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公司里新招来没多久的小年轻,被她的表现吓得战战兢兢,生怕她在积蓄怒气。
按照荷花原本的安排,只要另外两个当事人不说话,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宣传一下她容氏当家人的身份,往新时代女性楷模的方向塑造也就行了,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麻烦来?
容易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顾正明说起他丰富的感情经历时转身离开,现在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还是被压根不熟悉的旧相识害。
公司里的员工不至于蠢到要当着老板的面讨论相关私生活问题,但气氛还是有异样的。
尤其是公关部,大家平时养老惯了,没想到会忽然遇到这么一堆麻烦,从反应速度和决策上看算是没有辜负容氏大集团的名声了。
可要是容易拿他们开刀,还真是没有话说。
殊不知今天容易根本没空理会他们,她首先要面对的是董事会的施压,她自当上总裁的那天起就一直被董事们明里暗里的排挤,这次机会摆在眼前,他们不趁机落井下石才怪。
容易今天打扮的十分简单,浅色丝绸衬衫配西裤,就连鞋子都换成了低调款式的小样皮鞋,按理说看起来是无可挑剔了,奈何她底子太好,这么穿也像是预备去看秀。
工作会议接近尾声时,果然有人打着公事的名义干涉起了她的私事。
一位公认最古板的李董事率先用不赞同的语气开了口:“容总,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对于容董事长的决定也一直很支持,但有些话还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个开场白后面接的往往不会是什么好话。
容易把一句“不当讲就别讲了”硬生生地咽回去,勉强改成了相对温和的说法:“您自己看着办就好。”
现在的麻烦不管怎么说都是因她而起,她既然是理亏,那自然便只能先礼后兵忍一忍。
荷花在会议上身兼主持人和她的助理二职,实在是不便公然提醒她什么,这时唯有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随后预备着佯装无意,把她面前的咖啡杯给推倒。
毁掉一件衣服总比当众跟董事会成员吵起来来得强。
容宴西在的时候,是绝对没人敢对他这样蹬鼻子上脸的,但是没有办法,容易资历浅,眼下还要仰仗父亲留下的这些长辈帮忙。
李董事仗着这一点,也是很有点倚老卖老的教育起了容易:“你的形象关系公司的形象,年轻人要谈恋爱当然无所谓,但一个合格的企业管理者也应该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你该想办法平衡一下……”
这堆话说得又长又无聊,随便找家接待酒局的餐厅就能听上一大串,容易在他开始委婉地劝她组建一个家庭时,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李伯伯,李董事,我会考虑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很给李董事面子了,打断的同时也没忘了强调一下现在的场合。
这不是在私下的聚会上,而是在公司里,他们之间还是有上下级的差距的。
李董事脸色不太好看,似乎还是觉得容易不把自己这个过来人当回事,但想起她父亲来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忍了回去,末了就冷哼一声作罢。
没办法,他惹不起容宴西,对方的手段有多雷厉风行,他是亲身体会过的。
容易参加完会议,有用的事一件没办成,气倒是受了不少,偏偏等到了中午,身边人的慰问都来了。
容峥这小子在家养伤,闲来无聊看到消息也就算了,怎么就连开画展的谢洁和毕业旅行中的容安安也收到消息了?
容易忽悠旁人不成问题,但面对身边的亲近人却是无可奈何。
一番宽慰后,她正想着静一静,手机却是又响了起来,看着是个陌生号码,在被她无视一次后又响了起来。
容易以为是推销电话或者打听到她这里来的记者,登时无名火起,接起电话来没好气的说:“不买保险不买车也不接受采访,一天天的太烦人了!”
回应她的是诡异的沉默。
容易本想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察觉到这点不寻常后则是顿住了动作,是觉得自己说话似乎是有点过分了。
对方大概率也是为了工作才打的电话,她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一句“抱歉”尚未出口,顾归帆的话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我从来不在电话推销里卖医疗保险,因为容易挨骂。”
有意无意的,他把她的名字包括在了里面。
容易瞬间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她话音缓和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顾归帆刚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午饭,这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目视着窗外的秋日景色,话音比她还缓和的说:“我知道。”
其实是不该打这通电话的,既然她选择让部门里的员工联络他,就说明她内心已经有了考量,但他这样忙碌的工作都能在食堂打饭时听到跟她相关的新闻,不问一句的话下午怕是要分神。
麻醉师是个极其精细的工作,稍有不慎就可能给本就痛苦的病人带去不适,甚至有造成医疗事故的风险。
他成功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打了电话。
容易在同他询问打电话的缘由之前,先问了句:“你这是换号码了?”
其实她也换了手机号码,问这话纯属多余,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他也抛弃了当初那串传递过两人间无数消息的数字,心里就一阵阵地别扭。
顾归帆没有解释,只是应了一声道:“恩,在医院里我用的都是工作号,刚刚打了你之前的号码,结果是陌生人接的,所以就给小峥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是他告诉我说拨这个号码的。”
容峥得知他竟然没有容易现在的手机号,惊讶的差点钻到听筒里,但最终还是把她的号码给他了。
容易无声地腹诽了一句容峥的胳膊肘往外拐,但是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是对顾归帆和盘托出:“对不起,因为我的私事连累你了,明明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