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在范离身边，渡过了浑浑噩噩的一个月。
这一月，范离对他没有秘密，公开全部前线军报。
于是，张居正对战局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远在大明京城的万历皇帝。
毕竟陆炳已死，锦衣卫的情报搜集能力远不如从前。
有些城池丢了，甚至万历自己都不知道。
一切，如范离计划的那样。
兵分三路，视大明京城如无物，只专注攻打除京城外的大明各省府州郡。
晋军所到之处，百姓几乎是望风而降，当地官员也罕有敢反抗者。
如此轻易征服大明土地，张居正看在眼里，心情复杂沉重至极。
“大明国土，尽归我有。”
“其原因有三。”
范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身边只有张居正一人，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其一，嘉靖修玄、万历征税，使民心大失所望。”
“其二，晋军兵锋之盛，天下莫敢直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小明百姓？”
“其三，晋军所到之处，于百姓秋毫无犯，更是开仓放粮，杀当地矿税太监，还富于民。”
范离略作停顿，转身望向张居正。
“太岳你说，凭此三条，朕取代朱明皇室还难吗？”
张居正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沉默良久，才摇摇头。
“不……不难。”
尽管被迫签名封神榜，但张居正仍很纠结，未能转变心态，以臣子身份侍奉范离。
范离也不着急。
今时今日的他，有充分信心征服任何一位大乘境强者，哪怕是敌国臣子。
奇怪。
张居正时常偷偷观察范离，这位即将一统天下的大晋帝王，脸上却没有半分愉悦之色。
一统天下，这可是千年未有之伟业，帝王成就之巅峰，还不足以让他骄傲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有一名晋臣大步流星朝范离走来。
张居正认得此人身份，是大晋太傅张道陵，也是唯一向人间帝王臣服的仙人。
“太傅来了？”
范离笑着主动迎上去，很是亲热关切的模样。
张居正看在眼里，心中啧啧称奇，更是十分羡慕。
纵观嘉靖一朝，皇帝对大臣再如何宠幸，也不曾废过君臣大礼，更不至于像范离这样礼贤下士。
他是装的？
还是果真有此心胸？
张居正看不透范离，但看张道陵习以为常的反应，心中只有更多的羡慕。
“陛下。”
张道陵收敛笑容，表情凝重。
“自我大晋有一统天下趋势后，淮南仙国频频以仙法催促，要求大晋尽早举国飞升。”
“臣虽尽量拖延，但淮南仙王坚持下月初一，为大晋开启仙门。”
“届时，陛下必须举国飞升。”
“否则，仙王会亲自会问罪陛下……”
张居正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举国飞升？
淮南仙国？
开仙门？
怎么自己梦寐以求的飞升机缘，却好像是范离看不入眼的垃圾？
甚至要被仙王逼迫，才愿意飞升？
张居正心中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范离的强势，也仅限于人间罢了。
在仙人面前，他也不过是区区蝼蚁。
张居正暗自偷笑，但张道陵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一切如陛下所料。”
“臣也已经准备妥当，下月初一举国飞升，臣愿意与陛下一起，给淮南仙王一个惊喜。”
什么意思？
范离还敢反过来算计仙人，啊不，仙王？！
“不可能的！”
“凡人怎能有如此手段？”
张居正冷汗都下来了。
他偷瞄一眼范离，却发现对方闲庭信步，一脸轻松模样。“或许……大明败得不冤？”
不知不觉，他竟有几分相信，范离真能算计那个什么淮南仙王？
范离将张居正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他很清楚，君王降服臣子，既要恩服，更要威服。
“太岳。”
“额？在，在的。”
张居正有些惶恐。
如此机密大事，范离是要责怪自己没有主动回避吗？
“你听见了？”
果然！
冷汗瞬间浸透张居正的衣襟。
他想说没听见，但怎么可能？
这该死的张道陵，有机密大事奏报，为什么不先等自己回避？
“听……听见了。”张居正咬牙道：“陛下放心，我……臣保证不说出去便是！”
但凡是人，都惜命。
这还是张居正第一次在范离面前称"臣"，受制于封神榜上有姓名，他实在口服心不服。
“嗯。”范离点点头，却道：“那你准备一下，下月初一，随朕举国飞升。”
“臣遵……什么？飞升？！”
张居正惊了。
他原本以为，范离承诺给自己的飞升机缘，至少要等到大晋统一天下之后。
下月初一，我就能成仙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范离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的寿元快耗尽了，再不飞升，朕就只能赐你一块风水宝地了。”
“再说，你留在人间，难道打算帮着朕击败万历？”
张居正听得连连摇头！
从感情上，万历终究是他的学生，半个儿子似的，如何能刀剑相向？
“没想到。”
“范离身为帝王，为臣子处境考虑能到如此地步。”
“这份情，我是不能不受了。”
长长的叹息一声，张居正撩起衣袍，匍匐跪地。
“臣……叩谢圣恩。”
……
…………
仙界。
漫天书页飘舞，时而如飞鸟排成行，时而如奔马狂飙。
明明是最平凡的一页页纸，却显化万千气象。
又有大道之音，隐约从纸面里传出，向四方荡漾开去，宛如大能教化仙界，积无上功德福源。
终于。
漫天书页从云端缓缓下落，如倦鸟归林，一页页重叠在一起。
每一页纸，都闪烁一道神光，足有万丈高远，横跨天际。
纸，积累成书。
漆黑如夜的书封上，两个烫金大篆缓缓浮现：《鸿烈》！
一道威严身影，像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存在，引得万仙臣服。
他踏出一步，脚下自有祥云托举，又引得无数鸾凤齐鸣、麒麟献瑞、神龙翻腾。
威严身影缓缓开口：
“《鸿烈》已成，此书为寡人证道之器。”
“只待天帝葬礼过后，六御出缺，寡人必得此大位。”
淮南国万仙闻言，无一不跪伏祥云，大礼参拜。
“大王称帝，乃人族大幸。”
“愿大王天地同寿！”
祥云散去，露出淮南仙王真容，端的是龙凤仪表，贵不可言。
仙王又笑了。
“另有一桩小事。”
“下月初一，晋帝举国飞升，投我淮南。”
“下邦藩属投奔上国，小国之主需跪行天梯一千级，以表诚心，亦明君臣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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