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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卿与秦明带人回到营地时,刘工头他们已经停工,此时正在做饭,看到大伙儿满身是血,惊得锅铲都扔掉了。

“这是咋回事儿?受伤了!?”

“没事儿!”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与他一同走到火堆前席地而坐。

“刚刚出去巡视,和蛮族的人撞上,打了一场!”

刘工头松了口气,随之皱眉又问,“蛮族不是在墨河那边,离这还有2000多里,咱还一路插了战旗,他们怎么敢来?”

陈玉卿摇头,“他们追着一小队人马过来,那里面有个异族少年,看穿着,身份应该不低!

也不知是有何瓜葛?以至于蛮族追了那么久,刚刚要不是遇到我们,那些人怕是要命丧当场。”

刘工头点头,抬眼看着他们,“那些人没跟来?”

“没有!”

秦明瞥了陈玉卿一眼,“公子不让?”

“啧!你就跟袁哥说的那种绿茶一路货色!”

陈玉卿皱眉笑瞪其一眼,“你老实说,是不是觉得那小哥儿长得好,看上他了?”

“啥说什么呢?”

秦明老脸微红,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转到一旁,“我是那种重色之人吗?”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陈玉卿凑到其身侧,玩味儿笑说,“你啊!不是重色,是一、见、钟、情了!是不?”

“瞎说!”

秦明猛然起身,盔甲一下撞到对方下颌,疼得他龇牙咧嘴,伸手揉着下巴。

“艹,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疼死老子了!”

秦明红着张脸看他,磕巴说了句,“我,我去巡视!!”

便转头又出了营地,陈玉卿笑得十分大声,“兄弟,咱才回来,你忘了?”

汉子倔强地加快步伐,怒吼出声,“我再走一遍!”

刘工头扯着脖子喊他,“不吃饭了?今晚有你爱吃的软哨烧土豆!”

“不吃!”

秦明嗓音又大几分,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引得站岗士兵纷纷拿眼瞧他,“秦副将吃火药了?”

“大概上火了吧!这沙漠里又干又燥的,火气难免大些!”

“也是……”

秦明听着众人议论,逃也似地跑进马棚,翻身上了战马,便又冲进漫天黄沙之中。

日落黄昏,狂风肆虐,天空阴霾密布,阿达忧心忡忡地看了天边一眼,随之回头对着马车里说了声抓稳,便又加快了速度。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惊得马儿嘶鸣出声,四蹄腾空而起,随即发狂一般,横冲直撞地朝前而去,车辇上的阿达瞬间被甩下马车。

“阿瞳主子!”

凄厉的喊声被狂风吹散,他慌乱爬起身来,快速上了行至身前的另一辆车,与众人追了上去。

“救命!阿达救我!”

马车剧烈地晃动着,那纤细的双手,慌乱地四处抓握,企图拉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可车子实在颠簸得厉害,他的一切动作皆是徒劳。

瘦弱的少年,只能一次次被狠狠甩向车厢内壁,又重重砸在车板上,撞出沉闷的响声,疼得痛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完了?

猛然间,他又听到烈马再次嘶鸣,少年心下一紧,才感身下剧烈一震,车厢瞬间就四分五裂,马匹随之侧翻向飞尘扬起的沙地。

“救命!”

阿瞳吓得大叫,眼看就要倒地,就见消失不久的黑甲将军,从滚滚黄沙中策马奔来,快速向其甩出绳索,缠住他的腰身后,手下一个用力,便将人拽进怀中。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随之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秦明看着那轻颤的睫毛,有些想笑,他轻咳一声,“哎呀!怎么晕了?这身份不明的,还是扔这里算了!”

阿瞳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睛,委屈看着对方,眼波流转间,便伸出白玉般的双手,轻轻搂住汉子的腰,偏头埋进他肩头,使劲儿挤了几滴眼泪,擦在对方微烫的颈上。

脖颈处的湿意,让秦明身形不由僵了一下,他低头望向少年,就见其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满眼的恐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将军!还好您来救阿瞳了,呜呜……阿瞳好怕!”

秦明怔怔看着怀里娇娇软软的人,心中暗道完了!这是个会下蛊的小白兔。

“主子!主子!”

“您怎么样!”

慌乱的呼唤声将二人思绪拉回,少年撅了噘嘴,与他一同看去,就见阿达与仆从驾着马车急急赶来。

轰————

闷雷阵阵,眼看暴雨将至,秦风当即勒马调头,“都跟上!”

阿达一行面露惊喜,连忙喝马,跟在他后面狂奔而行。

轰———轰轰————

狂风裹挟暴雨而至,秦明低头看着含胸躲避的少年,眼中闪过无奈,双足稳稳勾住马镫,双手抱住纤腰,在其惊呼中,将人转了个面,正对他而坐,随之张开斗篷,将人包裹进怀里,只留下湿哒哒的发顶。

“坚持一会儿!”

“嗯!”

披风里传来一声闷哼,少年勾着嘴角,伸手又抱住秦明的腰,与他紧紧贴着,哪怕被铠甲冰得打起了摆子,也舍不得放手。

陈玉卿站在营地门口,隔着雨幕,抬眼望着营地之外,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平日里,秦明一人出行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如今过去许久,又下着暴雨,怎还不见回?

他正想带几个兵去寻人,就见雨幕中冲出一队人马,那打头的,不是秦明是谁?

其御马行至他面前,双手小心抱着胸前一坨,利落地翻身下马,咧嘴喊他,“公子!”

陈玉卿眼皮一跳,伸手戳了戳,“这是啥?”

就感觉那坨一动,少年白嫩的小手扒拉开湿漉漉的披风,弯着漂亮的眉眼喊他,“将军,是阿瞳呢!”

陈玉卿愣住,脖子僵硬地转头看向秦风身后的阿达一行人,见他们笑着向自己招手,嘴角不自觉抽搐数下,随之转身走进营地,嗤笑出声,“先进来再说吧!”

秦明有些尴尬,答了声“是”,便向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就抱着怀里的人去追上峰。

少年抬头看了眼秦明,有些不安地又靠进了他怀里,“将军!阿瞳好冷!”

秦明心下一紧,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我先带你去换衣服!”

“嗯!”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一处营帐,秦明将人放到椅子上坐着,这才扯开披风,转身看向跟进来的阿达等人,“你们去隔壁,我让人给你们送换洗衣物!”

阿达神情一噎,视线扫向阿瞳,见其点头,只得行了个礼,带人退出营帐去了隔壁,秦明这才说了句等我,便跟在后面走了出去,不到片刻,又抱着一身衣服进来,随手放到床边。

“你先把衣服换了,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

“谢谢!”

阿瞳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定,抬眼看着他笑,秦明脸颊有些发烫,连忙转身疾步离开。

“噗!”

少年捂嘴偷笑了声,迈步走到床边,快速将湿透的衣服脱下,而后套上对方准备的衣裤,只是,这裤腰着实宽大了些。

阿瞳有些头疼,他左右看了下,视线最终扫向了放在箱子上的发带。

秦明端着吃食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勒在纤腰上的红色发带,正随着少年的动作,来回飘动着,汉子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阿瞳侧坐在床边,正在拆那满头带着银珠玉环的辫子,见他傻傻愣愣的,不由轻笑,软软喊了声,“将军来了!”

随之站起身跑到对方面前,有些羞涩地说,“将军,衣服太大了,我,我就用了发带……”

“嗯!”

秦明嗓子有些发干,忍不住轻咳一声,连忙将饭食放到桌上,“你用吧!反正挺好看的!”

少年愣住,“啊!?”

“不是!”

秦明慌忙摇头,脸颊臊得通红,“我是说,挺适合你,哦不对,是,是你先用着,等到时候去落日城时,我帮你买一条!”

“噗!你要帮买腰带!?”

阿瞳捂嘴轻笑,秦明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哎呀!你先吃饭吧!”

秦明伸手又推了下托盘,便再次跑出了出去,待他钻进陈玉卿的营帐,都还能听到少年那银铃般的笑声。

看着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陈玉卿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冲其抬了抬下巴,“诶!憨子!那小哥儿你打算咋办?”

秦明抬眼看他,正色启唇,“等过几天去落日城采买时,把他送过去就成!”

“然后呢?”

“然后?”

秦明皱眉,嗓音沉了几分,带着自己并未察觉的烦躁,“然后就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哼!”

陈玉卿嗤之以鼻,“渣男!”

秦明不解问他,“公子骂我?”

“骂的就是你!”

陈玉卿不屑回怼,“既不想留下人家,为何对他又搂又抱?那小哥儿的仆从不是有马车吗?”

秦明有些尴尬,“当时情况紧急,下暴雨了!您知道沙漠下暴雨有多危险!”

“秦明,我是过来人!”

陈玉卿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道,“动心不丢人,尤其是那样一个灵动的可人儿!

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在未确定他是什么人之前,你最好不要过界。

这不仅是你对自己对大家负责,也是为他和你之间留条退路!”

秦明脸上一阵发烫,“公子我明白,所以才……”

“将军!阿瞳小哥儿求见!”

帐外士兵的通报,将两人谈话打断,陈玉卿看他一眼,扬声回话,“让他进来!”

“是!”

“谢谢大哥!”

软软的嗓音落下,门帘就被人掀开,阿瞳快步走进营帐,行至神色恢复正常的二人面前站定。

一副郑重之色,“将军,我们做个交易吧!”

陈玉卿皱眉看他,“什么交易?”

阿瞳微抬下巴,正色开口,“只要将军答应收留我们,我就送一样可以壮大军力的东西给军队,如何?”

陈玉卿勾唇轻笑,“阿瞳是吧?看你这样,应该也是个贵族,想必手里也有些兵力。

既如此,你有这样的东西,直接利用起来,把蛮族杀了便行?何必费尽心思的找我们交易?”

阿瞳低头抠手,言语中满是失落,“我倒是想靠自己,可酋长不得宠小妾生的孩子,还是个小哥儿,能有什么兵力?

再说,我的人手,只有阿达他们和死在路上的那十几个人,根本对抗不了蛮族。”

陈玉卿与秦明对看一眼,眸中闪过了然,“先说说你为何被追杀的事吧?”

阿瞳抬头看着二人,渐渐红了眼。

墨河以北,百年来存在着十来个大小不一的部落,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很是安逸。

富饶强大的游牧部落也在此处,其首领克烈是阿瞳的父亲,他妻妾无数,生养了几十个子女。

只是,孩子虽多,却并不团结,这么些年来,他们为了争权夺利,将部落搅得乌烟瘴气,族人苦不堪言。

但这事说来,罪魁祸首却是克烈,因部落祖制规定,首领之位,必须由嫡长子继承,可就因其不愿放权,导致长子宗泽40余岁都还未当上首领。

阿瞳的兄长们本就心有不甘,见其处境,更觉自己还有希望,便整日拉帮结派,彼此之间斗得十分厉害。

而近年来,蛮族又变得异常活跃,时常突袭部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导致原本繁荣的部落,渐渐走向了衰败。

那神子夜摩罗,便是在此时出现,他在阿瞳父兄之间搅风搅雨,给每个人都许下承诺,只要谁投靠在九重宫下,为其长期提供送壮男童女,用来炼制蛊人。

他就帮谁坐上首领之位,背靠匈奴,给予庇护,届时,别说蛮族,就是大燕军队,他们也不必放在眼里。

阿瞳父兄听到这样的诱人条件,当即脑子发热起来,想也不想的就都答应了,之后,他们就想方设法地为对方送人。

一开始,部落族人都未发现问题,但随着失踪人口越来越多,甚至夸张到一天同时失踪十几二十人,大家就是再傻,也察觉出了异常。

他们惶恐又愤怒,觉得克烈这个首领做得十分不称职,便纷纷聚集到一起,找到对方问他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怎知阿瞳的父兄,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他们不仅不说实话,还要继续哄骗族人。

但聪明的阿瞳,却察觉到不对,他随之想起,自己某夜曾看到父兄的大帐里抬出的坛子,顿觉心惊。

当即趁大家不注意,带着仆从快速回到住处,一边让他们收拾东西,并以为其采买之名,将他藏在车底,快速驾车离开部落。

一边又留下一人,悄悄通知族人逃走,然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他们才离开不久,蛮族再次突袭,其同行之人,还有神子夜摩罗。

阿瞳的父兄,听到那些人毕恭毕敬地喊他神子,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骗了。

一步错,步步错,整个部落的人,因为克烈父子的无边欲望,最后被夜摩罗用蛊虫控制,通通变成双瞳血红的怪物。

而阿瞳和仆从,虽然提前跑了,但没过多久,就有蛮族追了上来,他便知,自己是被那个派回去的仆从暴露了行踪,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会带人往南跑。

不过,他并未害怕,而是稳下心来,待蛮族靠近之时,与仆从将提前准备好的羊皮水囊拿出来,快速点燃里面的黑油,随即通通砸在那些追兵身上,将他们烧得凄厉尖叫,纷纷滚下马背。

而他与仆从这才趁机逃走,只是,他们毕竟势弱,夜摩罗大概也发现了那些黑油的厉害,便一直派人追杀他们,直到今天遇到陈玉卿一伙儿。

阿瞳正色看着两人,启唇道,“我要交给你们的东西,就是那些黑油。

这是我带阿达他们出去闲游时,偶然发现的,都在一处天然形成的裂缝。

那里长年累月会冒出一种黑褐色的油状物,已经淹没了整片戈壁,形成一个湖泊。

这种黑油,不仅助燃,照明,还能制墨,润滑,并且我都试验成功了。”

陈玉卿眸光微闪,挑眉轻笑,“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条件是,我们看到那些黑油,还有,你们若是留下来,就必须跟着做事,我们不养闲人!”

少年激动点头,眉眼弯成新月,“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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