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年是杨明升的小儿子。
早年间,杨明升尚未投靠李昭前,曾在汉中的泸县担任过县令。
因万山军围城,城内极度缺乏食物,杨瑾年差点被活活饿死。
或许正是因为此事,母亲刘氏对其十分溺爱。
凡是他想要的,刘氏总是想方设法满足,生怕他再受半点委屈。
后来随着杨明升的官越做越大,在母亲的纵容下,杨瑾年也逐渐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欺男霸女,或是在风月场所与他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
杨明升为此头痛不已。
每当想好好教训杨瑾年一顿,夫人刘氏总会泪流满面,拼死阻拦,让杨明升始终狠不下心来。
这日,中午时分。
闹市中的一间酒馆内人声鼎沸。
杨瑾年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兴冲冲地来到了二楼。
可当看到自己平时常坐的位置上,已经坐下一位中年汉子时,杨瑾年顿时心生不快。
他阴沉着脸走了过去,冷声道:“本少爷要坐在这边,你换个地方吧。”
“这里是我先坐下的。”中年汉子平静道。
杨瑾年当即没了耐心,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抽了过去,厉声道:“别给脸不要脸,滚一边去!”
中年汉子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接连挨了几巴掌,随后便被一脚踹翻在地。
中年汉子又惊又怒,本想要还击,但当看到杨瑾年身边一大帮人,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地坐到了远处的空位上。
酒馆内的众人目睹了这一幕,心中愤愤不平,却敢怒不敢言。
等杨瑾年等人酒足饭饱离开后。
中年汉子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怒骂道:“煌煌帝都,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种败类!”
“唉!你可能不知道,此人父亲乃是当朝尚书杨明升,劝你还是忍一忍吧。”周围有人轻叹道。
酒馆小二也气愤道:“这杨家三少,不仅动不动就打人,有时吃饭还赖账不给钱。”
“此人这般行径,官府难道都不管吗?”中年汉子不解道。
酒馆小二苦笑道:“方才都说了,他父亲是当朝尚书,官府哪里敢管?”
中年汉子被无故打了一顿,心里实在气不过,不服气道:“我偏不相信,这杨家还能一手遮天了。”
话音刚落,他起身往外面走去,扬言要去报官。
一群好事者跟在他后面,也一同前往洛阳府。
然而,就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
即便府衙门外面围着几十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听说犯事之人是杨瑾年时,洛阳府便将人撵了出去。
周围人尽管预料到会是这样,但心中仍不免大失所望。
中年汉子也只能作罢。
离开前,他忽然转身对着众人高声说道:“这天下干脆别姓李了,改姓杨算了!”
此话非同小可!
没过多久,就在一些酒肆茶楼里悄然传开,成为人们的饭后谈资。
城内的一名官员得知此事后,心中一惊,急忙上奏皇帝。
没曾想,皇帝的回复只是轻描淡写,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数日后,又有一名年轻男子跑到了洛阳府。
他双手捧着一份血写的诉状。
此人声称杨瑾年当街调戏他妻子,要求官府严惩。
见官府没有接下诉状,该年轻男子悲愤交加,竟猛然撞向府衙内的柱子,鲜血四溅,临终前嘶吼道:“天道不公,杨家满门上下,皆禽兽也!”
洛阳令周铭得知后,心头一颤。
不仅是因为闹出了人命。
关键是此事影响过于恶劣。
他不得不亲自介入其中。
..........................
深夜,洛阳府内一片静谧。
唯有一处厅房里,此刻正灯火通明。
洛阳令周铭端坐正位,县丞裴志恭谨地坐在一侧。
“卑职已查实,撞死的男子叫陈晋祥,身上早已患有重疾,无药可治;无论撞不撞柱子,都活不了多久。”裴志缓缓道。
周铭听后,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他很自然的想起来了昭武五年的时候,曾经的朱大牛一案。
当时以死控诉朱大牛和朱莹的那个人,同样是早就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此事过去三年了,周铭差不多早就想明白了。
朱大牛一案,肯定有皇室中人参与其中。
至于具体是谁,周铭顶多在心里想想,绝不敢说出来。
以此类推,这次陈晋祥一案,背后很可能也有皇室的影子。
杨瑾年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无官无职。
那么此事矛头所指之人,显然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杨明升。
“告诉下面的人,关于陈晋祥患病一事,万万不可声张出去,违者严惩不贷。”周铭沉声道。
裴志轻笑道:“大人放心,卑职早就吩咐下去了。”
周铭抬眸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反应倒是蛮快的。”
“大人,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此事以卑职看来,说不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裴志略显兴奋道。
周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几口,语气看似平常道:“那你说说看,这如何就成好事了?”
裴志胸中早有想法,从容说道:“什么样的臣子才是好臣子?不仅要忠于陛下,更要时刻懂得为陛下分忧解难;我等若能将此事办好,必能更进一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周铭也不再掩饰,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自汉中时起,就追随了当今天子。
早年间,昭武军刚攻下成都时,他先后还出使过长安和金陵。
皇帝也确实蛮信任他的。
帝都在长安时,他是京兆尹。
迁都洛阳后,周铭又成了洛阳令。
可问题是,再过两年周铭就到四十了。
他可不想做一辈子的洛阳令,心中怎能不着急。
不求成为当朝首辅,起码要进入紫薇阁吧。
周铭一直在苦苦等待一个契机。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周铭神色严肃道:“这件事要做的天衣无缝,万万不能让陛下为难。”
“大人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裴志自信道。
“还有六天,就到了大朝会的日子,时间上来得及吗?”
“绰绰有余。”
或许是受某个人的影响,周铭也是懂得画饼的。
他凝声道:“我若真的能更近一步,这个洛阳令的位置,我必定会向陛下推荐你。”
裴志喉咙滚动了一下,心脏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