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一行人顺着原路返回,燕玉情一路上并未说话,不过怀中的纸伞,却比来时抱的更紧一些。
毒瘾发作的人,戒断反应最强烈的时间就是前三天。
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会随着时间推移无限制的放大,任何事都做不了。
心神的疲倦和强烈的痛楚层层叠加,能在床上安稳的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分钟,都是件极难做到的事,根本别想着入睡。
吴小童被纸伞打中侧颈,不是入睡,那是直接昏厥,倒也睡得安安稳稳。
少见消瘦的身体被阿成扛在肩上,就跟扛着一个玩具模型般轻松惬意。
胡喜明远远缀在后面,不太敢上前。
他刚才从老宅追出去之后,又被纸伞抽了一下,半边脸都肿的跟猪头一样,这会儿也就没跟得太紧。
江燃说那个红裙女子是燕家二小姐,他下意识觉得理所应当。
燕家有女神仙妃,也唯有这样的风情,才配得上如此赞誉。
胡喜明其实不奇怪燕玉情为什么会出现在卜家村,燕二爷在知道吴小童手中有起阳枝的情况下,肯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
他可不相信所谓不需要的话,这种事心知肚明即可,肯定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是燕家人来找起阳枝,肯定是为了燕二爷,也和他一开始的打算不谋而合。
能让燕二爷找些名医国手帮小童戒毒就行,起阳枝能卖多少钱,胡喜明真不太感兴趣。
钱的确可以让人得到很多,可是胡喜明也在这段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刀口舔血赚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已经逝去的某些东西。
父亲眼中的失望,生母甚至到死都不肯应他一声“妈”……吴小童落到这种地步,也不曾怨恨过他的那颗真心。
根本无处可买。
胡喜明思绪飘得很远,目光却一直落在阿成肩上。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村口的牌楼已经遥遥在望,他赫然发现那里聚集着一大堆人。
江燃走在他前面,早就发现了村口的异常,脸上却连丁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
直到接近牌楼,才从村民的小声议论中判断出了情况。
果不其然是卜小鹏身死的事,不过村民口中的说法却是触电而死。
诧异之余,一眼就看见了变压器室附近,用一床破破烂烂被子盖住的尸体。
卜丁利站在尸体旁边,前面是两个官方的执法人员,一人穿着制服,一人穿着便装,正在问话。
“刚才又是下雨又是刮风的,电线吊的太低我也没办法,更换线路和维护的事我都上报了,线路也没大面积裸露,要不是掉进水中,怎么可能会打死人。”
卜丁利对于卜小鹏这种货色的死没太大反应,前些年无意撞见这家伙把老母赶去废弃猪圈住的事,实在是令他很难产生同情。
人活着多少还有几分情谊,死了也就断的干干净净。
他能给卜小鹏哥哥姐姐打电话通知到位,完全是念着对方喊一声姥爷的份上。
“邓哥,根据现场的痕迹判断,死者应该是脚下打滑,摔向变压器室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电线,引发了后续的事故。”
穿着制服的是个小年轻,看起来刚工作不久的样子,眼中还有着激情,他很笃定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通过问询村民,得知在卜小鹏死亡的时间段,现场不存在嫌疑人,很明显是一起意外事故。
“做个笔录,等法医验伤结束,就可以结案了。”
邓勇伸手想掏烟,余光看向侧前方正在往村口走来的三人,戴着鸭舌帽男人身上扛着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侯,打电话通知你师父,他在临华县吧?”他在身上摸索一圈,脸色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冷静的说道。
“在!”小侯被他的语气弄得一下紧张起来,顺着目光转头看去,急急忙忙就把手伸进兜里去拿手机。
“等会。”邓勇微眯着眼睛,看清了江燃和阿成的相貌。
他那天晚上没有目睹后面发生的事,不过还是从旁人口中听了个大概。
曹志峰有多轴他是知道的,能让他放人,那不是简简单单关系两个字就能解释的。
除了以势压人,应该还有部分其他的原因。
直到看见阿成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曹志峰为何会放人。
卜丁利也瞧见了那个让卜家村好多村民为之行注目礼的红裙女子,霎时间反应过来卜小鹏一死,自己的二十万岂不是打了水漂?
邓勇快步迎了上去,小侯刚准备跟着,陡然发现卜丁利的目光有些闪躲,敏锐的直觉让他瞬间顿住脚步。
“你还知道些什么?他们是谁?”
小侯的心脏跳的有些快,刚才邓勇的反应和卜丁利的表情变化结合在一起,让他有种撞到大鱼的感觉。
“他们不是卜家村的人。”
卜丁利连连摆手,解释起来,“那三个人来卜家村是为了找人,卜小鹏刚才帮忙带路了。”
“找人?”小侯神情一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卜家村村民的神色,判断他并没有撒谎,但可能隐瞒了什么。
“他们进村之前和卜小鹏起了冲突,还打掉了他几颗牙。”
“起了冲突还帮忙带路?”小侯狐疑的看着他。
卜丁利也没想着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为首的那个青年用钱砸人,开口就是五百万,谁也没辙。”
小侯瞠目结舌,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再有钱也不可能拿出五百万用来赔偿,他们找的人是谁?找人的目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豪门确实不会把区区几百万放在眼里,但问题是,起了冲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出钱赔偿?
五百万,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够买卜小鹏几条命了,有的是无路可走的人为钱杀人。
他沉思片刻,不动声色的跟上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邓勇。
江燃也看见了邓勇,没去思索对方为什么会从燕北区来到这儿,反而是阿成面带惊喜打起了招呼。
“勇子!”他先是唤了一声,旋即笑道:“刚才瞅着侧脸就觉得有点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邓勇先是朝为首的青年颔首打了个招呼,才做出回应:“成哥,你前几天去支队咋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二爷有吩咐,我的确抽不开身。”阿成的眼神中略有歉意,看到邓勇连连打量着江燃,善意的提醒道,“勇子,这是江先生,二爷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