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陈野领我走的路不是回梧桐巷。
我停下脚步。
陈野看出我的抗拒,“你的东西我已经叫人搬过去了,直接回我那儿。”
我感到委屈。
从林软歆那儿尝到足够多的失望,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委屈这种情绪,但面对陈野的转变,我从心底漫出浓烈而巨大的委屈。
我以为他不同,事实上他和其他人一样,从未平等地看待我。
我不过是妓女的野种,连自己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
他看不起我,因而不尊重我。
认为我低贱,因而忘记了我才14岁。
我才14岁,他,和他们,却都想玩弄我。
“不能等吗,四年……”我对陈野仍抱有希望,想请求他,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无比幼稚可笑。
我忍住不争气的眼泪,“去酒店吧。”
陈野探寻的目光盯着我。
“去酒店,我让你睡。”我顿了下,说完后半句,“然后你离开梧桐县,不要再出现。”
陈野的面色冷了,周身弥漫的气场危险而躁动。
“知道你自己说的什么吗?”他问我。
“你想睡我,我给你,我没有能力反抗你,只能妥协。”
我是林软歆养大的,骨子里带着冷,面对变了模样的他,展现出我面对其他人时的冷。
“别的,没有。”我继续说。
陈野逼近一步,“你以为我只是想睡你?”
我倔强地盯着他。
“你自己说的,是。”
“呵!”陈野忽然笑了。
然后猛地弓背凑近我耳边,低声说,“我的傻林烟,我是喜欢你。”
他说完,从我耳边撤离。
我愣住了。
愣了好半天。
但我的心脏很平静,丝毫没有林软歆故事里描述的怦然心动。
“那你不想睡我吗?”我傻傻地问他。
“想。”
“那……”
“等不及,但我会等。”他说,“快点长大……”
我清楚地知道我对他,没有那样的情感。
但他是陈野。
我的态度软了,轻轻推他,“你离我远点。”
他不动,“你还没回答我。”
我说,“嗯,知道了。”
他这才退开。
32
我和陈野和好了。
他靠近我时,我的反胃和反感,一瞬间好了,我告诉他玻璃球被林软歆扔了,他承诺送我新的。
我要住宿舍,他也同意。
但我的东西在他那里,所以那天晚上我和他回了家。
我第一次踏足他的私人领地。
他家里,与他向我描述的一致,一楼空着,二楼整层书架,三楼是客厅和卧室,厨房冷冷清清的,从没开过火。
我做了两碗面,他说,“你的这双手,只许偶尔为我做羹汤,其他时候都要养着。”
我回他,“那其他时候肚子饿了怎么办?”
他说,“会有一大堆人伺候你,做我的女人饿不着你。”
“能不能别女人女人的,我才14岁。”
我生了气。
他却笑得更欢。
然而我和他之间的和谐只维持了一夜。
第二天,阿帘午休时间来找我。
“离开野哥。”阿帘将我叫到没人的地方,直白地表明来意。
我不答话。
阿帘又说,“有人比你更了解他的过去,比你认识他的时间更长,而你,不了解他的处境,不了解他的抱负,更不了解他的为人,小林烟,你很单纯,和野哥在一起你会受到伤害。”
我问阿帘,“他有妻子吗?”
阿帘说,“没有。”
我答他,“那我不走,我答应他快点长大,我会把自己给他。”
陈野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阿帘劝不动我。
最后阿帘说,“黑彪的事情,是我们做的局,你,是野哥的棋子。”
我不信。
然后我从阿帘的手机里听见了一道性感的女声,以及熟悉的男声。
“阿野,黑彪会上当吗?”
“我做了六年的局,容不得他逃出生天。”
“……”
“那个小林烟能行吗,别喝死了。”
“养着玩儿的一只野猫,死了就死了。”
“……”
听完录音,我颤着声问阿帘,“所以那天你是特意在酒吧门口等我……”
阿帘说,“就算你不出现野哥也不会有事,但你成功牵制住了黑彪,算起来功劳最大,离开野哥,要多少钱楠姐都会满足你,你以前那个班主任,姓吴的房东,还有那些欺负你的同学和那个差点强奸你的男人,楠姐都可以帮你……”
“我被欺负了,陈野知道吗?”
“知道。”
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教室,酒吧里的一幕幕,我险些被强奸的一幕,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和恶意窥探的一幕又一幕,深刻、清晰地在眼前重现。
等不及放学,我给陈野打电话。
陈野来的很快。
我领他到教学楼的天台,直截了当问他,“阿帘说酒吧那天你在利用我。”
我没有替阿帘遮掩。
突然跑来对我说那样一番话,他不安好心,我也不会留情。
陈野说,“原本的计划……”
“你只告诉我是不是!”我打断他,“还有之前的六年,你过一段时间就来梧桐县,是为了营造我对你很重要的假象,是吗?”
陈野说,“是。”
后面也不用问了。
我被欺负,差点被强奸,他一定也知道,但他不来,任我自生自灭,磨剑六年,到用到时才终于想起。
“陈野,我不认识你。”
留下一句话,我转身要走,陈野从后钳住我的手腕,将我压到墙上。
“之前的事情不提了,以后对你好。”他说。
“不需要。”我心下冰凉,语气也冷,“还有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陈野强硬地抱住我,脸埋进我的脖子,讨好地蹭我,“小林烟,我错了……”
“呕——”
我发出干呕声,第二下直接吐了出来。
陈野道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放开我。
我顺着墙壁下滑,蹲在地上胃酸都要吐出来,腹部阵阵绞痛。
过了许久。
陈野像是终于想通了,掐住我下颌将我提起。
他的脸冷得结冰,“在医院你吐……”
“是!”我猛地挥开他的手,“你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