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谜团太多,只要任乔安问一句,或许就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但是她不想问,她爸爸这样装穷,是有心还是无意,甚至背后有什么深刻的理由,她都没兴趣知道。
这不是她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
钱是他的,爱怎么活就怎么活。
“爸,其实上一次在家里,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任乔安站起来,把她那本书装进自己的书包里,平心静气的说:“你可以有自己新的家庭,不管对象是谁,我都可以接受。”
现在她和赵忘生分开了,他真的可以和尹如薇在一起。
她的语气平淡到好像隔壁家庭主妇,今天做饭又做咸了一样,并没有一个女儿对父亲再娶的失望和难过,也没有祝福爸爸重新寻找幸福的鼓励。
包括以后新兄弟姐妹来临之后,可能会分走她应得的遗产的恐慌,任乔安也没有。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爸爸不要再因为怀念妈妈或者为了孩子,而选择一个人,她妈妈已经死了,她这个女儿,只是想成为他生命中真正的过客。
“昨天在病房里面,你还没醒来,汪叔叔说我们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那个时候我想反驳他,又反驳不出来。”任乔安想起昨天的事,陷入真正的迷茫之中。
她原本可以不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都可以有其他的血缘关系存在,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有彼此。
“爸,我不明白,以你如今的权势财产,完全可以再娶一个漂亮温柔的老婆,她可以给你生你想要的儿子,现在政策开放,你还可以养个多个女人,生更多个儿子。”
新的政策出来之后,孩子没有父母一方,也可以上户口,已经不存在计划生育要省钱的原因。
她见过像她爸爸这样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有很多都是这样生活,好像多一个女人,就能让他的地位高人一等一样,疯狂的养女人来显示自己的财富。
可是她的爸爸,却愿意孤身一人,这些年除了尹如薇,身边没有出现过另一个女人。
“乔乔……”知女莫若父,任鸿琛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爸爸,从小到大,我都想不通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意,应该是什么样,但是我想我知道,我不想当你唯一的亲人。”任乔安轻轻说,最后向他鞠躬道歉:“我为我曾经为了气你,为了拆散你和尹阿姨,转而和赵忘生在一起道歉。”
父女冷战这么多年,任鸿琛也隐隐感觉出来她的用心,所以才会气她这么多年,放手不管她,让她自己在外面吃一点苦,知道这世道女人生活艰难,才会乖乖回家,理解他的用心。
任乔安爱不爱赵忘生,她自己觉得是爱的。
只是并没有因为赵忘生的离开,就自我怀疑,忍受不了孤独,也没有言情小说里那种汹涌而至的仇恨和痛苦,她甚至可以祝赵忘生得偿所愿。
“您若是真的喜欢尹阿姨,你们可以在一起,这样赵忘生也可以成为你半个儿子。”她再一次毫不遮掩的拆穿他的想法,放在以前,任鸿琛肯定又要对她动手。
“但若是您不想就守着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反对。”毕竟尹阿姨老了,没有年轻女孩儿的朝气,这是对男人最为致命的吸引力。
她只是想要表达,他愿意和谁在一起,将来生几个孩子,她都没有意见。
以往她这么说,任爸一定会骂她忤逆,再一次用拐杖打她,但这一次,任鸿琛没有一点点激动,反而看着女儿淤青的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长得很像她妈妈,只是这些年的风吹雨打,让她的神情比她妈妈坚强许多,没有一丝丝当年的温柔似水的模样。
她妈妈若是水上漂荡的莲花,任乔安就是水下扎根淤泥的花根。
花朵随水浮沉,但根绝不动摇。
他承认,这些年他想女儿更像她妈妈一点,现在他有这个资本让女儿不愁吃穿,但是他好像弄巧反拙了。
任乔安打开她的书包,书包里放着她一直在用大号笔记本,把笔记本拿出来,打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她刚刚写好的一张纸。
“爸,我祝福你。”
任乔安笑了一下,比刚刚阳光明媚了许多,同时也露出了她不整齐的牙齿。
透过牙齿,任鸿琛看见了她的粉红色的舌尖,没有了牙齿的坚固保护,那柔软的部分被暴露在空气中,在她口中有点颤抖无措。
她轻轻按铃,病房的门被打开,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汪鹏,另一个也是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上提着黑色的公文袋,一副公事公办的精英模样。
这两个人,一个是任鸿琛的私人助理,在集团里说话的分量,仅次于任鸿琛这个董事长,另一个是任鸿琛的御用律师,管理着他的整个律师团,为任鸿琛服务二十多年,也是他最为相信的心腹。
两人汇聚在一起,集团一定有大事。
“大小姐。”两人异口同声向任乔安问好,见到她受伤的样子有点惊讶,但也不约而同没有多问一句。
“你们好。”任乔安起身,道:“今天麻烦你们俩位特地过来一趟,是希望两位能够为我做一个公正。”
她把那张纸递给律师,律师结接过纸,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惊异的说:“大小姐……?”
任乔安见他看完了她手写的内容,肯定的点点头,面对着她的爸爸,一字一句说:“爸,我正式向您的律师宣布,放弃您的一切财产继承权。”
任鸿琛没有立遗嘱,在这之前,她有作为唯一的女儿,拥有者他所有财产的继承权,现在她主动放弃,并且找了律师,证明她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主动放弃继承权。
“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现在要干这种事,是不是看我没死透,要气死我是不是?!”任鸿琛气的要坐起来,却被身上的仪器线控制,又跌回床上,咳嗽不止。
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她是动真格的要和他撇清关系,并不是小孩子闹脾气,出去打工体验生活。
汪鹏见状,立刻走过来帮任鸿琛顺气,对任乔安说道:“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任性?您是老爷唯一的女儿……”
“只要他愿意,我马上可以不是。”任乔安打断他,面对自己爸爸的难受,她平静无波。
这种神情,比路边看见老人摔倒的冷漠路人,还要事不关己。
“爸爸,如果您觉得您后继无人,那么您可以现在和女人生一个儿子出来。”任乔安说话,没有一点点阴阳怪气,完全是在帮他出主意:“如果您怕来不及,到时候我可以抚养他,将他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继承人,有我写的这张声明在,我不会分到您的一分钱,全部都留给您未来的儿子。”
她的眼睛,配合着她说出口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份感情。
冷的任鸿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不说话,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不敢说,任乔安的气场完全就是任鸿琛的复刻版,容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造次。
在此之前,她是任鸿琛的女儿,唯一的公主。
所有知道任鸿琛身份的人,都知道任乔安总有一天要回来,现在所谓的离家出走,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玩,顺便也帮她考验考验身边的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欢她。
任鸿琛也这么觉得,贬低她就是要让她清楚,没有他这个爸爸,她翻不起风浪。
但当她说出了令任鸿琛抱憾终身的话,将他拉回到那个惨烈的车祸现场。
他痛失爱妻,也失去了一条腿。
唯一剩下的女人,现在动用了律师,要和他断绝关系。
“您就当作,我和我妈一起死了吧。”
以后,签病危通知书,不要再来找她了。
现在,他又失去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