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歇,天空明净许多,湛蓝湛蓝的,看着心情都愉悦起来。
陈琪早起梳洗过后,便让小二将早食端进屋里,与张霖他们边吃边聊。
“这宴城看着挺繁华的,特色东西也多,等事儿了了,我买些请当地镖局给帝君君后,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送去。”
张霖笑着给他盛了碗粥,“小公子真贴心。”
“这是应该的。”
陈琪认真回说,“当年要不是遇上君后被他收留,我和小土豆他们怕是早死在暗巷里了,这样的恩情,我就是还几辈子都还不完。”
一旁的关宏点头赞同,“别说你们,就咱这些军营里的兄弟,若是没有帝君君后帮衬着,只怕还没等到华夏建国,就已经死在前朝那些奸臣的阴谋诡计里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连饭都吃不饱,还整日被人算计。”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陈琪笑着出声,“咱都是记恩的人,以后定要好好保卫华夏,忠心于帝君君后。”
“这是肯定的。”
张霖笑着接话,“好了好了,赶紧吃早饭吧,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做呢!”
“好嘞!”
陈琪笑着朝关宏伸手,“关哥,你面前那个包子给我一个。”
“行!”
关宏麻利地拿了个白胖包子递他手里,“羊肉馅儿的,我刚吃了一个,可香了……”
“啊啊啊啊啊啊!死人了!快来人呐!林老板一家被杀了!!!”
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瞬间从窗外传进众人耳中,惊得大伙儿神色皆变,纷纷放下碗筷,麻利拿上武器,便快速冲出客栈,见无数百姓朝着对街跑去。
陈琪连忙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同伴,启唇低声吩咐,“冯二哥,你现在带10人先在城中走动,尽量收集晏城官府的相关信息,关哥去菜市,码头,乞丐窝分别走一趟,其他人通通跟我过去。”
“是!”
众人颔首抱拳,随即兵分三路,在客栈门口分道扬镳,陈琪见人走了,立马带着剩余同伴,快速挤进人群,跟着他们一同到了案发民宅。
见此处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而有不少百姓,更是随意地在院子内外,四处踩踏,指指点点,半天不见官差前来维护现场。
陈琪心中顿生怒火,这堂堂晏城,到底是百姓无知,还是官府宣传力度不够?居然敢在命案现场乱窜,简直荒唐至极!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明,他勘察完现场,定要前去衙门,好好修理那太守一番。
“我们进去!”
他抬脚正要进院,就听张霖说了句,“公子,官差来了。”
便匆忙收回脚步,抬眼转头看去,就见姗姗来迟的衙役,均是膀大腰圆,满脸困色,离谱的是,那打头的捕快,脸上的口脂印子都还未擦尽。
“哼!荒唐!”
陈琪冷嗤一声,看来,这晏城的父母官,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都让让,让让!”
衙役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也没说将围观百姓驱除,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四处查看,陈琪死死压制住心中怒火,也跟着走进院门,与围观百姓站在一起,默默观察起来。
院中横七竖八地躺了七具尸体,三男三女及一名小哥儿,两具男尸倒在院门内10数步的位置,一人俯身朝下,头部位置对着正屋,明显是开门看到凶手时,想要逃跑呼救,可惜没跑几步,就被对方残忍杀害。
另一人则是面目朝上,死因同上,其双目大睁,面露惊恐,眼底泛着猩红,一看就是死前经历了短暂的极致痛苦。
他轻挪脚步,向一旁的屋檐下走了几步,便见一名女子,同样被斩杀在厨房门口。
她俯趴在门槛上,其面朝屋内,左手朝前,手抓呈微曲状,右手死死抓着门槛,指尖因为过度用力,食指与中指的指甲,均已断裂。
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她的颈部,被人用利器砍断了大半,整颗头颅只被小半节皮肉险险地坠着,因支撑不住,而重重地耷拉在门内。
而后被颈部断口流出的大量血液冲刷着,经过一夜时间,血液已经凝固,变成干硬的结块儿粘在整颗头颅上,看着无比渗人。
这么看起来,这名女子应该是见到了院内的虐杀场景,害怕地想要进屋躲避,却因当时太过惊慌,一下摔倒在门槛上堵住了路,来不及逃脱才遇害的。
而旁的小哥儿,同样因为她堵住了去路,被人斩杀在门口,倒坐在了屋檐下,但因此处有屋檐遮挡,所以尸体上的血污,未如院中那些人一般,被雨水冲刷干净。
剩下的几人,同样身中数刀,分别倒在墙脚和石阶下,他们裸露在外的手掌,面颈,均被雨水泡得发白发涨,而这些人的致命伤,全部都在颈部。
陈琪神色微凛,多大的仇恨,非要将人斩尽杀绝,并且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奇怪的是,他发现这些人明明已被凶器砍断颈骨而造成死亡,属实没必要再在他们身上制造出那么多的伤口,这到底是对方为了泄愤?还是故意制造出来,误导世人,想要掩盖什么真相呢?
看来,一切还需得仔细查证,陈琪眉宇微蹙,再次扫了眼院中的死者,想要进屋查探,就见一名衙役从正房快步走出,行至那名捕头耳边低语了几句。
对方的脸色,霎时变得晦暗不明,当即向其抬了抬下巴,那人便匆忙离开院子,陈琪连忙向同伴打了个眼神。
张霖心领神会,当即点了两名小卒,让他们跟上去抓人,别让他报信,而那捕头,却在此时扬声高喊起来。
“来啊,把所有围观人等通通抓起来,带回衙门审问。”
两小卒互相对视一眼,趁衙役不备,迅速闪身出了院子,眨眼就跑得不见人影,而此人的话,却如冷水滴入热油一般,在围观百姓中瞬间炸开。
“诶诶诶!凭啥抓我们啊?”
“就是,你们这不抓凶手,抓我们算个什么事儿?”
“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干了!找不到凶手,就随便弄几个回去屈打成招。”
“快别说了,赶紧跑吧!”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百姓猛然惊醒,纷纷朝着门外一拥而去,捕头瞬间大怒,凶神恶煞地上前指着众人怒喝出声。
“通通围起来,谁敢动一下,老子立马上报,让太守大人诛你们九族!”
百姓一听,瞬间僵在原地,通通不敢动弹,陈琪怒极,如此场景,不用说也知道时有发生。
他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属实没必要再暗中调查了,只想将一切摆在明面,好好整治这乌烟瘴气的晏城一番,便当即出声怒喝。
“简直放肆!”
其上前背手而立,周身气势尽显,犹如俯瞰众生的上位者一般,怒视着对方。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活腻了!?”
众人被他的大胆惊住,继而作鸟散状,快速后退至院墙脚,与其保持距离,生怕被他连累,惹上牢狱之灾。
而那捕头的面目,却因他的话变得更加癫狂,“哪里来的杂碎,敢在汪爷我面前充大,活腻了不是?来啊!给我拿下!”
“谁敢伤我公子?”
唰唰唰唰————
张霖等人一拥而上,对其拔刀相向,汪捕头见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手里沾过人命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
“你,你们是何人,竟敢,竟敢……”
“你听好了!”
陈琪厉声打断他的话,直接自报了家门,“我乃当今亲封的巡按御史陈琪。”
“什么?巡按御史!?”
百姓纷纷哗然,而众衙役,却是瞬间脚软,个个脸色苍白地看着怔住的汪捕头,希望他快些想办法应对,却听陈琪再次出声,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希望。
“我等奉帝君之命,前往各地整肃吏政,断决刑狱,为势弱百姓鸣不平!
晏城发生如此恶劣的灭门惨案,你们却敷衍了事,还让百姓随意进出,破坏凶案现场。
今日若不好好治你们的罪,本官如何对得起帝君的栽培与信任!”
官差们见其一脸的煞气,心中顿感慌乱,一个个被吓得全身直冒冷汗,这晏城衙门有多脏,不用说,在场的人都知道。
来个人随便一查,各种冤假错案,没一百也有八十件,若是全捅出来,整个衙门上下,乃至晏城过半氏族,通通脱不了干系。
届时,朝廷问罪下来,整个晏城怕是要血流成河,毕竟,帝君的铁血手腕,整个华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久之前,那杨源清一党,不就被抄家灭族了吗?
而汪捕头又岂会不知这些道理,他心中无比惧怕,可若束手就擒,又心有不甘,晏城太守是他拐着弯儿的亲戚,因此,自己在此也算半个土皇帝,大多数人都不敢招惹他。
现如今,突然来了那么个人,想要掀开晏城的遮羞布,那大家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他是绝对不会,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汪捕头紧了紧握住刀柄的手,暗自做下决定,抬眼之间,眸中尽显狠色。
“哼!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朝廷命官,企图妨碍衙门办案?我现在有理由相信,你就是杀害林老板一家的凶手。”
他猛地拔刀相向,面目狰狞地大喊,“给我将人通通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衙役蓦然怔住,却在眨眼之间,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即对着陈琪一行人,露出诡异冷笑,“是!”
随即纷纷拔刀,朝着他们快速冲了上来。
“哼!不自量力!”
少年冷嗤出声,一脸淡定地拔出手枪,继而启唇低喝,“退后!”
其居高临下的声音凛然,镇住了正欲动手的张霖等人,随之在他们退回之际,举枪瞄准来人,迅速射击。
嘭嘭嘭嘭嘭————
子弹呼啸而过,瞬间将满目错愕的衙役一一爆头,直到只剩汪捕头一人,方才停手。
围观百姓看着还来不及发出求救,便纷纷倒地的衙役,全被吓得缩在角落,崩溃地惊声尖叫,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着他,哆嗦着嘴不敢说话。
陈琪也未过多解释,只是淡定收起手枪,转头看向张霖,严肃吩咐,“清理现场,尽量寻找有利线索。
再分几个人去查查这林老板是何许人也,有没有什么仇家之类的人。
顺便,把关宏和冯二他们都叫回来,去衙门将那群窝囊废都给我绑了,尤其是太守王一川,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记住,不管是谁,若敢反抗逃跑,立马就地处决,不用留情面!”
“是!”
张霖领命,先带人将已死衙役抬了出去,整齐摆在路边,别说,若是不知这些人死了,远远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些汉子相约着躺在路边晒太阳呢!
“行了。”
张霖拍了拍手上的灰,便对旁的同伴说道,“你们进去帮小公子,我带几个人去找关宏他们。”
“是!”
小卒见其离开,便带着其他兄弟快速进院,就见陈琪开枪打断了汪捕头的四肢,小卒连忙喊人,“公子!”
就见对方转头对着大伙儿说,“叶翔,把这王八蛋的下巴卸了,免得他畏罪自杀。
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清理院中人员,继续寻找有利线索,其他兄弟跟我进去。”
说完,他立马转身离开,众人连忙回“是”,随即队伍一分为二,10人紧跟其后,进了屋子。
叶翔见此,便上前将汪捕头下巴卸了,顺手把人提溜到屋檐角,用同伴递过来的绳索死死绑住。
而剩下的士兵,则是像赶鸭子一般,将院中围观的百姓,通通轰了出去,不过,这次大家明显配合度很高,都乐意让道,好让陈琪他们查案。
却不知,陈琪等人才进了正屋,就被眼前一幕惊住,心中霎时燃起滔天怒火。
少年望着躺在圆桌上,满身伤痕,污秽不堪的赤镙少女,眸光变得凛冽,眼底渐渐泛红,那垂在身侧的双手,霎时紧握成拳,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畜生!这群畜生!!”
小卒们纷纷面露不忍,一个个都移开了视线,“公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陈琪眼含怒意,转头看着问话的小卒,咬牙启唇,“当然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他深吸了口气,继而在房中仔细查看起来,片刻之后,心中有了底,便快走到窗前的书桌上,拿起纸笔,哽咽着将所见一切,全都写了下来。
“死者女性,年龄大约在14到16岁之间,眉心有一颗红痣……其颈部被利器斩断,身上多处受伤……xia体……伤,腹部被剖开……胎儿已被取出,现已陷入死亡,时间大概在……”
陈琪颤着右手收笔,随之拿起自己所写的初步调查报告,将墨迹吹干,转交给其中一人,继而去到下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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