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节不知道段艾晴让他放心什么,但听着她的话音,还是从心底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暖意,他登时忘了装体贴绅士,还是用兄弟的方式挥手告别:“再见!”
等回到楼上看到家里的微微,他觉得自己今天表现的还算不错,抱起小猫猛吸了一顿。
与此同时,沈舟靠坐在卧室床头,正在给段艾晴发送他今天下班后拍摄的可可的照片,小猫眯着眼睛趴在阳台上的绿植旁边,尾巴就搭在他种的向日葵边缘,画面说不出的温馨。
自从发现段艾晴是真心觉得他养的猫可爱,他再在朋友圈里发跟日常生活有关的照片时便有了侧重点。
沈舟不再想到什么就发什么,而是有意去贴她的喜好,遇到像今天一样拍的特别好的情况,还会直接点开对话框私发。
起初,段艾晴出于老同学兼新合作对象的礼貌,总是秒回消息,生怕他胡思乱想,觉得自己被怠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是渐渐摆烂,先从秒回发展到想起来再回,又从每次都根据内容认真的回,变成从消息栏里挑个用得惯的表情包回,最后索性是时回时不回了。
沈舟非但没有因此气馁,反而心知肚明,晓得自己的策略对了。
对段艾晴来说,让她认真客气对待的只会是外人,反倒是在认定了的自己人面前,她会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在陆知节面前的表现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照片以原图的形式发了出去,还在路上开车的段艾晴自然是没时间看,但等到第二天早上,沈舟发现她不仅给他最新的朋友圈点了赞,而且还修改了自己的微信主页背景。
正在拨弄向日葵花瓣的小猫趴在段艾晴主页的版头,已经被赞到了两位数。
安檀也是给这张照片点赞的人之一,只不过她是误以为照片是段艾晴拍的,直到收到陆知节私发的消息才反应过来。
陆知节发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段艾晴的版头是沈舟的猫。”
没有任何修辞或者夸张的符号,单就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句,但安檀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怀疑他这时已经碎了。
赞已经点了,再取消显然是很不合适,况且安檀是真心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好。
安檀思忖片刻,打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后无奈询问道:“你还好么?”
她跟容宴西也算是为这两个人的事操碎了心,但转念想起她从前深陷失败的婚姻所带来的打击,整个人死气沉沉时段艾晴带来的帮助,也还是不忍心放手不管。
权当是遇到了两个冤家吧。
陆知节心如死灰:“好,特别好,就是觉得现在打开窗户,从办公室跳下去也不是不行,我还在学习如何向段艾晴表白,这就有人偷家了。”
安檀叹了口气:“我建议你别这么做,生命只有一次,而且你在容氏跳楼,考虑过容宴西的心情么?到时候公关部非忙疯了不可。”
真好,现在不仅是情场失意,就连朋友也这么无情了。
陆知节看着眼前绘制到一半的设计图,忽然就画不下去了,他将铅笔放到旁边,认真无比的问安檀:“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他的话音里满满都是颓唐和失落。
容宴西的沙丁鱼计划到底还是有效果的,只不过这效果有点强得惊人了,以至于快把原来的鱼给卷死了。
陆知节在工作上卷生卷死,从来不觉得累,但在感情上真得是卷不动,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段艾晴选择了沈启航,便毅然决然的跟随父母出国。
那时候的他分明是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国内的,他的父母充分尊重孩子的选择,表示如果他要留下,他们还可以省去雇人看房子的麻烦。
一个高中生完全可以靠不菲的生活费照顾好自己,这甚至是许多青少年梦想中的生活。
可是一心只想逃避的陆知节拒绝了,而且还坚定无比的表示,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他父母这才直接变卖了固定资产,以至于他这次回国只能租房子住。
安檀已经在餐桌上听他倒过这番苦水,这时便直言不讳道:“恕我直言,你再继续犹豫不决的话,大概很快就能给沈舟当伴郎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他不能尽快确定段艾晴的心意,失恋就会成为他命中注定的结果。
陆知节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寒颤,他单是想象着段艾晴有可能嫁给别人,而他只能站在红毯边缘祝福她的场景就觉得浑身发冷。
安檀冷静无比的又说了些旁的话,但他的脑袋已然是乱成了浆糊,直到挂断电话,心里都还是乱的。
当天傍晚,陆知节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放弃了加班或者去约段艾晴一起吃夜宵,而是在公司门口选了一趟看起来顺眼的公交,坐在里面漫无目的的坐到了终点站。
他还是高中生时,h市就已经很繁华了,只不过公共交通受限于时代技术的发展,经常会存在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陌生路线。
于是段艾晴便想出了一个跟拆盲盒相差无几的消遣方式——随机选一趟公交坐到终点站。
陆知节很想回到过去,告诉那时的他不要走,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只能歪靠在座位上出神。
直到公交车司机去接了水回来,见他还在发呆,忍不住出言提醒:“小伙子,下车了。”
陆知节双目无神的站起,对着司机致歉道:“不好意思,耽误您工作了,我这就走。”
许是他的状态实在差劲,人到中年的司机忍不住多关切了一句:“你要想回去的话,就再坐一会儿,不然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错过了末班车,就只能想法子打车回去了。”
闻言,陆知节抬眸往车窗外望了一眼,这才发现他正身处城市边缘,打眼望去,除了孤零零立在道旁的公交站牌,就只有一个看起来跟被废弃差不多的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