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着急,细细说来。”隗粹也赶忙说道。
只不过嘴上说着不着急,他急切的神情却出卖了他。
传令兵们七嘴八舌的解释,而朱序等人不由得抚掌感慨:
“真是两条好汉啊!”
杜英早就已经做好了韩、袁两人战死的心理准备,当然也设想过他们会突围进入扶风城中。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得到了一个几乎最不可能的答案。
“说来,我们还需要感谢他们,不然的话,氐蛮恐怕就不是陆陆续续进入战场了。”房默也是神情一松。
总归他们不需要面对最恶劣的情况了。
不过话说回来,韩胤和袁方平应该已经悄悄采取行动,如果杜英这边不予以配合的话,那就可能演变成羊入虎口。
不管苻雄再怎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来得及集结兵力,把韩胤他们这一支兵马一口吞掉。
而且韩胤他们还在敌人的半包围之中,等到传令兵绕道渭水东岸把消息送过去之后,恐怕韩胤和袁方平已经率军出击了,到时候更是让杜英他们陷入救还是不救的被动之中。
原本已经注定了要被取消的袭击,此时兜兜转转,好像又变成了必须要做之事······
众人皆露出怪异的神情,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如何决断。
杜英咬了咬牙,缓缓说道:
“今夜余亲自率部出击,以佯攻为主,寻觅破敌之机,但主要还是接应韩胤他们撤退。”
朱序赶忙拱手说道:“盟主三思!方才还说盟主为我军中流砥柱,现在中流砥柱前去冒险,那我等岂不是如废物一般?
所以还请盟主留在此地,属下必然小心为上,识破氐蛮陷阱,将韩胤他们接应回来!”
“我部麾下还有可战之力,太守不妨把此任务交给属下。”隗粹亦然开腔,他谨慎的没有和朱序那般打包票。
当然,还有更谨慎的,房默欲言又止,心里默默说了一声,有这两个雄赳赳的武夫在旁边就是好,这种得罪盟主的话就轮不到我来说了。
杜英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旁边的房默已然开口:
“夜晚作战,稍有不慎,全军都会被裹挟其中。盟主救援之心虽然急迫,但是也不应贸然亲自前往,若有变乱,则军中无人指挥,只会错失战机。”
说罢,他有些无奈的看了两个武夫一眼。
虽然他们很积极,可是只会嗷嗷叫着抢任务,这有什么用?
解决问题,还是要抓住盟主关心的主要矛盾。
不得不说,错失战机这个帽子扣下来,即使是杜英也担待不起,只能放弃了要坚持带兵的想法。
因为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仍然还要坚持的话,那岂不是等于承认杜英不相信朱序和隗粹的能力,这显然是不利于杜英收拢他们两人之心的。
说到底,现在朱序也只是逐步承认了杜英是良主罢了,而最终推动这一步的,既是因为朱序当初没有拒绝出击渭桥的命令,让他也彻底失去了大司马府的信任,也是因为桓温最后率军南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朱序的意见。
和袁方平是自愿留下来追随杜英,想要投入到对外的征战之中不同,朱序留下来更像是大家默认的。
然而默认终究比不过亲口承认。
杜英也不能确保朱序就是铁了心想要跟自己混,毕竟这家伙历史上的临阵反水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改写了历史。
没有他那一嗓子,淝水之战或许是另外一个结局。
隗粹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杜英也不能表露出来对他们太过极端的态度,从而刺激到他们。
“朱序!”杜英点将。
相比于隗粹,杜英肯定还是要优先选择朱序。
一来是因为这家伙麾下的兵马多半还是关中盟的兵马,杜英清楚有几斤几两,他们的忠心和战力也都能够保证。
第二个原因倒是迷信了一些,朱序一直很幸运。
运气,往往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朱序若是能够幸运的躲开几个氐蛮设立下的圈套,那么这一战不就有转机了么?
朱序当即慨然领命,而隗粹虽然有些失望,对于这个结果倒也不算意外。
“余让于谈接替朱序的位置,隗兄则负责现在周随的位置,可好?”杜英问道。
这就等于让隗粹负责接应到时候可能回撤的王师兵马,自然也是很容易建功,并且容易获得关中盟各部好感的任务。
同时,周随所部今日连续苦战,也已经不堪重负,正需要轮换下来休整,一举两得。
隗粹也不含糊,拱手领命。
对于接受杜英的调遣以及刷一刷朱序等人的好感,隗粹并不抗拒,他现在既然孤身一人成为长安太守府的决曹,当然不可能寻思着怎么和杜英作对。
融入这个团体,才是隗粹想要安生做出来点儿成绩的最好选择。
当然,他最终打算融入的时候,也意味着隗粹对司马勋彻底失望的时候。
现在这种失望倒还没有汇聚到顶点。
随着任务敲定,几名将领立刻凑到一起商议。
氐人如果想要布设陷阱的话,应该如何布设;想要诱我深入的话,诱饵又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想要摆出来空城计的话,那如何判断这空荡荡的营寨之中有兵马,还是真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参与到讨论之中的房默,脸上难免露出怪异的神情。
还没有发动袭击,就开始讨论对方可能的应对手段,而不是讨论怎么样才能速战速决、真的给对方一个惊喜。
这大概是他说见过的最谨慎的夜袭了。
杜英微微一笑,单纯论战术上的经验,其实朱序和隗粹这些科班出身,比自己更丰富。
杜英之前执意想要带兵,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微操多么有信心——任何一个穿越客,都不可能在吸取了某位微操大师、运输大队长的经验之后,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微操能人。
只不过杜英认为,自己应该更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罢了。
“公子,是否在生气不能临阵?”
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杜英的身侧,似乎已经默默的注视他很久了,见杜英久久凝神看着那些讨论中的将领们,方才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杜英摇了摇头,旋即看向她,“如此,你不是很高兴么?”
疏雨自然是不想看到杜英冒险的。
知道这个安排之后,岂不是要笑出声来?