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长长舒出一口气。
但心里却有小小的一丝内疚。
容宴西这阵子的表现她看在眼里,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但或许是顾念着她的感受,容宴西一直很小心翼翼。
他这样诚惶诚恐的态度并没有让安檀觉得舒服,反而觉得有些累。
容宴西正色反问:“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哪里还有资格向你做所谓的承诺?你怀孕了,现在不能操心劳累。”
他太怕她会反悔了,只要她没意见,他愿意把所有的黑锅都给背了。
安檀轻轻摇了头:“可是此时此刻我只想说这个,谢谢你替我考虑的这么周全,也谢谢你帮我承担压力。”
室内的气氛莫名变得旖旎起来。
容宴西的目光温柔如水,让安檀在他的注视下没来由的一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么近的距离似乎有点太超过了。
安檀见容宴西的面容距离她越来越近,正要抬手挡上一挡,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安馨的话音在门外响起:“姐!姐夫!你们快来看看啊,刚刚快递员上门来了,送了个很神秘的包裹来,能不能拆啊?!”
此话一出,容宴西和安檀对视一眼,都把这包裹跟同一个人联系了起来。
安檀蹭一下站起身来,连自己有身孕的事都顾不上了,忙不迭的要往下跑,得亏容宴西及时一把扶住她:“别急,我们一起下楼去。”
他稳稳当当的扶着安檀来到了一楼客厅里。
长辈们正围着礼物堆里的宝宝,看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拆礼物时的可爱模样,至于那个神秘包裹,则是放在茶几上没人动过。
桂凤枝说话向来温声细语,这时间容宴西仔细护着安檀下楼,纵是对他还有意见也暂时没说。
安檀注意到氛围里的细微变化,立刻意识到容宴西同他描述情况时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说,奈何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解决,只好把解释的事暂时推后。
白琴书看容宴西直接就把包裹拿了起来,有些担心的问:“寄件人怎么会是冰冰?她不是已经……”
虽然宝宝还这么小,肯定是听不懂的,但她有所顾虑的收了声。
安檀从旁看着容宴西用裁纸刀割开胶带后装在箱子里的东西,眼眶瞬间就红了,她颤声解释说:“梁小姐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才会提前把东西准备好,应该是选择了定时寄件服务。”
箱子里装着宝宝从出生后到离开她身边期间的所有照片,以及十八个看起来就精巧的小盒子,上面仔细贴着便签,用端正的字迹写明了是宝宝几岁时的礼物。
安檀没有碰其它盒子,只把今天应该送给宝宝的那个小盒子打开了,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和一对银镯子。
其中长命锁价格高昂自不必说,但真论起寓意来还是银镯子更珍贵。
根据h市本地的习俗,女孩子小时候都会有父母赠予的银镯子戴,不仅是因为银有安五脏,定心神的说法,更是寓意以后戴着它的小孩子能平安富贵,长命百岁。
梁冰冰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绝心赴死之前,把她能想到的要替宝宝准备的东西都放到了箱子里。
容宴西从礼物盒子底下翻出了个一摞厚厚的协议书,有梁冰冰名下所做的投资的转让协议书,也有她已经做过公证的遗嘱,她把这些全都留给了他和安檀,丝毫不担心他们会有别的想法。
其中还有一份手写的遗书,字迹比过塑了的那份更端正,一看就是在相对安静又不紧迫的环境下写的。
梁冰冰细致的交代了遗物和遗产的分配,最后慢条斯理的向安檀和容宴西剖白了一番心迹。
“对小孩子来说,在生日当天得知妈妈的死讯很残忍,但宝宝现在毕竟还没来得及记事,所以我想不如就把这一天当成是她的新生日吧,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我的孩子,而是你们的女儿。”
“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可抚养孩子不是件容易事,就把这些身外之物当成是一点馈赠吧,至于礼物,等她懂事之后,告诉她是你们的朋友送的就好……”
她的措辞很克制,就好像遗书里提到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似的,但在最后一行的句号上,分明有笔迹被晕开的痕迹。
安檀轻轻摸了摸,随即垂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梁小姐的眼泪。”
容宴西应过一声,帮着把箱子里的东西带回书房,仔细的收了起来,他说话从来都作数,既然答应了梁冰冰会照顾好宝宝,其中自然就包括让宝宝知道世上曾经有一个可以为她付出生命。
哪怕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所有人都会尽力瞒住她的身世,不让她知道自己曾有那样不堪的父亲。
白琴书他们看过遗书和箱子里的东西,也是跟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眼眶都一圈圈的泛了红。
“宝宝有个这么爱她的妈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们放心,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过去这些年里的岁数都不是白长的,一定会守口如瓶,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更不会告诉外人。”
她算是代表桂凤枝和安成江夫妇表了态。
宝宝再怎么可爱乖巧,但到底是跟长辈们没有血缘关系,身上还有一半属于陈焱的血脉,他们平日里疼爱她,跟真正把她当成自家孩子接纳其实是两回事。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宝宝这才真正算是成了自家人。
这天晚上,屋外下了一场骤雨,直到清晨时分才停歇,但太阳出来后,阳光也是特别的灿烂,看起来正是典型的雨过天晴。
星期天,安檀和容宴西都不用上班,索性趁着这样的好天气多睡了一会儿。
等安檀慵懒的睁开眼睛时,容宴西已经晨跑回来,并且把早餐端上来,摆在了床边的矮几上,半点没让她操心。
这让素来生活得很有规划的安檀不好意思起来:“我好像……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