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燕传多么心急火燎,听见手机中的忙音后,依然还是没有再拨回去。
他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目光中惊诧和难以置信皆有。
“阿成!”燕传坐在椅子上足足愣神了好几分钟,才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备车。”
燕北区是燕山市绝对的中心地带。
湖畔庄园坐落于燕北区内,占地10余亩,建筑面积接近3600平方米。
这所庄园正是燕家的大本营。
燕传一路穿过走廊,绕开正房,走过月洞门,目光凝重,一言不发。
直到一间颇有古韵的屋子映入眼帘,他的脚步才变缓了下来。
“二少爷。”一位穿着淡黄底苏式旗袍,盘起头发,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看见他,微微欠身一礼。
“你来书房做什么?”燕传皱眉看着她,语气严厉。
“老爷让我把这边的雅云香换成宁神香。”女子捧起手中香盒让他看了看。
“换了赶紧走。”燕传摆了摆手,等着她更换熏香。
阿成见怪不怪。
普通人或者普通富豪永远想象不到,像燕家这种豪门大户的花销和生活有多么夸张。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仆从和侍女在现代社会已经绝迹了,但真正的豪门却表示并非如此。
展示给别人看的东西和真正的底蕴压根是两回事。
譬如这位容貌姣好,身材有致的女子,搁在外面肯定是很多人的追求对象,但在燕家,只是负责每天在庄园各处,点上合适的熏香罢了。
少顷之后,女子手中拿着一束没燃完的线香合上了书房的门,再次朝燕传微微欠身一礼之后,方才离开了这里。
燕传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书房门口轻叩了几下。
“进来。”书房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稍显年迈,但依然苍劲有力。
燕传推门而入。
屋内的宁神香散发出的味道如丝如缕,渗入了他的鼻孔之中。
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侧身对着他,拿着一支毛笔正在写字。
“老二,你的心不定。”
老人悬笔在半空,抬起头看向燕传。
两人之间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但区别在于老人眼神中的锐利和锋芒,根本掩藏不住。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见惯生死的目光。
他因为老迈而显得身形消减,但站在书桌旁,却好似一杆入地长枪,依旧掩不住锋芒。
“爸。”燕传和他对视了片刻,心情倒也逐渐平复下来。
燕卫国目光炯炯地看了他半晌,整个人面上不露声色,却已经有些莫名惊讶。
自家老二去南都见了陆神医一面,回燕山之后就一直没来见过自己。
只是在电话中说过,在南都遇见了一位暗劲武者,和对方发生了一些小矛盾,之后又化干戈为玉帛的事。
但这其中或许还另有隐情。
因为燕卫国发现燕传居然一直和他对视着,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这些年来第一次,燕传在他的目光中,镇定到了这种地步。
“爸,我心定不下来。”
在见过江燃那种人之后,燕传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自己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暗劲武者么?”
燕传的声音有些嘶哑,揭示着他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燕卫国拿起毛笔又写了一个字,他其实有些不太想和燕传谈论有关武者的事。
“陆谦口中那个不到二十岁的江燃?”
“不错。”燕传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出让自己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的原因,“江燃今天打电话让我帮忙办一件事。”
“他说如果这件事做得好,他就帮我把顽疾治好。”
燕卫国手上的动作蓦然一僵,旋即毛笔直接在纸面上划出了一道浓郁的墨痕。
不可能!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燕传的顽疾连陆谦都直言毫无办法,只能尽量不去进行任何剧烈的活动,甚至于可能导致情绪太过激动的事也不能做。
以至于老大不小的人了,却连家都没成。
这也是燕卫国的心病之一。
“你心脏承受能力弱,不是因为任何疾病造成的。”
燕卫国回想起这些年很多位神医的话,叹息着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那么多先进仪器和神医都检查不出来的病,你觉得江燃凭什么能做到?”
燕传无声地看着他一笔毁了不知写了多久的长卷,心中百般滋味莫名。
他知道燕卫国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来,就是不想让他再度绝望。
“陆神医说他这么多年只见过江燃这么一个暗劲巅峰。”燕传把陆谦的原话复述了出来,“说不定他真有办法呢?”
“暗劲巅峰?”燕卫国锐利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怔然,旋即他笑了出来,“你知道老子见过多少暗劲巅峰的武者么?”
燕传想到他小时候跟自己吹嘘过的故事,语气有些不大确定:“三五个?”
“十倍都不止!”燕卫国眼含回忆,似乎又想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
“鬼子当年把暗劲武者称作高级忍者,就岛国那边的高级忍者,老子跟你霍叔联手宰过不下二十个!”
燕传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身形日渐消瘦的老人。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燕卫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本来你出生的时候,老子就打定了主意要把家传的飞燕诀教给你。”
“结果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先天性心脏有问题,查都查不出毛病来,关于飞燕诀的事,老子肯定半个字都不敢透露给你。”
燕传愣在原地半晌,他其实明白燕卫国瞒着他的原因。
因为如果从小他就知道飞燕诀的事,肯定会缠着要练,但他又无法做出太过剧烈的运动,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瞒着他。
“所以大哥他?”燕传试探性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大哥也不是练武的那块料。”燕卫国把话说开之后,也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三天叫苦两天喊累,练了几十年连明劲都没小成,这还是老子和你霍叔手把手教他的情况下。”
“幸好他赶紧滚去参加工作,兢兢业业地给燕山人民做贡献了,不然老子迟早打得他下不来床。”
燕卫国越说越来气,直接拍得书桌砰砰作响。
“就算江燃天赋异禀,二十岁之前达到暗劲巅峰,也不可能有办法治好你。”
“因为你霍叔就是暗劲巅峰。”
燕卫国有些怅然地把毛笔搁在笔架上,走到脸色晦暗不明的燕传身前。
“你霍叔都帮不了你,所以你也别对那个江燃抱有太大的希望。”
说到这里,他苍老面容上的铁血之色淡了不少,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嘴唇嗫嚅着。
“不过江燃的事你还是尽力帮忙,交好他百利而无一害,再说了……”
“万一他真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