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宴西小心思被揭穿,也不生气,“我来之前也不知道这次的会议这么无聊,刚开始办的那几年我来过,那时候还挺有意思的,几年不来,现在越来越打官腔了,你要实在想知道后面两天都说了什么,回头我找主办方要一下ppt,不过他们的ppt比会议本身更无聊。”
“不会比医学课本更无聊了。”安檀当了很多年的医学生,就算是要啃论文都无所谓,况且只是区区几个ppt。
但是更让她无语的是——
“你有症状吗?”
容宴西摇头:“没有啊。”
一趟班机+同一个房间,他凭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这病毒真就欺软怕硬?
容宴西说:“也有可能是你是医生,之前得罪了这病毒的好兄弟,人家冤有头债有主,只找你报仇。”
安檀呵呵:“那这病毒还挺讲武德。”
容宴西探身上来,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还是这么烫?”
安檀偏头躲开他的手:“你离我远点。”
容宴西拧眉不满:“又怎么了?”
“没怎么,困。”
容宴西好脾气地帮她把被子盖好:“那你睡吧。”
“你呢?”
“我守着你。”
安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你忙你的去吧,我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容宴西的声音很轻柔:“你闭上眼睛一样看不到我,不用特地还背过身去,转过来,平躺。”
安檀没动。
容宴西直接上手,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掰了回来。
安檀愠怒:“你连我睡觉姿势都要管?!”
“你左手扎着针呢,侧躺会压着。”容宴西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睡吧。”
她不知道别人发烧是怎么样,她是真的困。
没过几分钟,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隐隐约约听到他似乎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
“……安氏的事情暂时还是发到我邮箱,我抽空会看。”
“对,首都这边帮我找一个煲汤比较好的阿姨吧……可以,那就她。”
“安叔叔和林阿姨那边你这周末抽空亲自去看一眼,我周末回不去。”
“还有,那个裴行舟……”
后面的话安檀没听清。
她努力想要听,但是好像越努力越徒劳,终究还是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首都的阳光比h市灿烂多了,金光闪闪的洒满了整个病房,照的人暖融融的。
容宴西还在,正在跟护士说话。
同时,两只手握着她的输液软管。
“咳……”
睡了一晚上,嗓子干的可怕。
容宴西回过头来:“醒了?”
安檀皱眉:“你捏着输液软管干什么?”
小护士在一旁轻笑:“不是捏,你老公是怕液体太凉了,特地让我调慢了滴速,用手暖着呢。”
容宴西没好气道:“你不用跟她解释这些,反正在她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小护士的笑容更大了:“好了,现在也退烧了,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们再按铃。”
容宴西道了谢,等护士出了门,走过去把门关好。
安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用手摸了摸靠近针孔处的软管,确实不那么冰了。
医疗用品的储存有着很严格的条件,大多数液体都是放在恒温冷库里,容宴西这么一弄之后,液体虽然不算温热,但至少没有那么冰的有刺激性。
“想什么呢?”
安檀说:“冤枉你了。”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赎罪总得有个赎罪的态度,被冤枉一次两次的都正常。”
安檀没说话。
容宴西在她身边坐下,“饿了吧?”
“……有点。”
“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肯定饿了,一会儿早饭就送来了,我先给你削个苹果。”
安檀挑眉:“你还会削苹果?”
不远处的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果篮,容宴西随手打开了一个,从里面捞了一个苹果出来,坐在床边开始削。
他的手指纤长,但看起来很有力量感,削苹果的姿势一看就不是生手,不一会儿,苹果皮就削出来长长的一条,厚薄均匀,一点都没断。
“给。”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安檀接过来,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也是为了安昙学的?”
容宴西的嘴动了动,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成年人的默契,不否认,那就是默认。
他不想骗人,也不想让她不快,所以只有沉默。
安檀倒是觉得还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安檀,过去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你不能总是用无法追溯的事情来定我的罪。”
安檀淡淡的:“谁定你罪了?”
容宴西叹息了一声:“我过去为她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以为她是小时候的那个人。是,按摩,削苹果,都是因为她去学的,但我也没办法从脑子里把这些技能都删除掉。”
安檀依旧没什么情绪:“你为了她学的技能,现在我享受上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得谢谢她。”
“你还是生气。”
“没有。”
“你有。”
安檀舔了一下唇:“是,我是挺生气的。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当初答应跟你结婚,是因为我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而且他的本名还叫作容宴东,我学医是为了他,努力工作想买房子也是为了他,你怎么想?”
“……”
“我们之间的疙瘩太多了,不是按个摩削个苹果就能解开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容宴西缓缓点了头:“我也没指望你短时间内能回心转意,更没有逼你的意思。”
“逼我没用。”
“是,我知道,你这个性格,硬要逼你,最后的结果估计就是我们两个同归于尽。”
安檀又咬了一口苹果。
苹果很脆,嘎嘣一声。
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病房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安檀把一个苹果吃完,容宴西伸手接过果核,扔进墙边的垃圾桶里,抽出几张纸巾来给她擦手:“你那只手打着针不方便,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