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摆脱了入城守卫的嫌疑,但司辰衍还是不敢这么轻易的放松下来的。
他默默地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上贴身的女士寝衣。
换衣服的时候,司辰衍的面部又一次扭曲了一下,他真的觉得女孩子好麻烦呀,太辛苦了!
但他还是做戏做全套,换好衣服,还手脚粗苯的给自己挽了个发髻。
虽然丑,但好歹是个女士的发髻,就算睡着了散落下来,也不打紧。
至少让人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是个女子便好。
司辰衍盘膝坐在床上,静静地修炼巩固自己的修为。
之前被那些人追杀,他已经好久不能静下来好好修炼了,现在可就正好可以修炼会儿。
心腑……好难受……
司辰衍入定之后,原本不应该因为外物而醒过来,但他察觉的心腑一阵阵猛烈的收缩,收缩到他剧痛无比后又瞬间张开。
痛却又不是特别痛,可就是难受。
他缓缓的回神,似乎想要睁开双眼查看自己的身体。
黑暗之中察觉到一双轻柔的手,修长、指尖带着点温热的抚上他的脸。
谁?
司辰衍挣扎着想要张开双眼,可没用,他双目紧闭,只能听到和感觉到触摸。
糟糕,是他太大意了,以为躲过了守卫就没事了,谁知道这个海关城镇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变态!
“呵,还学会扮女子了,这爱好……”
温润的声音,带着些清冽,但司辰衍很熟悉。
是澜夙,他为何会来这里?
对了,之前澜夙在他的心腑上过禁制,一旦他要靠近,就会引起心腑禁制的悸动,所以刚才那个反应,其实是在提醒他,澜夙来了。
澜夙,为何我动不了了?
司辰衍很想和澜夙对话,可他如今却完全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别怕,很快就好了,很快……就结束了。”
澜夙轻柔的揉了揉他有些糟乱的发丝,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眉心。
司辰衍当即识海就缓缓陷入了黑暗,就连他的意识也逐渐的混沌,最终不省人事。
“主上,您为何……”
星魄看着陷入沉睡的司辰衍,不解的看着澜夙,他这些年什么事也没干,就跟在司辰衍身边。
除了有时候带一些汜踉鈅,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司辰衍身边。
看到澜夙突然这般动作,因此有些好奇。
主人不是向来以少主为重,因此才费心安排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少主脱离玄凌上院。
可在大陆自由历练了,为何还要让他们做那些事情,把少主引到这鲛人秘海来?
即便星魄再怎么疑惑,他也只是澜夙身边的一个手下罢了,这一问已经僭越了,被澜夙扫了一眼后便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他只能在这里守着,因为主人的意思很明白了,不允许他进入。
可主人究竟为何这么对待少主呢?
他们自少主少时便被主人以誓为诺,要以死守护少主安危,不可做危害少主之事。
那为何少主离开了玄凌上院这段时间,他们要以那样的方式对少主?
星魄没有那么聪慧,他只是察觉他的主人在做一件很危险也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的后果他无法想象。
但星魄知道,主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少主的。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他就是有这么一个感觉,所以就算澜夙现在的所作所为让人觉得差异和不解,但他并没有违背。
被留在房间里的司辰衍和澜夙只是静默了一会儿。
随后澜夙抬手轻轻一招,司辰衍的身体便悬浮起来,缓缓地伸展开四肢,最后飘到了澜夙面前。
“是时候给你解开了。”
澜夙似是轻叹,又似是无奈,仿佛这些所作所为并非他所愿他所想他所做一般。
但司辰衍听不见,他只知道澜夙在身边,那股熟悉的冷香包围着自己,让他感觉到安心。
明明从未见过澜夙的模样,但司辰衍却很信任他,并且明确相信,澜夙不会害自己。
一夜无梦,等到司辰衍再次醒过来时,他眨眨眼,看着自己身上毫无变化的衣襟。
“澜夙……”
昨天那个人,是澜夙吗?
司辰衍微微蹙眉,但他很快就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更浓郁的武灵之力在运转。
甚至不需要他主动地转化武灵之力,他的身体就能吸收武灵元素自动转换。
就连之前他感觉只是停留在武帝境二段的修为都开始增长,让他快速的恢复原来最佳的状态。
就好像……
就好像他的身体开始自主修炼,他的修为境界在自己晋升,可以跨过不需要元兽内丹净化的步骤。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澜夙做了什么吗?
司辰衍盘膝坐下内视自己的经脉和丹府,发现之前还隐隐作痛的经脉竟然完好无损。
不仅完好无损,甚至扩充了好几倍,且经脉也变得更加强韧了,让他的修炼变得畅通无阻。
之前被下了禁制的心腑也被解开了,他如今的体质也在慢慢恢复,不像是之前一般奔袭一天就会疲累到面色惨白的模样了。
仿佛他背负了十几年的禁制都被解开了,负担在他身上的沉疴也被拿走。
“感觉好轻松啊,为什么……”
司辰衍内视经脉的时候,看到了……
体内那泛着金红光泽的神脉传承,那淡金色光芒的玉骨,无一不在告诉司辰衍发生了什么。
老祖在他体内布下的禁制被解开了,他的神脉传承只要修为比他高出一个境界的人都能发现。
而他如今也只是武帝境,也就是说,武尊境以上的武师都能看出司辰衍身上的神脉传承。
那个时候,他会被整个大陆追杀。
所有人都会为了那生长在他体内的神脉传承而追杀他,抓住他,囚禁他,用尽一切办法把神脉传承从他体内取出。
司辰衍不敢想象自己被取出神脉传承的下场,他只有一个想法。
逃!
快点逃离这里!
可是,他能逃去哪里呢?
司家已经灭族,就算还有司家旁支族人在,可他们早就隐匿起来,不问世事。
玄凌上院他也回不去了,他已然毕业,除了一个玄凌上院毕业生的身份,他与玄凌上院再无瓜葛。
司家主宅?
桑托斯城如今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桑托斯城了,他不过回去司家主宅祭拜先祖,便被追杀至今。
整个大陆这么大,他该何去何从?
他又能依靠谁呢?
司辰衍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感觉眼眶有些酸涩,眼眶微红,眼中逐渐弥漫薄雾。
他也找不到澜夙,回不去那个和澜夙一起生活了六七年的地方。
整片大陆上,已经没有可以容得下他的地方了。
司辰衍想,他现在应该快点离开,神脉传承每次现世都会有异动。
或许在他体内的禁制被解开的时候,那异动就已经现世了,只是他们没找到方向。
但他们总能找到的,因为司辰衍明白,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杀他的人,或许就是因为他是司家人的缘故。
也正是因为这样,司辰衍才害怕,这些人实力都不弱,自己也是用上了保命的手段才摆脱他们。
“快点走,得……快点离开这里。”
司辰衍略显慌乱的吸了吸有些塞的鼻子,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
他还不忘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他是一个偷跑出来历练的世家小姐。
等到司辰衍坐在镜子前想要给自己稍微打扮一下的时候发现,他头上的发髻似乎被人仔细的梳好了。
就算是打斗或是睡觉也不会乱的那种,只需他将发饰一一佩戴上去即可。
是澜夙吗?
想到这里,司辰衍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当即胡乱的簪上之前买的珊瑚钗子,戴上珊瑚手钏,便蒙上面纱要出门。
今天也是好好假扮女孩子的一天呢~
司辰衍出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海口岸,自然也见到了那些扬帆起航的大船。
司辰衍之前就跟着弟子们去过蝰黑魂海,自然不害怕水,甚至他还能直接潜入海底。
因为之前那银蓝色鱼尾的鲛人的眼泪似乎能让他在海底自由行动一段时间。
他之前从鲛人那里拿到的眼泪还有两颗,这两颗不能浪费了,得在关键的时候才能用。
他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快步朝着所有船只之中最豪华最大的船走去。
小碎步走得司辰衍面纱之下的脸一阵扭曲,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女孩子的艰辛。
等到司辰衍赶在船只准备起锚之前赶到时,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再带上别人了,甚至在司辰衍走过去之前就要招呼人先走。
“等一下,请,请问你们的船能否带我出海?”
少女有些羞涩又内向的垂眸,一双水润的眼睛微微下垂,浓密的眼睫落下的阴影轻轻煽动。
眼前的少女似乎不善与人交谈,因此说话时声音也很轻细,看上去很是怯懦。
少女这般模样,让人见了都心生怜惜,心里自然是不愿意让这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染上失望和无助。
“这件事,还需问过我家主人。姑娘请稍后,待我回去问问。”
那管事的是个上了年纪的武帝境武师,虽然已至武帝境,但年岁却已经有两百多岁了。
在这个年纪才有这个修为,这辈子想来是不会有人什么成就,因此只能做个旁人的奴仆。
司辰衍感激似的福了福身,动作端庄有礼,落落大方。
但司辰衍能够察觉到船上似乎有什么尊者境的人物,为了保证自己不暴露身份,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法器。
原本司辰衍应该拿出应声虫幻化成自己的模样,来转移那些追杀他之人的注意。
可应声虫的伪装能力很不错,司辰衍不舍得就这么用了。
那伪装的法器很是昂贵,是之前在西夷国的时候他和宋泫他们进入拍卖场的时候,刻意买的。
倒不是为了防止自己禁制被破坏的一天,只是觉得在宋泫面前总要装得自己像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于是就选了其中最贵的也算是外出行走必备的法器。
这不,现在可就用上了。
司辰衍将法器佩戴在身上,他的修为也就止步在武帝境初期,倒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只是这法器只能顶得住一时,他必须尽快修炼至尊者境,才有能力保护自己。
这个大陆之上尊者境之人虽少,但也不能说没有。
至少司辰衍外出游历以来,所见尊者境的强者就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倒霉的缘故。
现在出个海罢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武尊境以上的强者。
看来他得时刻小心着点了。
即便如此,司辰衍也还是耐心的等待着管事询问的结果。
在海风呼啸的海岸口,船帆都被吹得簌簌作响之处,司辰衍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衣裙被风吹得微微掀起一些,露出一双精致的鞋子。
“姑娘,我家主人说可以带上你,请问你是要出海去何处啊?”
那管事得了消息,带着满脸笑意的过来领着司辰衍一同上船,还一边询问司辰衍的目的地。
司辰衍看了看通道,再看看其他的通道。
这个通道并无人敢走,只有管事带着他缓慢的走着,其余船员似乎都不敢多看的垂头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我想去月之谷,我听说月之谷上揩油月观音,所以……”
说着,少女俊俏的脸颊微红,似乎说到了情动羞涩之处,让人闻言便知这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的模样。
管事恍然大悟,原来是想寻得月观音的少女,想送给情郎啊。
多么炙热而纯粹的情意啊,管事闻言笑了笑,脸上多了些温和和理解。
司辰衍成功上了船,不过两刻钟,大船便起锚扬帆,看着数十名船员在甲板上来来往往的各司其职,司辰衍其实是有些慌乱的。
他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个从未出海的世家少女的模样。
看到大船随着起帆而缓缓移动,他脸上露出了惊诧,似乎有些茫然的张望了一下。
“姑娘,还请随我来,我们所行航线正巧就经过月之谷,届时我们等着姑娘采完月观音再带着姑娘一起回去。”
管事说话的语气都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似乎在有意照顾少女的情绪。
司辰衍故作惊喜,脸上适时的浮现出喜意:“真,真的吗,那,那会不会耽误你们的航行啊,我听人说,海上航行很是凶险,若是因为我……”
“不会,我家主人说,姑娘一人上岛也是不妥,我们的人跟着还能护着点姑娘,姑娘不必担忧,我家主人会助姑娘取得月观音的。”
见对方如此坚持,司辰衍便顺势应下来。
反正到了地方,谁还离你们是不是跟着呢,到时候他直接跳海逃了就是。
管事的笑着点点头,亲自为司辰衍打开二层右侧的一扇门。
“这几日姑娘便先住在此处,切记不可随意走动,若是不小心落水可就糟糕了!”
司辰衍一一应下,随后又对着管事福了福身,面上满是感激的笑意。
“如此,还请替我多谢你家主人了。”
就在此时,那二楼看台走廊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手中摇着一把香樟木扇子,风流似的摇了摇。
“姑娘若是想谢我,何不亲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