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满怀信心，憋着一股劲儿，勤奋无比从早到晚解题。
身体略微虚弱，但虚弱只体现在体力上，大脑无比清醒，精神头无比亢奋！
护士每晚来强制要求她睡觉，她虽然乖乖放下电脑，人却躺在床上睁着大眼，通宵彻夜思索题目。
最初两天她还有速胜的幻想，觉得自己可以短短两三天内搞定题目，继而狠狠赢一把，证明自己数学水平高于楚龙老师，远在高斯奖之上！
两天后她幻想破灭，解题艰难无比，激烈的思考让大脑过热，整个人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
谢科夫彻底成了小可怜，老婆全天忙着做题，他也全天无法靠近老婆，情侣间最基本的拉拉手抱一抱都没有，一天天缩在墙角，晚上睡觉也是把躺椅放平了在墙角睡。
元旦新年转眼到了，卡特琳娜有点走火入魔，一整天表情怒气冲冲，暴躁地狂敲键盘，谢科夫也不敢打断，夫妻俩就在一言不发中度过了新年第一天。
时间到了1月2号，卡特琳娜已死磕一周，却连一道题的答案也没算出来，她变得沮丧，把一头秀发挠的比鸡窝还乱，沮丧之后便摸出手机，给楚龙发消息。
不到半小时，楚龙赶到病房。
比起上次见面，楚龙又瘦了一圈，整个人状态糟糕，表情饱受折磨，换身破衣服都能去灾难片里当难民。
“进展如何？”卡特琳娜问。
“原地踏步！”楚龙惨笑，“你呢？”
“零！”卡特琳娜发笑，笑容凄惨，眼神渗出一丝饱受挫折的疯癫。
“那交换一下咱们的失败经验吧，也没别的办法了。”楚龙叹气，“能碰撞出灵感万事大吉，碰撞不出来，只能请菲奖级别的数学家试试了。”
卡特琳娜扭头望向墙角，“老公你出去吧，我们得讨论题。”
谢科夫一脸不情愿，小声拒绝，“我又听不懂。”
“别磨磨蹭蹭，赶紧出去！”卡特琳娜一脸不耐烦，“把门关好！”
谢科夫可怜巴巴地起身，离开病房关闭房间门，随后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看。
楚龙搬着椅子坐到床边，卡特琳娜盘腿坐在床边，两人各自掀开电脑，凑在一起呱呱交谈。
这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卡特琳娜和楚龙来回比划，表情不停变化，聊的沉浸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门外谢科夫一直盯着他们。
转眼到了饭点儿，护士推着餐车到门口。
谢科夫终于得到机会，打开病房门，“老婆该吃饭了，歇歇吧！”
“别打岔！”卡特琳娜扭头呵斥，“没看见在忙吗？我说吃饭了吗？关门！”
谢科夫缩了缩脖子，刚要关门，卡特琳娜忽然又想起什么，“稍等！给楚老师拿份饭过来！我也来一份吧！”
谢科夫拿着三份饭送进病房，给两人送完，自己本想也坐下在一旁吃，但卡特琳娜立刻扔下一句，“出去把门关上。”
谢科夫只好又回到走廊，站在门外吃饭，心情无比复杂。
尤其看看病房内，楚龙和卡特琳娜边吃边聊，心情更复杂了。
偏偏又没法说什么，人家真是聊工作，老婆确实是工作狂，仅此而已。
谢科夫可怜巴巴站在门外吃，路过的护士们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没人说什么。
吃完饭又等几个小时，楚龙终于匆匆离开。
谢科夫默默回到墙角，刚要躺下休息，卡特琳娜忽然把笔记本电脑一扣，“老公你过来，聊聊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科夫喜出望外，连忙殷勤地跑到床边坐下，“聊什么？”
“楚龙这人挺有意思，他知识面特别发散，很多数学领域他都懂一点，他信奉只要贯通各大数学领域，只需要掌握一些低级知识，结合起来就能解决高级问题，只不过步骤繁琐一些。”卡特琳娜语速飞快地描述。
“但我觉得他这种模式不对，我还是相信深挖到底，一个领域必须吃到最前沿，并且在最前沿往前进一点，才能算是顶尖数学家。”
“我俩的解题思路也截然不同，我是遇到高墙就想方设法爬过去，他是来回绕路，他还说我过于死板僵化，我觉得他是投机取巧，老公你觉得我们俩谁的习惯能在数学上走得更远？”
谢科夫黑着脸，“我觉得你快跟他谈上了！你快忘掉你老公了！”
……
接下来几天，楚龙每天雷打不动来病房，和卡特琳娜讨论数学问题。
为了照顾醋坛子老公的情绪，谢科夫被允许坐在门内，但脑袋上要戴个显眼的头戴式大耳机，大音量播放音乐。
起初两三天，卡特琳娜和楚龙还谈的兴高采烈，灵感确实碰撞出来了，仿佛抓到解题的关键，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但上手解题，依旧走进死路，很快两人灵感彻底枯竭，陷入前所未有的沮丧。
1月6号早上。
卡特琳娜和楚龙绝望了，两人不再讨论题，短暂闲聊。
“你觉得我和高斯奖还差多少？”卡特琳娜问。
“我是评委的话，我给你颁奖。”楚龙道。
卡特琳娜笑了，“真心话吗？这些天我感觉……咱们水平其实差不多，有时候你思路灵活一些，有时候我解法高明一些，当然最后都没用。”
“确实差不多，我不是恭维你，我这人实话实说。”楚龙点头，“95分吧，如果我是100分的话，你至少有95分，咫尺之遥了，你肯定能慢慢超过我。”
“借你吉言。”卡特琳娜开心，“那你觉得，咱俩和宋河差多少？这四道题让宋河做，他能做成什么样？”
楚龙抬头望着天花板，认真想了想，“我看过宋河流形和霍奇猜想的过程，很难懂，隐约能感觉到宋河的高度，大概是150分以上吧？”
卡特琳娜也认真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我也同样感觉，咱们是一百分左右的话，他大概会一百五一百六的水平。”
“至于让他来做这四道题，恐怕好不到哪里去。”楚龙笑道，“题目方向压根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估计会跟咱们一样慢。”
“他的短板和咱们长板一样长，本身就说明差距了啊！”卡特琳娜感叹。
……
药学院食堂。
齐风唉声叹气，对面的袁天罡和杨玉也唉声叹气，早餐因低落的情绪变得食之无味。
“天有绝人之路！”齐风搓脸，“拖半个多月了，没想到那几道题会这么难！早知道生物对数学要求这么高，老子也去火箭院了！”
“不要美化没走过的路。”袁天罡道，“我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火箭院也经常遇到数学问题。”杨玉道，“我们团队也有几尊数学奖得主，Imo金牌二十多个人，遇到数学问题照样死去活来，动不动卡两三个月。”
“数学方面卡了，我们这半个月在实验室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试。”齐风无奈，“基本全是无用功，试好几天才接近一点点！科研经费花的比烧钱还快！”
“一样！”袁天罡点头，“如果NS方程能完全研究明白，我们可以直接在数学层面计算气流变化，简单快速又省钱，但NS方程没搞明白，所以只能靠昂贵大风洞一遍遍的吹，拼命烧钱，吹来吹去得到一个气动外形。”
三个神童满面无奈和沮丧，被科研捶的毫无脾气。
“那俩老师不顶用，咱们要不要找院长？”齐风问。
“高斯奖和菲奖差不了太多，楚老师折腾半个月了没头绪，院长估计也得折腾很久。”杨玉摇摇头，“院长够忙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视察各地的汽油菌巢田，别给他添乱了。”
袁天罡赞成，“且不说院长愿不愿意帮忙，就算愿意帮，耗时顶多比楚老师快两三成？但不同人的时间价值不同，院长日理万机，分分秒秒千金难买，咱们自己能克服的问题尽量自己克服。”
“也对，估计院长来做也不会省多少时间，还是只能耐心等。”齐风叹气个没完。
“怎么了这是？大早上愁眉苦脸？”熟悉亲切的声音突然传来。
三个学生扭头一看，满脸惊喜，走过来的赫然是宋院长！
一段时间没见，宋院长肤色黑了一些，大概长时间在野外视察汽油菌巢田晒黑了，但依旧帅气俊朗。
“最近累死我了，走了一百多个城市的油田，现场看每个油田的实地状况。”宋河在齐风身旁坐下，“油田的事儿忙完了，今早回学校，看看学校的情况觉得更累了，我不在，很多工作真就不行啊！”
“是吧齐风？”宋河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告诉我，怎么有四个组的实验乱糟糟的，那都出的什么烂数据？你们在干啥？”
压迫感马上笼罩齐风，他脸红羞愧，“对不起！让您失望了院长！”
“道歉没用，我不听道歉，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宋河心平气和。
“我们数学太差，那四个组遇上的数学问题也太难。”齐风解释，“我们真没偷懒，一直在尝试。”
“被数学卡住了？”宋河眉头一挑，“卡多久？”
“上回跟您说过……”
“还没解决？”宋河震惊，“你们没找楚老师和卡特琳娜老师吗？就非要自己死磕？”
“找了……”袁天罡开口，“一直没出结果。”
“题给我。”宋河皱眉，“我看看什么题能拖这么久搞不定？”
齐风连忙掏出手机，给院长发文件，四份文件四道题。
宋河翘起二郎腿，在手机上翻看数学问题，连续看完四道题，眉头皱起。
“去给我要盘小笼包，一碗八宝粥。”宋河吩咐，“16窗口的巧克力冰淇淋来一个。”
齐风立马起身，跑去给院长打饭。
饭很快打回来，宋河边吃边在手机上敲打计算，聚精会神一言不发。
不到五分钟，他停止敲手机，扭头狐疑看向袁天罡和杨玉，“你们确定把题给楚老师和卡特琳娜老师了？”
“确定！”袁天罡连忙道。
“他俩有没有认真解？还是把这事儿忘了？你们有提醒过吗？”宋河又问。
“他们一直在解！我们每隔两天都问一问！”杨玉道。
“不能吧？”宋河歪头挑眉，“楚龙跟卡特琳娜水平这么菜吗？这种题能拖半个月？”
三个学生发愣，没想到院长这么说。
“院长，那个……楚老师说，题目看似简单，做着做着就会发现……”杨玉支支吾吾。
“看似简单，实际也简单。”宋河摇头轻笑，轻点手机屏，“答案发你了齐风，吃完饭赶紧回实验室干活儿！这项目刚开始就拖，拖个三年五载你们就延毕了！”
齐风手机一震，他拿起来看，嘴巴张成o型！
对面袁天罡和杨玉发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答案出来了？！
这才短短几分钟，四道题的答案出来了？！
可能吗？这可能吗！！
三个学生目瞪口呆望着院长，浑身鸡皮疙瘩狂起！
……
病房，楚龙和卡特琳娜正断断续续敲键盘。
一声轻响，两人电脑右下角突然同时弹消息。
袁天罡：“对不起老师，刚刚宋院长把那四道题的答案给我们了。”
两人齐齐一震！
“完了，白干了！”楚龙呆滞。
“宋河是强啊……我看新闻说他一直在外面视察油田，每天那么忙，还能抽空解题？”卡特琳娜惊叹。
“得！给我累够呛，这帮孩子我真服了，提前找了宋河解题也不说一声！”楚龙微微生气，“早说啊，早说我还这么拼死拼活干嘛？我这水平肯定跟宋河有点时间差距啊！”
卡特琳娜眨眨眼，好奇打字询问学生，“宋院长解题了？你们什么时候给他的题？”
回车，她紧张等待回复，她想知道和宋河还差多少，为了这四道题她忙了半个月还没头绪，就看宋河究竟花了几个星期去解题了。
袁天罡：“今早。”
卡特琳娜一愣，打字再问，“我不是问他什么时候给你答案，是他什么时候拿到的这四道题。”
袁天罡：“就是今早，宋院长跟我一桌吃早饭，我说起来这四道题，他就要去看了看，大概不到十分钟把答案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