无法挣脱,痛苦和窒息的感觉将她淹没……
白青羽猛吸一口气,从那可怕的窒息感中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只是一场梦……不对!这不是梦,这应该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
那两个外星人不是说会抹去原主的记忆吗?怎么留有这些记忆片段?是故意留下的还是操作失误不小心留下的?
这几个记忆碎片并不连贯,画质也不够清晰,每个人物的面容都看不太清楚,但是足以让白青羽大致推测出原主的死因。
她应该是某个富家少爷的贴身丫鬟,或者干脆就是少爷的通房丫鬟,早上与少爷发生了性关系,大约在上午或者中午又被另一个男人给强行上了。可能就是这两次性行为让她触怒了某位很有权势地位的女子,于是她就被下令活活勒死,然后被抛尸荒野。
至于那个少年、男人和女人三者的身份和关系就不好猜测了。因为记忆碎片的画面模糊,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和年龄,只是在情绪上对他们充满了尊敬和畏惧。
稍微清晰一点的便是那个少年的模样,可能是原主对少年的感情比较深,所以把他的模样记得比较牢。
白青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外乎这几种:一、夫妻和兄弟;二、夫妻和儿子;三、两兄弟和母亲;四、兄妹三人;五、富婆和两个面首。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少年寄居在亲戚家,多少有点受制于人,所以他的贴身丫鬟才会被人毫无顾忌地杀死。
当然也有其它的可能,比如少年父母早亡,有强势的亲戚以照顾他为名,鸠占鹊巢,把他给架空了。
思路一打开,好像还有无数种可能,比如童养夫?继子女或庶子女?邻国的质子?
不必去想了,反正老娘今后避着他们就是了。
从那座宏大华美的庭院来看,那三人定然是豪门贵族,自己若是再被他们看到,定然是死路一条。
虽然看不太清楚长相,但是感觉那个少年应该很俊俏,就是年纪小了点,白青羽莫名地觉得他大概只有十五岁,他完全不是白青羽爱吃的菜。在她眼里那就是个屁,早就该放了。
不过如此说来,自己这身体的年龄可能也不会太大?那个少年总不至于有恋母情结吧?
白青羽赶紧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高不好判断,但是胸围不算小,腰围也不算小,用手拃(zha)了一下,正好有四拃,按照一拃六寸来算,腰围足有二尺四甚至可能更粗。因为腹部的肉太松软,用手轻轻一拃就往内陷,所以量得不准确。
她赶紧摸了摸脸蛋——肉嘟嘟的,还有轻微的双下巴,所以是个圆脸?
突然想起头发被外星人剃光了,那自己现在是个光头?
她赶紧用手摸了摸头顶,发现头上居然是满头长发,而且还简单挽了一下。看来那两个外星人用了什么特殊的生发技术,让自己的头发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她又赶紧检查了一下四肢,双臂灵活,没有什么损伤,两只手也略微显胖,大腿也比较粗,屁股也比较大,所以……自己是个小胖子?
身上的衣服虽然沾上了污泥,但是没有破损,还比较新,面料很是精细。除了这身貌似内衣的白衣外,里面还有个绣花的红肚兜,脚上还有一双绣着花朵和蝴蝶的绿色绣花鞋。其它的衣物和首饰应该是被抛尸的人给拿走了。
所以她现在是个究光蛋。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在山上的一个大土坑里,坑里满是枯黄的野草和乱石,稀疏地生长着一些耐寒的植物,另外还有许多乱切八糟的骨头。
那些白骨被厚厚的竹叶和枯草半遮掩半暴露,白青羽一眼就看出那都是些人体骨骼,所以这应该是个乱葬坑,
这些尸骨可吓不到白青羽,她就算在死人堆里睡觉都不带害怕的。但是她身上冷啊,看样子这里好像是冬季,要不就是初春,气温大概只有四五度。
所以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去到有人的地方,想办法弄点吃的和穿的。
她选了一个坡度较缓的位置开始往上爬。只是这具身体真的缺乏锻炼,身体微胖又饿得没力,累得她直喘粗气,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爬上去。
举目一看,满眼都是竹林,仿佛置身于一片竹海,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竹叶。
难怪乱葬坑里有那么多的竹叶。
爬上坑来才感觉到下体隐隐有痛感,应该是被强暴时留下的伤痛。
外星人不是说会用什么“二号生命液”给自己强化身体吗?连剃掉的头发都重新长出来了,怎么还会有没治愈的伤?
得检查一下!
不会被人看到吧?
她赶紧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大清早的,光线还很暗,这片竹林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想必也不会有人这么早上山来吧?
她赶紧脱下裤子检查了一自己的下体。
发现下体原本有较为严重的撕裂伤,裤子上那许多干涸的血迹就是证明。但是有明显的愈合后的痕迹,只是没能痊愈,不过不太严重。
这点伤应该是外星人故意留下来的,包括她皮肤表面的一些淤青、勒痕、擦伤等,这些不危及生命的轻伤全都保留了下来。
这样也好,留着这些外伤,方便她博取同情,更容易得到帮助。
脑中不禁又想起那个模样俊俏的少年来——看来这个身体对他的感情很深啊。可惜他不是白青羽喜欢的类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不管这个身体的原主有多喜欢他,白青羽都决定让一切到此为止。
为了生存,必须远离那三人以及他们的社交圈子。也就是说,她今后不能出现在所有上流阶层的面前,否则就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实在避不开,那就将自己变成他们认不出来的样子。
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还是先离开这片竹林,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