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远被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面前女子的双眼熠熠生辉,语气不容置疑,那字字句句发自肺腑,震耳欲聋。
韩明远几次想张嘴反驳,却说不出话。
南轻棠眼神轻蔑,好像他不是堂堂世子,而是地上蝼蚁。
她看不起他,是真的看不起。
韩明远被这个事实给打击到了,恼羞成怒:“南轻棠!休要胡言乱语!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见过枭冥王,又谈何情深!”
“哦?你怎知我没见过他?”
韩明远被噎了一下,某个躲在阴影里的人也攥紧了手心。
韩明远不甘心的反驳,“枭冥王深入浅出,鲜少出现在人前……”
“你怎知他没出现过在我面前?”
“你……”
南轻棠缓缓露出笑容,带着深意,“我和夜郎心意相通,水乳交融,情根深种,我自幼听着他的威名长大,心里最是崇敬他,能嫁与他为妻,是泼天福气,你妄自断言是安的什么心?”
韩明远被她一句句顶回来了,脑子昏了头,气急败坏,“南轻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私囊相授,你还是女儿家吗?!”
“韩世子,斗胆问一句,你站在这里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会让我产生错觉……你后悔了?”
他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我不曾后悔!我只是为了你考虑,才劝阻。既然你不听,我便不说了,告辞!”
他恼羞成怒的准备离开,但脚步一停,又丢出一句:“若你后悔了,你尽管找我,看在我们曾经定亲过的份上,我会帮你。”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不屑的冷笑,他气得加快了脚步。
南轻棠看着他的背影,眼眸陷入了沉思中,韩明远根本不可能因为曾经的婚约才‘好心劝她’,更像是受了某种命令才过来的。
她可没那么自恋,觉得韩明远是‘悔心改过’了。
而阴影里的人也站了许久,脑子里一遍遍的浮现她刚刚说的话。
原来,她自幼听着他的战绩长大,对自己情根深种。
是了,他比她还大七岁呢,她还是个小家伙,却抱着要嫁与他为妻的心。
原来,她是记得那天晚上,也认得玉佩,所以才愿意在人前一遍遍的强调对自己的情意。
是了,若是不认得,又怎敢将所有一切赌注都押在他身上?
一时间,那颗冰封三尺的心被一遍遍凿开,露出了底下的柔然,被一阵暖流浸泡。
南轻棠压根不知道误会越来越大了,她还寻思着韩明远的目的。
“七妹妹!久等了。”
南珈蓝出来后看见七妹妹还等着,瞬间安心了,七妹妹真好啊!
三人一起重新回到宴会厅,刚坐下,就听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娘娘谬赞了,我的几位妹妹也为今天准备了才艺,苦心勤练了许久。”
祝皇后闻言产生了兴趣,“哦?是吗?那郡主准备了什么才艺?”
被点名的南轻棠不疾不徐的站起身,笑着应下:“臣女的确准备了一项才艺。”
祝皇后更期待了,“那期待郡主的表演。”
南秀丽也露出了深思,难不成她还真的有后招?不可能的,根本无人教授她才艺,况且就算有,短短时间内也不成气候。
南秀丽强迫自己安下心来等待。
南轻棠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凉亭里,但她没有携带任何东西,众人议论纷纷,这是准备表演什么?
南轻棠在等待着,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她就是在赌,赌黑将军能办到。
等了一会,就连乾锡帝都有些耐心告罄,正要开口时,忽见好几个魁梧的小厮正在搬运东西过来。
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红布,有大有小,数量不少。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好奇这是什么?
等东西都放好后,祝皇后忍不住问道:“这是何物?”
南轻棠心底松了一口气,嘴上回应着:“娘娘请看。”
她拽下了红布,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那是……鼓。
整整齐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鼓,最大的那个比她还高,最小的那个也有半臂长。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拿出了鼓来,倒是乾锡帝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边塞战鼓。”
祝皇后略有耳闻,“是那战鼓吗?听闻已经失传了十几年了。”
原本乾锡帝对这些弹琴舞剑并无兴趣,只是为了给皇后一个面子留下,现在却真有几分期待了,也不和几个臣子聊天,反而认真的看向了凉亭。
见帝后都期待了,底下的人忍不住嘀咕着:“什么是边塞战鼓?”
“未曾听说过,许是装腔作势吧?一个痴傻了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懂这些!待会胡乱敲打一通,就等着被罚吧!”
“嘘,你忘了刚刚才茶艺了吗?说不定这位郡主有真材实料。”
“我不信,等着看笑话吧!”
这些人或期待,或看好戏,视线都聚集在一块了。
韩明远的视线看了看南秀丽,又移到了凉亭上,眼神带着审视。
角落里一道身影静静立着,眼神执拗,眨也不眨,周围的景色渐渐模糊,只有那道鲜红的身影。
凉亭内的南轻棠轻轻的抚摸着这些战鼓,闭上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的,有人不耐烦了,“不会是故弄玄虚吧?这……”
“咚——”
沉如闷雷的鼓声炸开,声调一圈圈荡漾,震耳欲聋。
全场瞬间寂静,说话声都消失了。
耳膜仿佛被穿透,灵魂也被鼓声震荡,狠狠颤抖了一下。
只见凉亭内的那人,一身红衣,手握鼓槌,翩翩身影游荡在十八个战鼓之间。
手中的鼓槌或轻或重的砸在每一面鼓皮上,力道控制极佳,手臂的肌肉绷紧,看似轻柔的动作实则暗含爆发力。
初始,她的动作略微生涩,后续,渐入佳境,身心和呼吸都逐渐融入鼓里。
“咚咚咚——”
鼓声逐渐激烈起来,每一下都像是狠狠敲在人的心脏上,振聋发聩,呼吸和心跳也随着鼓声一上一下,剧烈跳动。
乾锡帝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带着激动,“边塞战鼓,一鼓升,一鼓落,天下奇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越发洪亮的鼓声如密集的雨珠,全然倾泻,阻挡不住。
长桌下,南秀丽的脸色突的沉下,双手死死地攥着,该死!又为她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