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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锦瑟江湖 > 第107章 及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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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宋与送走钟遥,便直接去了思过阁。

屋中烛火影影绰绰,顾怜正在看着烛火发呆,不知道到在想什么。

宋与将手中的剑随手放到桌子上,顺手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手拿着一杯,悠悠走到顾怜面前。

在嘉阳派,他可以说是和顾怜接触最多的人,自然不会在顾怜面前客气。

完全无视顾怜一言难尽的眼神,宋与抬手递给顾怜一只水杯。

顾怜此时正因为钟遥带来的消息心情复杂,完全没有心情和宋与装熟稔,自然也没有伸手接过宋与递过来的茶杯。

宋与也不尴尬,他将一杯水放到了顾怜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笑着道:“顾少主想了解外面的消息?可以问我啊?我知道的,绝对比三公子知道的,要多得多……”

顾怜知道他在讥讽,并不接他的话茬。

这么长时间的试探,顾怜已经摸透了宋与的性子。

许是因为是宋家收养的孤儿,所以宋与对宋子殷忠心耿耿,一门心思想要按照宋子殷的意思磨平他的棱角。

和宋棯安一样,此人吃软不吃硬,所以应付他,不能对着来。

宋与也不恼:“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的?”

顾怜并不搭理他,整个房间里一时只有宋与的说话声:“我可以告诉你更多的消息……”

见顾怜还是一副什么都听不到的表情,宋与的语气霎时提高了,带着些怒气:“怎么?不想聊聊吗?”

茶杯被重重地放在矮桌上,杯中的水溅了出来,弄湿了桌面,也弄湿了顾怜抄写的经书。

看着被溅上水滴的经书,顾怜眼中泛起心疼,这可是他辛辛苦苦不知道熬了多少日才写完的。如今,这些经书铁定是不能用了,不知道又要熬上多少夜才能补上。

越想越气,顾怜没忍住怒瞪了宋与一眼,心中更是恶狠狠地将宋与痛骂一顿,他知道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借此刁难他罢了。

有了这一小插曲,顾怜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开口幽幽道:“你们让我做的,我做了,钟遥现在已经彻底同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怎么,宋堂主是觉得我做的不够好呢,还是不够狠呢?”

宋与静静地看着他,冷声道:“你不该节外生枝,再利用钟遥……顾怜,你是觉得嘉阳派对你太好了吗?让你这么有恃无恐?”

这若是让掌门知道顾怜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忽悠钟遥,他还得担个失职之罪了。

顾怜屈辱地闭了闭眼睛,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强迫自己忘记这种寄人篱下的屈辱,不甘示弱地回怼:“不过是与故人聊聊天,宋堂主未免大惊小怪了吧!”

顾怜眼中带着一丝嘲讽,真可笑,宋子殷既不想让自己伤了钟遥的心,又想要钟遥同自己彻彻底底分离。

真可谓是,异想天开!

不过,也幸亏如此,宋子殷才会在处理他的事情上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宋与没有忽视顾怜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被气笑了,他摩挲着茶杯,漫不经心道:“顾怜,你最好在我还能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不要装傻”,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似乎哪一句话触到了顾怜的笑点,顾怜忽然笑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拿起笔,在纸上继续默写经书。

已经写过无数遍了,顾怜早就烂熟于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依稀让宋与看到江湖传说中那个“腹内藏诗书,雍容气自华”的顾少主。

只是一开口就不太讨喜了:“宋堂主,听说,你是宋子殷……”,在宋与发怒之前,顾怜忙不紧不慢改了口:“哦,不,宋掌门的徒弟,没错吧?”

宋与来了兴趣,目光灼灼瞧着顾怜,这可是顾怜第一次和他主动交流。

“这就奇怪了,魏掌门的徒弟乃是鼎鼎大名的魏大公子,宋掌门的徒弟怎么……”

顾怜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宋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怎么只是一介……奴仆呢!不知是宋掌门不如魏掌门还是……另有什么内情呢?”

顾怜抬头直视宋与,即使宋与脸色陡然变色也毫不退让。

但让顾怜意外的是,宋与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这次居然没有因为他的话发脾气,反而淡笑一声,解释道:“误传,在下只是有幸得掌门指导过几次,没想到顾少主聪明一世,居然会相信这种毫无证据的江湖谬论。”

没有激怒宋与,顾怜面露可惜。

但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宋与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身来,然后面无表情掐断灯芯。

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宋与慢悠悠道:“既然顾公子这么有精力,今日就多跪一个时辰吧,也好静静心,好好想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错在哪?”

“你……”

顾怜恍若初醒,今日没忍住激了宋与,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床头高桌上的牌位。

即使已经过了将近一年,顾怜仍然觉得十分渗人,特别是为了赎罪,他必须每日装模做样在牌位前跪上一个时辰,寒冬暑来,没有一日例外。

今日若是跪上两个时辰,到了明日,自己怕是爬都爬不起来了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宋子殷就收到北院的禀告。

“腿疼?”

褚平啼笑皆非,他觑了面色黑沉的宋子殷一眼,掰着手指头佯装数了数道:“这个理由,算上这次,一共用过十三次,哈哈哈!”

似乎犹嫌火不够旺,褚平一一历数顾怜的丰功伟绩:“风寒、手疼、腿疼、眼睛疼、心口疼……哎呀呀,宋掌门,不如咱们赌赌,你这儿子,还能出什么新花样?”

褚平每列举一项,宋子殷的脸色就黑一分,待听到褚平夸张的玩笑话,再想想顾怜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最后怒极反笑,只能抚着额头哑然失笑。

无奈地瞥了褚平一眼,宋子殷吩咐道:“让半夏去瞧瞧。”

万一真的病了呢,宋子殷安慰自己,虽然顾怜罪大恶极,但好歹也是自己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死吧。

况且,钟遥及冠日将至,宋子殷想起去年之事还心有余悸,他可不想顾怜这边再起幺蛾子。

褚平瞧着宋子殷不像发怒的样子,这才敢问起正事:“你真让我替阿瑶加冠?”

其实,宋子殷和宋棯安都比他合适,所以,在宋子殷提出这一请求时,褚平满心不可置信。如今,趁着宋子殷心情不错,他还是再确认一次比较好。

宋子殷认真抚过桌面上的两枚玉牌,似乎在思索什么极为纠结之事,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这个决定他很早以前就决定好了,他知道褚平虽然不说,但这么多年为了小欢,可是一个弟子都没收。

如今钟遥回归,于情于理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让褚平放下心来。

得到肯定回答,褚平内心窃喜,这也不枉自己这些日子苦练加冠的流程,手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但真到了加冠这日,褚平还是紧张地满手是汗,待僵硬地走完一系列流程,褚平才坐下来大舒一口气。

早已等在旁边的魏朝阳连忙祝词,所幸这不是魏朝阳第一次作为赞者,一切流程都已烂熟于心,这才堪堪没有错过吉时。

待钟遥恭恭敬敬向宋子殷叩首行礼,宋子殷严肃的面庞上才露出微微笑意,他挥手让人呈上一个托盘,温和道:“阿瑶,选一个吧!”

钟遥这才注意到,托盘上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玄铁令牌,上面赫然是嘉阳派的图徽。

虽然不明所以,但钟遥还是听话地拿起一枚。

宋子殷仔细端详一眼,笑道:“嗯,是‘悦’!”

钟遥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宋棯安马上笑着解释:“阿瑶,这是你的新名字-宋棯悦,你觉得怎么样?”

“宋棯悦?”

钟遥喃喃,新名字的事情一年前爹就提起过,不过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顾怜的事情,所以改名字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如今重新提起,钟遥有些高兴,有些感动,又有些许的复杂。

“钟遥”这个名字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年,若是改了,钟遥只觉得很是不适应。

宋子殷像是看出了钟遥的担忧,笑道:“放心,爹和你师父商量过了,钟遥这两个字,就作为你的字吧!”

钟遥这次大松口气,若是真改个名字,他还不习惯呢。

不过,为什么会有两块令牌,钟遥忽然想到了顾怜,难不成爹也为顾怜取了新名字?

似乎感受到钟遥的目光,宋子殷拿起另一枚令牌展开,上面是一个“愉”字。

这是宋子殷仔细思虑过的。

宋棯欢的名字只有一个,把它给了任何一人,对于另一个人都是不公平的。虽然不太喜欢顾怜,但宋子殷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厚此薄彼。

所以在深思熟虑之下,宋子殷决定舍弃“欢”这个字,选了与“欢”具有同样含义的“悦”和“愉”。

钟遥自然明白宋子殷的苦心,红着眼圈向宋子殷磕了六个响头。

这是连顾怜的一起磕了,宋子殷叹息一声,没有阻止。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再未出现任何失误,就连宋子殷担忧了好几日的顾怜,今日也安静异常。

但宋子殷没想到,自己还是放心放早了,在热热闹闹的及冠日后的第三日,顾怜忽然从北院消失了……

宋与搜遍了整个北院,都没有找到顾怜的一点踪迹。

魏朝阳接到这个消息之时,满心不可置信,要知道他们嘉阳派不说守卫堪比皇宫内院,但也担得起一声守卫森严。

普通高手到此,都是有来无回。

顾怜不会武功,在这种情况下消失,魏朝阳都怀疑派内的人是不是酒囊饭袋。

“莫不是……顾怜会武功?”

魏朝阳头一次产生了这种疑惑,派内的守卫他可是知道的,个个武功高强。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顾怜是个绝世高手。

“噗~”,十九没忍住,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主子居然如此异想天开。先不提掌门目光如炬,就单单在褚统领的眼皮子底下,顾公子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瞒过这两位的眼睛。

魏朝阳话出口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此时听到十九嘲笑不免觑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难道北院有暗道?”

可是,若真是如此,为何顾怜要等一年才离开?

北院院外的影卫毫无察觉,只有守在房间外的两名影卫被迷晕,证明此暗道在北院院内。

但是,魏朝阳暗自思索,他从小生活在嘉阳派,府内的暗道可谓是了如指掌。北院,按照他的了解,是没有暗道的。

难道,府内还有他不知道的暗道?

此时宋子殷和褚平也在北院,看着忙忙碌碌搜查的众人,宋子殷皱着眉头思虑一瞬,随后他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褚平环视一圈,义愤填膺道:“青天白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居然能消失,宋掌门,看来你的人也不行哇。”

听着褚平明里暗里贬宋与,宋子殷摇头道:“不怪他们,是我大意了……”

宋子殷走到北院外的一处水池旁,盯着平静的水面询问褚平:“你能看出什么?”

褚平顺着宋子殷的视线望去,只见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虽然什么都没有瞧出来,但褚平也不是傻子,宋子殷既然提到了这湖,想必是湖中暗藏什么玄机。

“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青玉曾经告诉过我,这湖虽然看上去死水一片,但湖底其实外连城外的护城河,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借此逃生。”

宋子殷可以想象到,这一年来顾怜是怎样反复推敲这北院附近的布局,一山一水,亭台楼阁,定然是在脑海中回想了万千遍,才察觉到这条连褚平都完全不知道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