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湘琴和田志清见面后，她的日子再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暑假，湘琴收到志清的来信，告诉她，这个暑假要来葫芦镇。湘琴对和志清之间的事，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从学校走出，经过葫芦镇赶场这条街，她一路想着心事：如何把和志清的事向婆婆吴三妹他们透个底？想到志清来信的内容，这心也年轻了起来，有时会害羞地抚摸自己的脸。同时心里清楚，现在，志清，他来与否，已不由自己说了算的 ；他不招呼一声，突然来了葫芦镇 ，也是做得到的。这心，也在跟他走，听他安排。婚姻再次复活，志清，他熬 了这些年，现在对自己穷追不舍，每到这个时候，会让我想起龙顺礼。
这些心思在压迫着湘琴，站在路边，朝身后的山头望着，直接朝那里走去。
路上，收工的社员在与湘琴打着招呼，有人从背后瞧向她，眼神里似乎在说，怎么这时还走往山里？但是，很快想起了什么，叹息着，往前走去。
湘琴上了坡，半山腰上的一块坪地里，出现一片茔地，太阳偏西，附近布满着树影。湘琴站在了一座坟包前，喃喃地唤道：
“顺礼，顺礼，”
湘琴蹲下，扯着旁边的杂草。听见有人在下坡，湘琴走去，看向上面，见到杨紫雪背柴下坡。唤道：
“紫雪，怎么砍那点柴回去？”
杨紫雪注意着下坡的路，没有看湘琴这里，回答道：
“天太热了，砍几根算了。你放学了，怎么走来这里？”
杨紫雪把背篓放路坎靠稳，拿衣边揩着汗，走来湘琴这里说：
“杨老师，人都走几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湘琴知道紫雪责备里有着关心自己的话，湘琴没有直接回答她，弯腰扯着那些杂草说：
“紫雪，这段时间，我心里有些乱，来顺礼这里看看。”紫雪帮忙扯着，一边问道：
“什么事？要来这里，找我们也可以说呀。那年在夜校里，得你教我们，我能写自己的名字。葫芦镇的人，对你印象都好。”紫雪对面前的坟包 看着，暗暗在叹息，然后说：
“你父母、邵波已经回了城，龙顺礼这一走，孩子有孩子的前途，葫芦镇陪你说话的人少了。唉！年轻时，我和彭国发吵架，我会想起自己的娘屋。现在到了这个年纪，没有那个心思了。杨老师，你娘屋是城里的，你也想回城吗？我是随便说说，你父母得了回城通知，建了几年的新屋都不要了，只想回城。顺礼哥走了，你不想回城？”
紫雪说着，站了起来。湘琴手里拿了一把草，也站起，看着手里的草，湘琴掉下了泪，紫雪
跟着脸色沉重起来，看着她，轻声唤道：
“杨老师，”湘琴看着手里的草说：
“怎么跟你说？紫雪，”湘琴偏身看去说，“顺礼，他虽已不在了，可我心里，他依然是我的丈夫。今天，来这里，心里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紫雪牵起湘琴，欲走去路边，湘琴再回头看去，被紫雪用力拉了她一把，湘琴几步来到了路边。紫雪说：
“放假去常古城走走，散散心，不要想到就往这里 来。”湘琴看着紫雪说：
“有件事想给你讲，”见紫雪在看着自己，湘琴说：“还记得那年，我姐和一个脚瘸的人来葫芦镇吗？”
“记得，镇上人都知道了你和那军人的事，他来葫芦镇，是来看你的。那军人是你从前的对象，去了朝鲜，和你分开了。国华从顺礼那里知道的。那时，镇上人都在说你和那个军人的事，后来，那军人结婚了吗？”
“他叫田志清，他一直都没有结婚。”紫雪很快拿住了湘琴的手道：
“那军人到现在还没有成家？”
“是的，”
“是因为你？”
“是的”
“啊！”
紫雪对那坪地看去说：
“所以，你来这里，你放不下他。”
“紫雪，我和顺礼从结婚都没有吵过嘴，他对我百依百顺，你想，我哪有不想他的。心里头始终有着他。可是，田志清那头，他不放我。现在，准备和我成一家人。”
紫雪背起背篓，与湘琴边走边说：
“那好呀。今后不会留在这大山里了。你能回城，这很好呀。那军人厉害，这些年还守着你，这婚姻，怎么说的清楚？龙欢的婆婆他们还不知道，那个军人又来找你？”
“这事，要告诉他们。田志清，他想 我再嫁到他那里去。今天，我把心思对你说了。”
“见了龙欢的伯娘，我把这事再告诉他们，到时候，你也对他们说清楚这件事，该怎么办，你心里也有数了。到镇上，顺礼如何对你，镇上的人都是清楚的。唉！你这么好的女人，葫芦镇留不住你了。这婚姻，如何说的清楚？”
她俩一路说着，到了镇外，坡上自留地里，她们见到龙欢的祖母，背着背篓，从前面的小路走来，俩人和她招呼着。吴三妹在她们走近时，问道：
“湘琴，你怎么来了这里？”
吴三妹说后，朝湘琴她们来的方向望去，然后，轻轻叹息着，没有再说话。湘琴从婆婆的肩上拿过了背篓，看到背篓里有两把长豆荚，用喇叭花藤捆着，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紫雪说：
“杨老师，我们走的慢，你先上前，我和吴婶 慢慢跟来。”
湘琴和她们说了几句，走上了前去。
放了暑假，湘琴和龙娇搭上班车，去了常古城。
杨湘琴来到常古城的第二天早上，和邵波、二燕一起出门，她站在了北泉边，对邵波说，等雪春去上工，让他俩先走。有社员走来，湘琴在和他们打着招呼，在与别人说话时，湘琴看见了走来的王绍箫，后面 是向朝花。湘琴先喊起了他。王绍箫与湘琴招呼着，后面的向朝花站在到身边时，湘琴客气地唤了她一声，朝花应着，王绍箫简短地问了湘琴几句，他俩离开了。这时，湘琴看到了李雪春赶路似走着，看那样子，还没有注意湘琴这里，她喊了声：
“雪春，”
湘琴的唤声，雪春才看向她这里，高兴地笑了，小跑到湘琴身边说：
“学生才放假，你人到了常古城，是不是，和田志清已经商量好的？”湘琴低头笑了笑道：
“你，看到我，就要提起田志清。”
“你和田志清对对象，对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大女儿艳艳都高过了我，你俩还是对象，你太漂亮了，老天爷舍不得你老，让你还是人家的对象。这回，我想，你跑不脱了。”
“才见面，你用这话堵我嘴。”
雪春没有理睬她，看着湘琴挎个茶篓，故意做着打量她的样子，问道：
“田志清，是不是也在来常古城的路上了？”
“在信里，我告诉他，放假我要来常古城。”
她俩一路说着话，到了二龙庵的坡脚，她俩走进了一块茶园里，在一起采茶。湘琴说：
“雪春，说心里话，我盼望志清能来常古城。这阵，心里还想着他。”
“怎么不想？这些年了，又在了一起。你们结婚大喜那天，在常古城，还是长沙？”
“这没有想过这些。”
“哪要你想？田志清会安排的。他做事稳重，是当家的那种人。哎，去年腊月，你俩在碾坊外，你们结婚的事，没有安排？”湘琴停住了采茶，对雪春看着说：
“你晓得吗？那回我心情复杂，当时，我听到志清和我姐姐的事，我接受不了，到碾坊外，我哭了起来。田志清走来，他把我扶起，猛的在我脸上亲着，我一把推开他 ......,”
“哈哈哈哈！”雪春笑的弯了腰。湘琴跟着笑起，问道：
“看你那笑的，我跟你说的，是真的。”
“是 ，是，你接着说。”雪春呵呵地在控制着自己的笑声。湘琴说：
“后来，想到田志清对我的那种喜欢，我感觉到了做女人的甜蜜，看成我似他的心脏，他摸得着看得见那样护着。雪春，不得不说；男人真的喜欢了你，是到他骨头里的。你彭亮就是那种人。”
“田志清的心里，你早已经是他的婆娘了。”
雪春的话，让湘琴的眼睛笑眯眯的瞪着她看。然后，一只手捏住茶叶尖，在沉思之中，回想着在田家坳的往事里。突然，路上田志清的声音在喊：
“哎，采茶的李雪春，杨湘琴，看见有个杨二小姐去了上面的茶园里吗？”
她俩嘿嘿地笑着，相互看了一眼。雪春应了他，顺着他的话，唤道：
“志清哥，你说的那个女人，她不叫杨二小姐了，她叫杨湘琴，在我这里。”
田志清边走边顺手采着茶叶，来到了她们这里。湘琴没有看他，志清的脸上有着笑容，却没有做声。只见湘琴喊道：
“田志清，你是个大坏蛋。”
田志清知道湘琴故意冲自己耍脾气，这样爆发内心的激动。他嘿嘿地笑着，这时，雪春 逗趣地说：
“志清哥，她说你坏话，我帮你打 她。”
雪春的手，真的伸向湘琴，她跑去了一边。田志清走来说：
“我们三人在一起，年龄到一边去。所以，到长沙很想你们。湘琴说，要来常古城，我算着日子，要和她同一天到达常古城。雪春，你看，湘琴不愿说话了。”
志清走近湘琴，手里的几根茶叶放在了她的手掌里，再将湘琴的手，用力握了握。湘琴忍不住噗呲一笑，去了雪春那里。志清看着她，脸上笑容满满。此时，湘琴完全感受到了志清的眼睛没有离开她。
湘琴却没有瞧志清一眼。雪春说：
“哪里，刚才还说到你，湘琴姐都流泪了。”
湘琴知道雪春在说谎，伸手要来捏雪春的手臂，雪春笑去了一边。问道：
“志清哥，大姐他们没有和你一起来常古城？”
“雪春，你让湘琴问我，见到我，她说不来话了。大姐他们要来茶园这里了，是我先出了门。”
志清话刚说完，路边传来了湘蓉的喊声：
“哎，湘琴，雪春，我们来了。”
他们看见龙娇和郑海雅牵着手，站在了郑洋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