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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晋南春 > 第5章 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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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简在此地撞见他自是一愣,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宫装,脚上穿了一双花盆底牡丹锦绣鞋,头上今日梳了双髻,唇上还抹了胭脂,因为惊愕,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头上的步摇也是因为突然止住步子在莹润的脸颊旁微微晃动着。

饶是江慕白曾经见过那么多美人如今都有片刻失神的望着她,这样本是极失礼的事,待赵简先反应过来低下头去,然后俯下身对着他行礼道:“大表哥安好。”声音清凉软糯,又好似带着些孩子气,江慕白视线扫过她的发髻时才意识到她还尚未及笄,也笑着回道:“三妹不必多礼。”

冷风吹到脸上,赵简脸色一白,见江慕白退到一边给她让了路,她便带着绿儿弯腰行了一礼之后越过他离开了。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与他又不熟,赵简看着阴沉的天色,只觉得有些伤感,她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现代的自己有没有死掉,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穿进了现代她的身体,用她的身体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赵简看着手中绣着兰花的帕子,眨了眨眼睛,万一她哪天一觉醒来就又回去了呢,就算回不去现代,找个机会逃出京城,在别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度日也好。反正一直待在这府中,她是一定不愿意的。

想了一番自己往后出府之后的美好生活,她一定要吃遍这里所有的美食,然后再嫁一个称心如意之人,生上三四个孩子,然后带着孩子到处去旅游,如果有机会能回到现代就更好了。

这样想了一番,终于觉得心情平复了些,她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最近总感觉精神不济,还是午睡一会儿要好。

江慕白发觉身边人走过之后,带起了一阵冷香,他停在了原处半晌,才复又往居所走去。

不过半月有余,京城里便流传出一首词,“要嫁当嫁江家郎。”江家大郎,自然长相俊秀,且又满腹经纶,受闺中小姐惦念也早已不是京中的秘闻,但如此胆大行事拿江慕白打趣的,却寥寥无几。

今日朝堂上,便是连皇帝也知晓了此事,他的眼睛扫视众臣之后,准确的定在了江慕白身上,“江爱卿当真是一表人才,英姿卓越,不知有没有属意的女郎?”

此话一出,底下的各位大人的面色都带有一些心知肚明,江慕白尚未娶妻,陛下有此一问显然是赐婚的征兆,他们各怀心思的望向穿着一袭官服的江慕白,这江慕白确实当得起皇上的称赞,只不过也不知道这赐婚一事会落到谁家的头上。

丞相赵和当然察觉到了此时朝中的氛围,只不过他却抱着与他无关的心态看好戏,自己的小女如今仍在襁褓里抱着,他自然不必担心,至于还有一位......那个逆女,不提也罢。

“赵爱卿,”赵和被皇上这样一叫,顿时从走神之中清醒过来,只见他从朝臣中出列,以头伏地跪拜道:“陛下。”

正在不明所以间,突然听到九五至尊问道:“听闻你的嫡长女才华出众,温婉娴熟,你看江太傅如何,当不当得起你相府的乘龙快婿?”

赵和身子一僵,脸上本有的笑意也一霎那退去,不过一瞬便知晓了陛下的意思,是让赵简那丫头与江慕白凑一对,他伏地拜了一拜:“单凭陛下做主。”

“那此事便这样定了,”皇帝向着侍从招手意为拟圣旨,不过片刻,待圣旨拟好之后,他拿出龙玺往上面一盖,一锤定音。

圣旨被收走之后,他抬首向着那人问道:“江爱卿可有异议?”

印章都盖上了还问人有没有异议,底下的一众臣子脸上皆是麻木之色,只暗自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不能得到这样一份好姻缘。

“并无异议。”江慕白的神色依旧平淡,可低垂的眸光却淡了淡。

众人早已经习惯了江太傅这副冷冰冰的样子,都识趣的低垂下头。

马车行在路上,赵简端坐在里面挑帘往外看去,只见到街道两旁围满了卖东西的小贩,她关上帘子,一时只觉得颇有些乏味。

“小姐要不要下去逛逛?”小翠看着她问道。

赵简见她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好奇,想必是很想下去看看,她便也就点了点头。她对这些事物其实并无兴趣,在现代的时候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逛街,每次被好友拉着逛街回来之后,天知道她有多累,恨不得直接躺地上。

身上的衣服虽穿的素净,但为了不引人注意赵简还是戴上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面具,面具是她专门着人打造的,所以花样也是极为漂亮,翠儿看到她把面具带到了脸上,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姑娘,您带着这面具可真漂亮。”

赵简冲她微微一笑便由着她扶下了马车。

“爷,”四喜的目光从走进衣铺的两位女子身上移了开来,见自家爷还没有回神,不免颇为好笑的唤了他一声,没想到会那么巧,爷刚下朝便在路上看到了三姑娘,可惜三姑娘并没有看到他们,不然也好歹打声招呼才是,毕竟是以后的少夫人。

江慕白回过神来,望着刚才赵简主仆进去的店铺,既然是衣铺,想必她是来买衣服的,江慕白在脑海中回想这几次见她时她的穿着,那衣服的料子确实有些旧了,难不成是母亲平日里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了她,想到这,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悄悄进去,跟店里伙计说,她们今天的花销,全部记我账上,谁如果敢收她的钱,明天就不用来了。”江慕白转头对四喜说道。

四喜会意,主子对三姑娘的关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可见并不单单是因为老太太的缘故,而是真的对三姑娘上了心。

他打小便跟着江慕白,以往见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还以为他是天生便对此等事情不在意,可见他竟是想错了,原来正主是在这里呢,带着一些复杂的心绪四喜走进了那衣铺里。

不多时出来的时候他离的老远便冲着江慕白打手势,翻身上马之后便对着正在马车里饮茶的江慕白道:“主子,事已经办好了。”

见他望了过来,眸中带着询问之意,他便又道:“刚才属下特意告戒了一番那铺子老板,想来他不会乱说。”

江慕白不置可否,面色依旧是淡淡的,可眸子却多了两分温度。

赵简与翠儿挑了两匹料子之后,便向着柜台前的掌柜走去,掌柜见她过来,笑眯眯的道:“姑娘好眼光,这批料子可是当下最时兴的料子,京中各位贵家小姐都在争相购买。”

赵简挑了挑眉,她见过江清浅前几日新做的衣裙,似乎就是这种面料,如果用这种面料给老太太做衣服的话,想必她会开心的。

赵简眼神示意翠儿询问价钱,翠儿会意,开口道:“不知道这料子价格......”

“小姐放心,有位贵人已经率先付过钱了,您直接拿走就是。”

赵简听后微微一愣,她在京城并未认识什么人,如果与她相识,为什么不进店一见呢,她第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可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让翠儿把面料收了回去。

回府的途中,赵简仔细思虑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的经历。似乎这名门府邸的事情远远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

马车突然一阵颠簸之后停在了路上,赵简身子一晃,头差点撞在车厢上,翠儿也是惊得一把拥住了她,“姑娘,没事吧。”

她被翠儿扶着坐直了身子,道:“无碍,外面怎么了?”

马夫的声音焦急的从马车车厢外传了进来:“小姐赎罪,外面有人挡住了路,是生是死现在还不知道,所以奴才擅自做主让人把他抬到路边,以免被后来的马车不慎踩死。”

赵简听了车夫一番话,觉得他还颇有善心,她挑起帘子往外看去,只看到两位随从小厮正抬着一人往路边走,她对车夫道:“你去看看那人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就给他喝些水把人叫醒,如今大雪刚停,他如果一直昏迷在路边定然是活不成的。”

车夫听了赵简的一番话十分感动,他们这些做仆人的,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曾经有一个儿子就是老家闹灾荒的时候在半路饿死的,如果当时也能遇到向姑娘一样的好心人,那他那苦命的儿子恐怕就不会小小年纪便断送了性命。

他如今已经年近半百,膝下无儿无女,要不是侯府老夫人好心,早些年收留了他,恐怕他如今早就已经不知是死是活了。

既然遇见了苦命人,帮一把也无妨,他这般想着,便停在了那昏迷不醒的人面前,蹲下身子扒开他的头发他才注意到,原来是位挺年轻的青年,虽满脸都是冻伤之后溃烂发僵的皮肤,但也不难看出眉清目秀的五官。

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可见人应该还是活着的,可如果再不救治肯定就活不成了。

犹豫了一瞬,他咬牙转身回去,赵简见他回来,便问道:“人死了吗?”

车夫一愣,没想到平日里见的冷冰冰的姑娘还会过问路边生死不明的人,心中如有暖流掠过,他回道:“小姐,人还活着,只不过......”

赵简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有话但说无妨。”

“只不过应该是被冻得久了,人已经僵了。如果再不把他送往医馆,人恐怕活不了。”

只犹豫了一瞬,赵简便对车夫道:“让他们把人抬进马车里来吧。”

车夫惊道:“小姐,那怎么可以,此人身上污秽不堪,怎能与小姐你同乘一车?”

“无妨,天地之中人人平等......”说到此,她话便停住了,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明白她心中所想呢?他们自小便受到男尊女卑的教化熏陶,人已经从根本上就被封建制度下的教义洗了脑,纵然她想改变,也大多是无能为力。

至于这个人,是她所能做的力所能及的善事了,她想虽然世间有那么多可怜人,但她的力量太低微了,可也做不到向别人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车夫见她已经下定决心,遂也不再劝诫,私心里他确实是希望小姐能救下这位少年,毕竟天地之大,谁会没有一两分恻隐之心呢,况且他本身并无过错。

在车夫的授意下,人被抬进了马车,他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所以车夫便自作主张的给他换上了一身小厮的衣服抬进了车里。

帘子被合上,赵简望了一眼离她不过半米远的地方躺着的少年。

他的头发是湿润的,蓬乱的敷在脸上,并不能看清楚面容,只能感觉到此人应该是极瘦弱的,并且年龄也并不大,身子似乎还在隐隐发抖。

她让翠儿把车厢箱子里的棉被拿出来给他盖上,柔软的棉被一盖在那人身上,他便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温暖。

“娘............娘......”少年的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把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赵简吓了一跳,她睁开眼睛见他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少年眼睛虽没有睁开,可手指却一把抓住了赵简衣裙的下摆,车厢里空间狭小,赵简躲也躲不开,想把衣摆从他的手中解救出来,可他抓的太紧了,她甚至都能看见他因为用力手指间突出的青筋,可那青筋之上,却是白皙到病态的皮肤。

她一时之间只觉得有几分动容,这是受了怎样的虐待,才能全身上下除了看得见的脸和手之外没有一寸好皮肤,都是青青紫紫的淤青和一些大片的烫伤和鞭痕。

车夫把他的伤势告诉她的时候赵简只是惊讶,如今亲眼所见之后只觉得触目惊心,她把少年露出手臂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袖子里,然后吩咐翠儿拿些伤药过来给他涂上,她蹲坐在他面前,撩开他覆盖着长发的面颊,才看到了头发下的脸。

这是一张较为清秀的脸,算不上俊逸,甚至可以说带着些女子的秀气,只不过,一道自眉毛延伸到嘴角的疤痕破坏了他本来的样子。

划下这道疤的人对他真的是很残忍了,赵简想。

任世间再珍贵的灵丹妙药恐怕都治不好这样一张脸,因为这道疤痕实在是太深了,并且看起来应该颇为久远,可能自他小时候就已经被人毁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