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停在了永安侯府。
热闹喜庆的迎亲队伍,和挂着白皤的永安侯府形成了鲜明对比。
因着永安侯巴不得南轻棠死了,所以连她的丧事都是从简,哪怕头七了,也不过是在门口挂了两个白灯笼,根本没有设置灵堂。
所以,当永安侯得知迎亲队伍停在门口时,他懵了,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王爷,您是不是走错了?”薛府在前面呀!
南城坤搞不明白这枭冥王是什么意思了,下马威吗?
容夜华翻身下马,大步朝着永安侯走去,或者被他凌厉的气势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王爷!”
枭冥王根本没看他一眼,而是径直的朝着里面走去,身后的喜嬷嬷带着人连忙跟上。
他一路走,脚步带风,无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径直的朝着惶泉院走去。
此刻的惶泉院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模样,种下的药材也都死了,空荡荡的,还挂着白条,地上还有一个燃烧着纸钱的火炉。
如花和小流芳,还有南珈蓝,罗氏,正在给南轻棠烧纸钱。
头七,也只有她们还记得给南轻棠烧点纸钱。
几双眼睛都是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了,这会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闯进来的人。
小流芳最先反应过来,也最冲动,张嘴骂道:“滚出去!你快滚出去!不要进来!不要脏了姐姐的院子!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费姐姐那么爱你!”
显然,她们都知道了今天是枭冥王大婚的日子,心里没少骂。
罗氏亲手捂住了小流芳的嘴巴,呵斥道:“不得无礼,那是王爷,轮不到我们辱骂。”
“唔唔唔!”
小流芳还愤愤不满,眼泪也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如花沉默的继续烧纸钱,南珈蓝也带着控诉的瞪着他。
下一刻,他走了进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过去。
众人看见那个东西后,瞪圆了眼。
那是一块……灵牌。
是的, 灵牌。
一个雕刻的很漂亮很精致的灵牌,上面还刻着一个名字——南轻棠。
容夜华薄唇轻启,淡淡的说道:“本王答应了会娶她,就会做到,不论生死。你们起来,时间不多了,按照迎娶的仪式。”
几人都被惊呆了,还怀疑自己听错了!
唯独如花反应迅速的拿过了灵牌,仔细的擦了擦,然后回到屋子里,找出了一块红色的手帕,盖在了灵牌上。
就相当于,给南轻棠盖上了红盖头。
随后,如花郑重的把灵牌递给了罗氏。
罗氏明白了,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还是个姨娘,算的上是长辈,便捧着灵牌,郑重的说道:“妾身斗胆当一回七姐儿的亲娘,送七姐儿一程。”
容夜华转头对着喜嬷嬷说道:“仪式照做。”
喜嬷嬷已经吓傻了,仪式照做?什么仪式?迎亲仪式吗?!
可这新娘子……是一个死人啊!
“王爷万万不可啊!这……”
后面的话喜嬷嬷说不出口了,只因,一把长剑抵在了她的脖子。
“照做。”
“是,是,是!”
随后,一声颤抖到破音的尖嗓子响起:“迎亲咯!请新娘子跨火盆!红红火火,岁岁朝朝,佳偶天成!”
罗氏捧着灵牌,跨火盆。
“请新娘踩金山!荣华富贵,节节攀升,福运连绵!”
罗氏捧着灵牌,踩在金元宝堆成的小山。
“接——新娘!”
容夜华亲手从罗氏手里捧过了南轻棠的灵牌,该给的礼仪,一分不少。
如花等人的眼睛更红了,小流芳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南珈蓝喃喃自语着:“七妹妹,太好了,王爷没有辜负你。”
当门外的众人看见了枭冥王捧着一块灵牌出来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尤其是看见那灵牌上还刻着‘南轻棠’三个字时,永安侯眼前一黑。
“王爷!万万不可啊!这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事不能强求的啊!王爷……”
永安侯想冲上去拦着,但被侍卫给按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枭冥王带着灵牌上马,离开了。
很快,整条街的百姓们都知道了,枭冥王没迎娶薛府的小姐,而是接了淑宁郡主的排位!
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枭冥王疯啦!
还有人说,枭冥王对淑宁郡主情深不寿!连死了也愿意娶回家!
有些性子软的妇人都忍不住为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了。
“老天爷!这对有情人本该是天造地设的,奈何阴阳相隔,枭冥王是个重情义的,连牌位也娶回家了!”
“天哪,枭冥王一定爱惨了淑宁郡主!”
“不,他是脑子坏了。”
“无礼!你怎么能侮辱爱情!”
好几个妇人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混在人群中的小乞丐,训斥道:“你个小乞丐懂什么爱情!枭冥王一定是很爱淑宁郡主!”
小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也脏兮兮的,除了一双灵动的眼睛之外,分不出男女。
“根本没爱,两个人就是陌生人。”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淑宁郡主,你怎么知道!他们必定是相爱的!”
真……不是。
她爱不爱枭冥王她不知道吗?
她真的跟那个枭冥王没有感情的!
她也是真的满嘴谎言瞎编乱造的爱情故事!
只是,她也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她被冲入湖里,通过活水口飘出了外面,运气好,被过路的渔民看到了,捞了上来,捡回了一条命。
但也大伤元气,在床上硬生生躺了好几天才醒来。
醒来后,她就想着办法回到了京城,只是没想到,刚混进来,就发现自己‘死了’。
还没从销户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就看见了枭冥王捧着她的灵牌而来了。
她……
心情很复杂。
前所未有的复杂。
“来了来了!枭冥王来了!快看啊!”
南轻棠也顺着抬起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了那样一幕。
他身着喜服,骑着白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还有长长的聘礼队伍,耳边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周围热闹至极,充满了喜庆的氛围,而坐在白马上的人却双眼喊着悲戚,明明没有愁眉苦脸,却有一种压抑着的悲伤。
这是他的大喜之日,周遭一切是为他庆祝的喧嚣,而他却游离在众人之外,独处一人。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端正的捧着她的灵牌。
他低着头,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只给了手中的灵牌。
他带着半张面具,露出的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话,但被欢呼声掩盖了。
偏偏南轻棠学过唇语,所以准确的‘听’见了他的那句话。
他说:
“我做到了对你的承诺,护你一生,哪怕你离开人世,亦受世人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