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殷举也算是跟着杜英“南征北战”好多次的了。
还不至于真的乱了阵脚。
士卒们很快就结阵自守,同时殷举还果断安排十多个人从外侧主动迂回包抄。
意图也很明显,对面的人既然乌泱泱的冲击我们的防线,那我们就不如直接抢占只剩下任渠和几名护卫的制高点。
上来就是一手果断的换家。
对于遇袭一方来说,这种果决、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打法,显然还是很有成效的。
红布条士卒们都有些错愕,旋即下意识的开始后退。
任渠当即大步从山坡上冲下来:“莫要管我!”
“进攻!”带领红布条士卒的韩胤同样高声下令。
红布条士卒们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的确被敌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对面还没有冲到任渠面前呢,任渠又不是不能跑,紧张什么?
而蓝布条士卒们的反应也很快,任渠眼见得已经溜下山,他们也不再往山坡上冲,只是分出来几个人爬上去占领这一个可以俯瞰战场的高处,其余的人扭头有加入到战斗中。
登时便是一场混战。
一开始双方还努力的变换一下阵型,但是当刀剑交击、盾牌碰撞的时候,阵型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一个个嗷嗷叫着,只求用手中的刀剑碰到对面,把那标记着“击中”的泥点印在对方胸口上。
此时,并不只是朱序和任渠在以主帅的身份“观战”。
不远处的另一座山丘上,杜英勒住战马,看着山坡脚下的混战,不由得一笑。
表面上看去这是一场混乱的战斗,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很多门道的。
比如殷举仍然还在想着能够“以牙还牙”,给韩胤来一闷棍,因此在他勉强支撑起来的防线后面,不断有士卒迂回绕过去,牵制韩胤的侧翼。
而韩胤的选择也很干脆,一力破百巧。
两翼被牵制、被袭击,不重要。
既然殷举在不断地分兵,那么他中间的防御必然会很薄弱。
所以韩胤闷着头向前进攻,逐渐把殷举的防线打的凹陷了下去。
杜英正观望着战局,这红蓝对抗,还是很符合自己设想的。
所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你们参谋司怎么看?”
距离杜英最近的一名年轻人,正是房默:
“启禀盟主,殷头领擅长迂回包抄,而韩头领适合横冲直撞,两人撞在一起,各有所长,又恰恰能够压制住对方的短板,因而现在僵持不下,各有损伤。”
“那尔等觉得,谁胜谁负?”杜英接着问道。
另一名年轻人说道: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应当是韩头领了。只要再这样继续下去,殷头领的分兵骚扰并不足以阻挡韩头领突破防线。到时候,除非朱校尉作弊,亲自下场,不然的话恐怕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此话不然。”但是立刻又有人反对,“盟主,属下认为,这还需要从整体来看。韩头领的任务是埋伏,而殷头领的任务则是奔袭之后遭遇伏击,然后反制。就整个任务而言,应该殷头领更难才对。”
“战场之上,万事有变,强弱相易,转瞬之间,何谈任务之难易?”杜英淡淡问道。
年轻人们登时相顾无言。
倒是刚刚那人,接着说道:“属下窃以为,话虽如此,但是此为考核,则胜负以此而定,有所不公。属下还有想法,奈何冒昧之处,不知当不当讲。”
“无妨,说来听听。”杜英很是期待的回答。
这年轻人又拱了拱手:
“就规矩而言,殷头领处于劣势,而韩头领处于优势,因此此战之胜负,不应是谁能拿下对方保护的‘主帅’,而应再加时间限制。
若是韩头领不能在未来一炷香时间内获胜,那么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虽胜犹败。
盟主方才有言,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这本来应该是一场事发突然的伏击战,讲求的应该是速战速决,不给敌人后续援兵时间和机会。
可是韩头领迟迟不能拿下殷头领,殊不知殷头领的援兵何时赶到?而韩头领一方的后续安排是否又会被打乱?若是从整个战局来看,这些恐怕都能被忽略。”
其余的人闻言,也都若有所思。
杜英露出赞赏的神情:“观尔面貌,和房默有七八分相像,可是房旷?”
旁边的房默赶忙回答:“回盟主的话,正是愚弟。”
那年轻人自然也是拱手:“清河房旷,参见盟主。”
“兄弟二人都是贤才啊。”杜英夸奖道,旋即环顾周围,“房旷之目光,不局限在一战之中,而能够放眼全局,察觉到此战背景设定之不公,尔等可有所悟?”
大家到底都是年轻人,正是心性高傲的时候,此时看到房旷受到杜英如此赞赏,一个个也都来了斗志,七嘴八舌表达自己的看法。
有的表示之前的确疏忽了这些问题,还有的仍然钻牛角尖表示,原本战场的设定就是这样的,房旷的想法也其实才是跳出规定之外的。
杜英并没有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微笑听着。
不过他还是不忘派人去告诉朱序和任渠一声,一炷香功夫之后,蓝布条方的援军就会抵达,所以留给任渠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有了杜英新添加的条件,山坡下的战斗进行得更快。
双方士卒显然都卯足力气,盟主和参谋司的人都在那里看着呢,这已经不再是谁输了谁丢人的问题了。
且不说盟主本身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中主帅,参谋司这些家伙也是未来作战计划的制定者之一。
因此一旦自己表现的不好,那岂不是意味着之后安排作战任务的时候,自己就很难会被优先考虑了?
不过战斗到最后,终归还是有胜有负。
韩胤虽然突破了殷举的防御,一路杀到了朱序身边,但是奈何最后殷举集中所有兵力,直接用一换一的惨烈打法,硬生生的挡住了韩胤的步伐。
当那一炷香烧干净的时候,韩胤距离朱序只有一个人的距离,然而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关中盟士卒,决定了韩胤的失败。
至于殷存自己,都已经“阵亡”了。
“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