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参与这件事的人不算多,但却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全都是容宴西尚未失踪时,就亲自打压过的有心人。
这是安檀第一次出现在容氏的股东大会上,她没有迟到,甚至还提前到了近半个小时,可即便如此,也还是差点被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董事们摆明了不买她的账,她没打算在容氏久待,索性惜字如金,装成高深莫测的模样。
有张秘书和对容宴西忠心耿耿的股东们帮忙,关于断绝跟林氏合作的决定终于是被贯彻了下去,但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太太,容总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外面可是传言他遇到危险,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是啊,您要暂代他的职务,我们肯定没意见,毕竟是容总的安排,但总得给个准信吧。”
……
安檀早料到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已经提前跟张秘书统一了口径,这时便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照着从前容宴西的语气反问:“容总只是去海外出差而已,是谁在外面造谣?!”
她的语气让众人想起了被容宴西统治的恐惧,再加上有一直替容宴西负责海外业务的特助先前有意无意透出来的口风,这一页有惊无险的被揭过去了。
安檀有惊无险的熬完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已经身心俱疲,也还是强撑着处理堆积的工作。
张秘书倒是竭尽全力的在帮她,但碍于职位差距,能做到的十分有限:“太太,他们已经在试探你的底线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重新拿跟林家结束合作的事做文章了。”
“我知道。”安檀揉着太阳穴,试图尽快从先前参加过招待会的公司中选出合作方来。
张秘书还有容宴西的去向要继续追查,将相关资料放下,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安檀看得十分入神,等她好不容易拟出个备选名单,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浑然不觉的想要听一听更专业的意见,下意识的开口问:“容宴西,你觉得这几家公司……”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话音因此低了下去,最后直接变得几不可闻。
安檀望一眼宽敞但却无端让人感到冷清的办公室,自嘲的说了句:“我这是怎么搞的,总是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她再不出声的话,真要觉得世界上就剩下她一个了。
原来养成习惯只需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先前她时不时就觉得容宴西如影随形,实在是烦人得很,现在他真的不知所踪了,她反倒莫名感到了寂寥。
这样的心情在接到从警局打来的电话时达到了顶峰。
安檀以为是案情有进展,立刻接了起来,听到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安小姐,对火灾现场的调查基本已经结束,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跟容先生有关的线索,但其他搜寻他踪迹的同事也是一样没有收获,只能先按照失踪来定。”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安檀顿了顿,平静至极的又问:“他……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警察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样直白,惋惜道:“……理论上是有的。”
理论上。
潜台词是什么意思,成年人都懂。
安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点头:“我明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像之前一样封锁消息,先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是媒体。”
出差的借口迟早有用不下去的一天。
昨天下午,秘书处的人就来汇报过一次,说有股东不满安檀的独断专行,要联络财经媒体让外面的人来评评理。
安檀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拜托张秘书去跟媒体带了几句话。
有容宴西曾经在业内留下的余威在,凡是正经些的财经媒体都知道趋利避害,现在要防的是想要借头条成名的记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媒体。
“您放心,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我们是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跟容先生有关的消息的。”
警察见安檀在收到如此噩耗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迅速调整状态,操心起了这些事,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些佩服。
安檀当然知道她此时的表现在外人看来堪称无情,但她既不在意也没这个闲心去解释,就这样按部就班的道谢后挂了电话。
至于这个消息则被她给截了下来。
白琴书若是知道容宴西已经……一定会受不了的。
安檀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消化了内心的苦涩,等晚上回到老宅,已经看不出来任何异样了,该吃饭就吃饭,该照顾宝宝就照顾宝宝,甚至还能跟白琴书和桂凤枝聊几句工作上的事。
两个长辈勉强被她瞒了过去。
只有荷花等其他人离开后,在陪宝宝玩的时候问了句:“安大夫,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啊?”
“有一点吧。”安檀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可荷花的心思特别的明澈,她认真道:“刚刚你发呆的时候,看起来好像丢了魂一样。”
安檀登时哑然,隔了片刻才解释说:“我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最近遇到了一点很棘手的工作,就像你上课时遇到不会做的题一样。”
这个例子举的通俗易懂,若是寻常小朋友,肯定就被她忽悠过去了,但荷花心思玲珑剔透,反而是问了句:“如果只是不会做题的话,为什么要难过呢?安大夫,你是不是想容哥哥了?”
安檀愣住了。
难过?她有么?方才不过是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而已。
他们刚一起回到容家老宅时,容宴西总是会陪在她身边,哪怕不声不响,但只要她回头,随时都能看到他。
现在这件让她习以为常的事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安檀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她努力扯出笑容,对荷花撒了个很拙劣的谎:“我真的没有难过,只是有点累罢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心累也是累,不过是没那么容易被旁人发现罢了。
荷花似懂非懂,但到底是没有继续往下追问,她觉得再说下去的话,安大夫可能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