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斯年催着穿好衣服的谢景过来吃饭,谢景在铁链和他脸上来回游走,乖乖坐下吃饭,一点都不闹。
宫斯年觉得他活见鬼了,难得见到这么乖的谢景。
但他不会心软的!
宫斯年从包裹里拿出白天在外头买的玉簪,拿出一根往他那走。
谢景看到后,坐的笔直慢悠悠的吃着饭,“年年,这是我的奖励吗?”
“你说是就是吧,好好吃饭。”宫斯年学他讲话,拿着玉簪竖直往他发束插进去。
卷着他头发乱玩,卷了个麻花球横着捅进去。
谢景直勾勾的望着他,又看了眼铁链,“我也想玩。”
宫斯年勾嘴冷笑,“你还想玩,今晚好好反省自己。”
谢景吃完饭,洗干净后坐在床榻软软的看着他,不吵不闹。
宫斯年手拎铁链一头拖在地上朝他走去,金属碰撞地板的‘锒铛’声在安静的屋内格外响亮。
他抬起另一只手向他绕了个圈,“转过去。”
谢景盯着他不肯挪眼,他身形优雅,手中的黑色链条随着人的幅度摆动,每一步,每一声都在撞击着他敞开的心房。
毫无征兆。
猛烈而又温柔。
“想什么呢?转过去。”说话间,宫斯年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看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他一手搭在谢景肩头将人转了过去,抓起他两手开始捆。
“我捆你不是欺负你,是在教你。你每天晚上闹腾个不停就算了,在外头不管不顾就是要亲要抱的。不管是谁和我看了眼,展示友好你就瞪人家。”
宫斯年捆好后将人扳正,继续说:“连几个月大,只知道饿的孩童你都不放过,你觉得你对么?”
谢景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他不说话。
宫斯年心都要软了,他咬牙忍住。
“不要这么霸道,占有欲别那么强知不知道?”
谢景开口说:“年年,你坐我身边好不好?”
宫斯年也站累了,点头在他身侧坐下。刚一坐下,谢景头就靠在了他肩头。
越拱越近,蹭的他脖侧有些疼。
他摁住不听话的麻花球,“别动,你怎么咬的心里没点数吗?”
谢景软润的嗯着声,像个做错事乖乖领罚的小孩。
他轻轻拍了麻花球,语重心长的说:“我既然认定你了,那我就会好好教你。你臭毛病不少,不爱穿衣服,爱发脾气,胡乱吃醋,定心不强,又爱闹腾。”
“你说说,这是不是你?”
谢景背着被捆着的手,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嗯,我是你的野人。”
宫斯年:“……”
“这些都是我想让你改的点,什么野人不野人的?”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的将人拉上了榻。发现被褥啥的都已经换新的了,他躺下一脚堵住了要凑过来的人。
“说好的惩罚,说好的反省,我不会心软的,你坐床尾去给我搭腿。”
谢景抿唇,顶着个麻花球乖乖的往床尾挪。
宫斯年看的心头化成了一滩水,谢景这么乖,他真的喜欢的不得了。
“一个时辰后叫醒我。”他满意的搭着腿,用小腿推了推,“小景,熄灯!”
谢景说:“我没有手。”
你嘴不是挺能撅的么。
吹啊!
宫斯年无奈起身跑去将蜡烛吹灭,又猛的以最快速度往回跑。
噗通一声。
他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人倒霉的方式总是那么的奇奇怪怪,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自己绊倒。
很快,他听到有人大步朝自己走来,紧接着他被人拦腰抱起,只听那人又气又想笑的说:
“你怎么玩都能玩摔跤?”
谢景抱着他走回桌边,点起蜡烛。
屋内重新回归明亮,宫斯年忍着疼瞟了眼榻上,那铁链孤零零的堆在那。
连铁链都不好使……
他疼的不想说话,阵阵麻痛感传遍四肢五骸。
谢景将他衣物褪去里里外外查看了遍,轻轻给他揉着摔红的膝盖和手肘。
“跑那么快干什么?我不是在么?这么着急扑倒我?”
宫斯年不想说话,这人耍他玩。
痛感被轻揉渐渐拂去,他蹭着温暖的怀抱眼皮子打架,闭上眼安心睡去。
谢景笑着看他这副疼兮兮的模样,嘬了口抱着人往榻上走。将人抱进里侧,头也不回抬手灭了烛火。
宫斯年暂时脱离了他的怀抱,蹬着腿有些不满的哼着。
谢景连忙褪去外衫,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吻着他额头低笑。
褪去热意的夜风乘着淡清月色吹进屋内,他侧身静静的凝着怀里人,白皙的脸庞融在朦胧之中,多了几分冷艳之色。
他的年年,可真好。
儿时记忆里他就与数不清的尸体做伴。穿着的是从他们身上扒下的衣衫,闻着的是漫天刺鼻的血腥腐臭味。
剩下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疼。
白日里,他会偷偷跑去附近村里找吃的,他羡慕与他同大的小孩,有爹娘疼爱,有家。
所有人都说他是尸生子,是人不要的小孩,是个灾星。看到他会对他恶语相向,他听不懂就会打他,会拿着利器驱赶他。
黑夜里,他太小爬不上树,只能藏在尸骨下,躲着山野里出来猎食的野狗。
等到长大些,他也有了自己的‘家’——黑色的大木盒,他将里面冰冷的人拽了出去,独占其中。
可是,人心总是坏的。那群村里的人来砸了他的家,还想杀了他,他被砍的浑身是血拼了命的跑进山里。
他原以为城里的人是不同的,他爬进粪车里进了城,却不曾想那是噩梦的开始。
他不会说话,也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每天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打骂,任人践踏。
可是,他只是想活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这般对他,他恨,他怨,他杀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
他变得嗜血,暴虐,好像这样就能不受欺负了。
在城里长大后,他喜欢睡在风雅阁里的马厩里,在里头他才能安心待着。
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渐渐的,他越来越觉得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个与人这个词都格格不入的异类。
那天的月色很亮,有个人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抱了起来,告诉他。
“我叫宫斯年,是来保护你的人。”
第一次,有人抱着他,原来人的怀里可以这样温暖。
第一次,有人和他说保护他,原来他也可以被保护。
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人时,这人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谁,都不能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